過了幾天,警探耶科夫果然登門拜訪了,隨身帶了個不小的箱子,借口說有個案子想要請沃伊塔幫一些忙。
萊莎并不知道其中復(fù)雜的關(guān)系,只當(dāng)他是個普通客人,熱情地招待他在客廳坐下,給他上了茶水和點心,然后讓一個女仆去樓上叫沃伊塔。
耶科夫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也不客氣,把茶水一飲而盡,又風(fēng)卷殘云地把那碟小蛋糕都塞進了嘴里。引得本想過來加茶水的女仆對他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女子爵,用假肢的話,行動上會有什么不便嗎?”沃伊塔剛從樓梯上下來,耶科夫就大聲問了一個帶刺的問題。
“謝謝關(guān)心,基本上算是能夠正常行動。”沃伊塔假裝不知道他的用意,正常地回答了他。
“還是說正事吧,女子爵抽出空來也不容易?!?p> 耶科夫掏出一疊照片遞給沃伊塔,表情有些耐人尋味,似乎在等待沃伊塔的反應(yīng)。
第一張照片就是蘇萊娜尸體的特寫,她的下半張臉還算完整,只是喉嚨處有些血跡。腦后就讓人慘不忍睹了,雖然照片里看不到子彈的出口,但從她那片血泊和里面淺色的組織碎塊來看,傷口并不小。
然而,沃伊塔并沒有如耶科夫所愿感覺到什么東西,她在現(xiàn)場時也沒有感覺到什么。她甚至不得不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挑起一邊眉毛來表示禮貌性的驚訝。
“我們還是去樓上書房說吧,在這里不是很方便?!蔽忠了弥掌鹆松?,自顧自地上了樓,一路走,一路一張張細(xì)細(xì)看耶科夫給的照片,都是些血腥場面的特寫。
“不好意思啊,一大早就讓您看這種東西?!币品蛄嘀渥幼妨松蟻恚ο胍蹲轿忠了樕峡梢傻谋砬?。
突然,他似乎絆到了樓梯臺階,猛的向前趔趄了一下,一把抓住了走在前面沃伊塔的手臂。
“抱歉抱歉?!币品蜃焐线@么說著,手卻并不松開,趁機通過沃伊塔的手肘內(nèi)側(cè),確認(rèn)了她的脈搏。令他失望的是,沃伊塔的脈搏很平穩(wěn),甚至感覺不到剛才特意給她看的那些可怖照片對她產(chǎn)生了影響。
“沒什么,這種東西我早就習(xí)慣了?!蔽忠了樖职阉麖臉翘萆侠似饋?,又不著痕跡地把手抽了回去。
“只是我母親也住在這里,不方便和你在客廳談這種問題?!蔽忠了咽稚系恼掌€給了他,推開了書房的門。
“我可以用一下這個棋盤嗎?”一進書房,耶科夫就不拿自己當(dāng)外人了,徑直走到書房放著一套國際象棋的小茶幾旁邊,放了箱子,又脫了外衣,還把襯衫頂上的扣子解了,袖子也挽了起來。
“還有,剛剛那個蛋糕能幫我再要一份嗎?我從昨晚就沒吃飯?!?p> 接下來,與其說是智力的比拼,不如說是意志的戰(zhàn)斗,他要讓自己盡量舒服些。
沃伊塔拿起書桌上的內(nèi)線電話,叫女仆送些茶水和茶點上來。
“您先坐一下,我準(zhǔn)備一下?!币品蛑噶酥覆鑾着缘牧硪话岩巫?。沃伊塔也不知道他葫蘆里究竟賣得是什么藥,只能坐下來看他表演。
耶科夫先把棋盤上的棋子都推到一邊,然后從箱子里拿出一張手繪的建筑平面圖,鋪在棋盤上。沃伊塔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是那個船塢的平面示意圖,畫得挺糙的,比例很是失真。
“一號死者,葉戈林·葉戈林·羅斯里塔,兒科醫(yī)生,被懷疑是十年前殺了許多幼童的連環(huán)殺手吹笛人?!币品虬岩粡垺按档讶恕钡纳跋嗥偷剡f到沃伊塔面前,這是沃伊塔第一次聽到他的真名。
耶科夫把葉戈林尸體的照片也找了出來,用一枚黑色的國王棋子壓住,放在平面圖上標(biāo)著船塢閥門的位置。
“第二個死者,蘇萊娜·格里戈里·斯托克萊娜,無業(yè),葉戈林的未婚妻?!?p> 耶科夫又故技重施,把一張?zhí)K萊娜生前的相片遞到了沃伊塔的面門上。等了一會,他才又找出了蘇萊娜的尸體照片,用一枚黑色的王后棋子壓住,放在了船坑的邊上。
“這個蠟燭是怎么回事?邪教儀式嗎?”沃伊塔注意到耶科夫這次放出的相片并不是剛剛給她看的那張大特寫,而是一張距離更遠(yuǎn)的照片,可以看到背景里一些沒有燃燒完的白蠟燭。
“您是教徒嗎?”耶科夫停下手里的動作,盯著沃伊塔的眼睛問她。
沃伊塔搖了搖頭:“不是,但我母親是,聽她說過一些教會的事情。她說一些邪教教徒搞那些不好的儀式的時候,會用白蠟燭擺成法陣?!?p> “第三個死者,巴利安·阿爾戈·金里克斯,8年前失蹤的孩子,疑似卷入了連環(huán)殺手吹笛人的案件。”
這次的照片并沒有剛剛的兩張照片大,是一張從什么證件或者檔案上撕下來的一寸證件照,已經(jīng)有些褪色了,邊緣上還有紅色印泥的痕跡。
耶科夫把他的照片和那具已經(jīng)變成骸骨的尸體的照片一起,用一枚白色士兵棋子壓住,放在了示意圖上的船坑中。
這時,女仆敲門進來,送來了一壺茶水和一盤大份的茶點,她本想倒好茶,但沃伊塔直接比手勢讓她出去了。耶科夫毫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就直接把茶點連盤端到了自己面前。
他一面往嘴里塞東西,一面繼續(xù)說案子的事情。
“我們懷疑……黑色國王……和黑色王后……就是之前臭名昭著的吹笛人……”
耶科夫一邊說,一邊在衣服上蹭了蹭手,一手一個棋子,把黑國王和黑王后從棋盤上拿了起來。沃伊塔看他有噎住的可能,給他杯子了又添了一點茶,看他手不方便,就端起來喂到了他嘴邊。
“……謝謝。”耶科夫倒也不客氣,直接就喝了。
“白色士兵呢,是我們已知的最后一個吹笛人案件受害者。8年前失蹤后,就一直沒有被找到?!?p> 他把兩個黑色棋子放到一只手里,把白色士兵棋子也拿了起來。
“黑國王和黑王后很可能是因為某種他們不情愿的理由才停止了犯案,所以一直將白士兵的尸體保存在這里,定期過來查看,回憶犯案時的快感。”
耶科夫?qū)咨勘遄臃帕嘶厝ィ瑑芍皇帜弥鴥擅逗谏遄釉谂赃叿磸?fù)敲擊棋盤,仿佛是吹笛人夫婦在進行狂歡一樣。
“還有這種事情嗎?”
“這是連環(huán)殺人犯常見的舉動,到案發(fā)地或者到棄尸地去回味。”
“現(xiàn)在,大部分人都認(rèn)為,黑國王和黑王后之間發(fā)生了什么沖突,導(dǎo)致黑王后殺死黑國王之后又自殺了。”
耶科夫把將兩個黑色棋子拿在手中,輕輕地碰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這種人也會自殺嗎?他們不是活得挺……自我的嗎?”沃伊塔把自己從知情者的角色中抽離出來,問了一個旁觀者會關(guān)心的問題。
“是啊,如果這種人都會自己自殺,我們不是輕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