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活著。
又該去哪里……
這是夜九要思考的。
她出生江左,十六歲時穿上戰(zhàn)甲,師從景王,戰(zhàn)離馬、萬花劍,陪她征戰(zhàn)了三個年頭,青云之路,尚算順?biāo)臁?p> 她是真的,不想再過那種刀尖上的日子了……
厭煩了廟堂之上的爾虞我詐,更是看盡了人世生離死別。
厭煩了……
真的厭煩了。
去南方吧……
比江南更南的地方。
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的那個嶺南。
那就去嶺南吧。
邊疆的風(fēng)雪寒了她的骨,更寒了她的心。
她想選一個四季如春的地方,安安心心地過日子。
夜九坐在溪邊,血跡與污泥在她的臉上干涸,但那雙白皙修長的手,卻在溪水里沖洗了一遍又一遍。
此時正是初夏,夜里蚊蟲活動的季節(jié),只是她周圍的蚊蟲都避她如蛇蝎。
突然她偏頭看到身邊多了一只貓。
她的目光落在這只貓身上,帶著淡漠的矜沉,就像從漠北吹來的風(fēng),透骨中帶著幾分歲月沉淀下來的深刻。
“嗯?你能看到我?”貓靈微皺起它那兩點(diǎn)如飛蛾小翅膀的眉,望向她。
她微皺起眉:“為什么這么說?”
“我是魂?!?p> 沉邪的三個字從它口中說出,就像一道至地獄里延伸出來的枷鎖,詭異,沉魅。
這一瞬凜風(fēng)刮耳,但也只持續(xù)了一瞬。
貓靈一愣,看著夜九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貓皺眉,咆哮:
“怎么失效了,怎么對你失效?!”
夜九的眉頭也跟著一皺,如果沒有猜錯,剛才那一道風(fēng),可能是這只貓?jiān)诮o她施放:定魂術(shù)。
她師從景王,三年來除了權(quán)謀韜略和奇門遁甲,當(dāng)然也看過不少鬼怪異志。
——為將為官者,皆需博聞強(qiáng)識。
“你……是人嗎?”貓靈震驚地問道。
夜九皺眉:“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好傲慢的人,而且還是女人!”
貓靈朝她沖過來,“讓我吃了你!”
“我要吃了你,我就有本體了!”
還沒有碰到夜九,貓靈就大叫起來,“啊啊,你干什么!”
夜九一手輕輕將它一拖,順手將它的尾巴捋了捋,“嗯,挺沉的,你生前應(yīng)該長得很好?!?p> 長得很好,是說這只貓生前長得很肥碩。
“啊啊——臭女人壞女人你放手??!你個流氓!登徒女!你竟然能摸到靈體!太可怕了!啊啊?!?p> “閉嘴?!币咕诺卣f道,她尚在父母膝邊孝敬時,素喜毛茸茸的事物,如今見了一只為非作歹的貓靈也竟覺得可愛。
“噬魂的貓靈嗎?”她挑眉問道。
貓靈搖頭,大吼,“老子生前是靈貍,最強(qiáng)的靈貍!才不是什么貓!”
說你是貓你還覺得委屈。
“哦,既然你這么強(qiáng),怎么本體都沒了?”她笑問道,長眉皺起,那雙丹鳳眼微瞇,眸色深沉。
靈貍一聽,頓時愁眉苦臉起來,“我是千年天劫,被第一道天雷劈掉了人體,第二道天雷劈掉了獸體……”
你也是真夠慘的。
“我見書中記載,天雷擊中多是灰飛煙滅,你只損本體獸體,已是不幸中的萬幸。”夜九撐著下巴說道。
“我用了八百年修為才保住魂魄,現(xiàn)在只有兩百年修為了!”
“這么說你現(xiàn)在是想速成,才選擇食人精魄靈識的?”夜九一雙不大不小的丹鳳眼,似是要將靈貍看穿一樣。
靈貍大吼:“我還有別的辦法嗎,我已經(jīng)這樣了!”
夜九想了想:“我想要去嶺南那邊,你想跟著我嗎,我需要一個仆從?!?p> “……”靈貍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立刻明白了,這女人是想幫它恢復(fù)本體?卻也不會直說。
兩人不過是各取所需。
“你若能幫我弄出個本體,我給你打雜直到你掛掉……”
它自然不想說直到它掛掉,它希望這女人比它早掛掉。
夜九看著它,“你會算賬吧?!?p> 靈貍不知她說的是哪個算賬,想了想,她說的是買賣的那個,難道是幫她管財(cái)務(wù)?
靈貍點(diǎn)點(diǎn)頭,靈動的大眼看著夜九。
“喂,你很強(qiáng)吧?”靈貍問道。
夜九勾唇一笑,“我強(qiáng)不強(qiáng),我說了不算,但是將你的本體弄一個出來,還是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