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已晚,暢音閣附近人影寥寥,甚至這一路上都不曾見到幾個人,彥九在旁邊攙著霍嬌道:“據(jù)說暢音閣是早年先帝專為太后建的,太后有空時便來這里聽?wèi)?,想不起來的時候,這里便冷清的跟個冷宮似的,常常一個人影也看不見?!?p> 聽完霍嬌不禁嘆了句,原來魏孝辭心思也如此縝密,怪不得府中的嬤嬤曾說皇宮里是人精輩出的地方。
只是他把見面地點選在這,想必也是礙著兩人的身份吧,宮中輿論的力量霍嬌上午才剛剛見識到,所以此刻覺得魏孝辭的想法尤為周全。
暢音閣外,霍嬌讓彥九留在閣樓對面的那棵柳樹下侯著,以防萬一,自己走上前去推開了緊閉的閣門。
一股塵囂寂靜后的落寞感撲面襲來。
閣樓里沒有掌燈,只有借著窗戶里透進(jìn)來的月色才能隱約著看清殿里的陳設(shè),霍嬌重新關(guān)上門,環(huán)望一周后往二樓走去。
她扶著扶手,步子極輕的踏在樓梯上,每走一步都緊繃著神經(jīng)留意著耳邊的聲音。
二樓憑欄處,魏孝辭正背對著樓梯口站在那里,他仍舊穿的上午那件淡紫色的長袍,手中已沒有了緊握著的那本奏折,月光傾泄,撒在他身上,仿佛度了層迷離的銀輝,恍若謫仙一般。
霍嬌輕手輕腳走到他身后的時候,魏孝辭仿佛有所察覺似的忽然轉(zhuǎn)身,讓她腳下猛地一頓。
看清來人是霍嬌后,魏孝辭卸下了眼底的防備之意。
“你想問什么?”魏孝辭開門見山。
霍嬌稍微琢磨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昭陽宮,你知道多少?”
這件事情她在心底尋思了一路,思來想去也許只有在他這里才能得到答案。
聽到她的話,魏孝辭眼中浮現(xiàn)了幾絲詫異,但隨即便被他掩了下去。
魏孝辭抬眼望著她:“是因為昨天的事嗎?”
這回詫異的換成是霍嬌了,她張了張嘴,不敢置信的望向魏孝辭:“你怎么知道?”
魏孝辭高冷的臉上劃過幾分不自在,他別過臉去:“中午我聽見了?!?p> 霍嬌半信半疑的挑眉:“中午我可沒說昨日發(fā)生了什么事,難不成許容兒在八卦時你就在那了?看不出來你一個大老爺們聽墻角還挺在行的啊?!?p> 魏孝辭轉(zhuǎn)過身來皺眉看著她,后者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又失了“分寸”,于是也不自覺的躲開了他的目光,吸了一口涼氣,重新讓自己平靜了一下,才緩緩道:“從搬進(jìn)昭陽宮的第一天,我便夢到了一個慘死的嬪妃,嬤嬤說昭陽宮有一個禁忌,可她卻不向我透露這個禁忌是什么……”
“我總覺得,和我有關(guān)?!被魦傻难劾锷鹆艘粚与鼥V的水霧,她抬起頭望著魏孝辭,希望能從他嘴里知道或證實些什么。
“你就這么信任我?”魏孝辭往前逼近了一步,低頭看著一臉認(rèn)真相的霍嬌,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了起來。
據(jù)他所知,霍嬌從一入宮性子便收斂了許多,只是今日對許容兒動了手,想必是忍無可忍了。
這樣一想竟還有點可愛。
魏孝辭被他這個突然萌生的想法給嚇了一跳。
霍嬌下意識的推了他一把,手觸碰到人硬實的胸膛時,心卻撲通通地狂跳了起來。
她抬起手把幾縷碎發(fā)別在耳后,望著忽然不正經(jīng)起來的魏孝辭,也笑了笑,聲音有些魅惑的道:“倘如皇上知道我在竟春樓胡鬧時,七皇子是我的???,他會怎么想?”
雖然魏孝辭只是在座下捧場,但是霍嬌說成“常客”也倒說得過去,只是聽在人耳朵里可就不是這樣了。
望著翻臉如翻書的霍嬌,魏孝辭低低笑了一聲,而后面上又恢復(fù)了往日一派肅冷的神色。
“昭陽宮,之前住著一位寵妃,只是后來犯了錯被殺了,皇上不愿再讓人提,所以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禁忌?!?p> “鞭尸?”霍嬌喃喃的問道。
魏孝辭眼里浮現(xiàn)了幾分明顯的遲疑,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嗯?!?p> 霍嬌的脊背頓時升起一陣涼意,原來那個夢境是真實存在的,這難道是那個死了的嬪妃給自己托的夢,她想告訴自己什么呢?
一時間疑惑與不安齊齊涌上了霍嬌的心頭。
魏孝辭看著表情掙扎又糾結(jié)的霍嬌,眼底劃過一絲不忍:“此時與你沒有牽連,你知道就行了,以后不要再問皇兄了,更不要再追究什么?!?p> “真的么?”霍嬌抬頭,加入真的和自己沒有牽連,那么昭陽宮的嬪妃為什么要給自己托這樣一個夢,為什么一直不能謀面的魏楚陽對她如此厭棄?
……等等,她莫非是想要告訴我,那也將會是我以后的結(jié)局?
霍嬌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她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搞清楚這個昭陽宮所謂的秘密,看著眼前的魏孝辭,霍嬌覺得今日是再問不出什么了,于是打了個哈欠:“昨夜里就沒睡好,今個我就先回去了?!?p> “記住我說的話?!蔽盒⑥o的目光落在霍嬌臉上,在寂月的光輝下顯得尤為清離。
霍嬌抿唇點了點頭,然后轉(zhuǎn)身往樓下走去。也許是因為宮外那幾面的緣故,讓她覺得在皇宮里,魏孝辭相比其他人更讓她有一種值得信賴的感覺。
況且他之前還幫過她。
彥九一直等在暢音閣外面的樹下,此時一見閣門一開,從里面走進(jìn)來的霍嬌,不由得望了望四周,然后快步迎了上去。
“嬌娘……”
“走吧?!被魦纱钪鴱┚诺母觳餐白?,偌大的宮道沒有一個人,路旁掌著的燈稀稀疏疏像極了迷失在夜空里的繁星。
走出一段距離,霍嬌忽然停下腳步往回望去,只見暢音閣二樓的憑欄處已經(jīng)沒有了方才那個人的身影。
看來他是走了。
霍嬌也沒再回頭,就徑直回了宮。
直到她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魏孝辭才從暢音閣里緩緩踏出,不知藏身何處的馬喜立馬跟了上來。
此時他已經(jīng)沒有了晌午時那個怯生生的樣子,而是一舉一動透露著幾分機靈勁,他望了望霍嬌二人消失的方向,然后跟在魏孝辭一側(cè)問道:“她真能聽您的話不再追究了?”
“該說的我已經(jīng)說了,她再追查下去傷的是她自己?!蔽盒⑥o的眸子黯了黯,聲音又恢復(fù)了一貫的冷漠。
“唉,做到這一步您也仁至義盡了,以后的事也就別再插手了?!瘪R喜搖了搖頭,望著主子嘆了口氣。
魏孝辭恍若未聞般,他聽完轉(zhuǎn)過頭看了看馬喜,眼眸深邃得讓人看不穿。
馬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么,連忙閉了嘴,他總覺得自己的主子最近有些反常,所以不得不小心翼翼的。
見他閉了嘴,魏孝辭轉(zhuǎn)過了頭,快步離去了。
別再插手嗎?
雖然有點難,但在現(xiàn)下看來也許是最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