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示貼出去,還是很有效果的,不少熱血的年輕人前來投軍,廬州軍得以補充了好幾千人。醫(yī)館人員也全數(shù)到了位,他們在廬州城都是有登記的,這生死存亡的關(guān)頭,誰敢不去?廬州城又茍延殘喘了兩天,只是城墻破敗得更厲害了,人員傷亡更嚴(yán)重了。其間,趙剛又派出死士報信求援,但這次,沖破包圍圈的只得一人。眾人的心都涼了,這要是沒有救援,他們拼死做的這一切還有意義嗎?
李陶陶也坐不住了,她總要做點什么吧,不能就這么引頸受戮,坐以待斃吧?難道她挾領(lǐng)先一千多年的優(yōu)勢穿越而來,就是到這廬州城做炮灰來的?她欲哭無淚,老天這是要玩死她呢!
火藥!要是她能發(fā)明火藥,利用火藥,在這冷兵器時代,不就是天下無敵了?可是老天,她是文科生,對這些一慣不注意,她怎么知道是個什么鬼配方?!其實在前世,火藥是在民間都能普遍生產(chǎn)的基礎(chǔ)技能,于她,卻是千難萬難。
她深深地痛恨自己,曾經(jīng)有無數(shù)個機會,她只要略微用點心,就可能把配方記下來的,哪怕只知道一個大概,也能試驗出來呀??蛇@能怨她嗎?她就是想破天也不會知道,有朝一日會穿越到古代來呀!
第五天,她來到府衙了解情況,蕭瑾瑜雖然忙得腳不沾地,還是抽空見了她。她開口就問:“蕭縣令,現(xiàn)在的戰(zhàn)況到底如何?”蕭瑾瑜沉默一下,還是說了實話,“能守的只有五千軍士了,箭矢也用得差不多了?!崩钐仗沾蟪砸惑@,這樣說來,廬州城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堅持一天?
她思維敏捷,頭腦飛快轉(zhuǎn)動,“我們廬州城有不少大戶人家吧?每家養(yǎng)的護院、家丁也有不少,這要是全部集中起來,怕也有不少人······”蕭瑾瑜眼前一亮,“是啊,我怎么沒想到!稍微像樣點的人家,都養(yǎng)的有人看家護院,更何況那些豪門望族,高門大戶?”
李陶陶說:“只怕他們并不愿意把人交出來吧······”蕭瑾瑜氣道:“都什么時候了,這些人還想著能自保?!城破了,誰都逃不掉,他們更是叛軍的主要目標(biāo)······”
話沒說完,就趕緊叫人去請趙剛來。他興奮地說:“李娘子,接著說,還有什么辦法?”“這些大戶人家的兵器箭矢也要一并收走,最好派兵強行征收,謹(jǐn)防有人推諉、藏匿?!薄笆鞘鞘?,你說的很對?!笔掕みB連點頭,“每家每戶的護院家丁,也必須強制報到?!?p> “咱們廬州城有多少人口?”“被圍前走了一部分,現(xiàn)在十一二萬還是有的?!薄皩Π。@么多人怎么不利用起來?!判軍才五萬,而且傷亡不少。我們有十幾萬人呢!”“可這十幾萬人,大都是平民,而且老弱婦孺占了一多半······”
“就是一小半那也不少了!現(xiàn)在是什么關(guān)頭?生死存亡!你死我活!人家都要你的命了,難道還不去反抗?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平民怎么啦,婦孺怎么啦,別看一個兩個沒用,加起來就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繩鋸木斷,水滴石穿?!?p> “娘子說得太好了!”趙剛大步走來,正好聽到這番言論。李陶陶對他頷首示意,繼續(xù)說:“現(xiàn)在城里所有的人都應(yīng)該團結(jié)起來,不管男女老幼,每個人都應(yīng)該做出努力。這樣,我們才有生的希望。這些道理,蕭縣令應(yīng)該派人到處宣傳,讓每個老百姓都明白自己的真正處境。我們沒有退路,退,只能是萬丈深淵,尸骨無存!”
蕭瑾瑜趙剛無不動容。李陶陶直接分派起任務(wù)來,“蕭縣令,你先把全城的人動員起來,集中分配。青壯肯定在前線,盡量發(fā)給他們武器。沒有武器的,木棒柴刀都能用。行動方便的男子,不管歲數(shù)大小,都要作為后備隊員,隨時待命。”
“箭矢沒有了,咱們可以自己造。動員老百姓,把家里的鐵制品都捐獻出來,讓制箭師傅帶著我們,自己動手制造。廬州城里有不少石頭砌的房子,稍微強壯一點的老人和婦女,可以拆房子,把石塊供應(yīng)前線······”
“我看這位娘子說的完全可行!”李陶陶話未說完,就被趙剛興奮地打斷了。這些計謀具體實在,切實可行,要是能完全執(zhí)行起來,廬州城又可以多堅持幾天了。
“較弱的婦女兒童可以組織成救護隊,照顧傷員,這樣死亡率或許就沒有這么高了。我知道一些護理知識,能降低傷兵受感染的幾率,讓他們及時地得到正確的救助,這個事情我愿意領(lǐng)隊負(fù)責(zé)??偠灾屓堑娜硕紖⑴c進來,這不是哪一家的事,這是每個人性命攸關(guān)的大事。我們堅持得越久,獲救的機會就越多。”前世,李陶陶曾加入過一個救援志愿組織,學(xué)會了一些簡單的救援醫(yī)療知識。
蕭瑾瑜,趙剛連連點頭,他們對李陶陶已經(jīng)佩服得五體投地了。蕭瑾瑜又把之前李陶陶說的大戶人家的護院,家丁以及武器之事說與趙剛,趙剛大喜,立刻帶兵前往征集。
蕭瑾瑜又叫來衙役,書吏,把李陶陶的意思重復(fù)了一遍,要求形成文字,到處張貼,并派專人誦讀,務(wù)必要把這個思想傳達到每個老百姓心里。重點是要讓老百姓明白自己的真正處境,城破只能身死,他們沒有選擇,只能為了生存而戰(zhàn)!
李陶陶咳嗽一下,說:“你們宣傳的時候,可以把叛軍的殘暴手段盡量往夸張里說,務(wù)必要嚇唬住老百姓,不能讓他們心存幻想,想著投降還能活命,必須斷了他們的后路。這樣,他們才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戰(zhàn)?!北娧靡邸羯袂轶@訝,這位李娘子殺伐決斷,怎么看都不像一位弱女子???他們都望著蕭瑾瑜,蕭瑾瑜鄭重地點點頭。
李陶陶帶著家里的幾個仆從,六個秀才,李瑛,如娘,福慶,宋珮兒一干人等,到了前線。李嬤嬤和衛(wèi)正則則留在了家里。還沒出發(fā)之前,李陶陶就對他們進行了培訓(xùn),一些簡單的醫(yī)護知識,急救措施,包括淡鹽水的使用,消毒,洗手,隔離等等。又跑遍全城,終于買到了未經(jīng)染色的粗胚棉布。
這時候的棉布,產(chǎn)量低,工藝差,而且價格不菲,很少流入市場。這家布店還是因為別人破產(chǎn)抵債,才勉強收入庫房的,沒想到居然還能賣成錢,也是喜出望外了。李陶陶把棉布剪成長條,放在鍋里高溫消毒,晾干備用。又準(zhǔn)備了大量的傷藥磨成粉,一并帶著。當(dāng)然自制的淡鹽水也帶了好幾桶。
李陶陶的醫(yī)療小組一到前線,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之中。城墻上正搬下來十幾個被砸傷的兵士,醫(yī)館的醫(yī)師根本不夠用,當(dāng)然顧不上他們??粗潜皇瘔K砸破的巨大傷口,血肉模糊,猙獰可怖,從未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的李陶陶幾乎要暈倒了。
這里就是戰(zhàn)場的第一線,氣氛壓抑恐怖,廝殺喊聲震天,無一不流露出死亡的氣息,而且是如此地接近!李陶陶覺得她真的撐不住了。
她強行壓住心里的不適,一干人都看著她呢,她如果不鎮(zhèn)定下來,其他人就更加茫然不知所措了。她努力平靜下來,走到一個傷兵邊上,硬是擠出笑容,“你別怕,我來替你醫(yī)治,你會好起來的。”
大家都圍了過來,雖然都學(xué)了理論知識,但實際操作誰也沒見過,現(xiàn)在正好跟娘子學(xué)一學(xué)。李陶陶開始指揮,“淡鹽水?!迸赃叺娜粟s緊舀起一瓢,“對著傷口沖洗?!边@個傷兵傷在肩上,血肉模糊一片。沖洗幾次之后,李陶陶用干凈棉布吸干水分和細(xì)菌,然后把傷藥均勻地灑在上面,又用棉布層層包裹起來。
她淡定地說:“就是這么處理的,大家記住步驟,其實很簡單,不要怕,習(xí)慣了就好?,F(xiàn)在分頭行動吧,兩人一組,注意配合?!贝蠹腋髯越M好隊,大著膽子,開始給傷員進行治療。剛開始是有點怕,也怕做不好,但一旦咬著牙堅持了下來,所有困難就迎刃而解了。隨著時間的流逝,大家的技術(shù)也越來越嫻熟。
這時已經(jīng)是臘月的天氣,外面還是很寒冷的。李陶陶扶著剛剛救治的傷員進了醫(yī)療大廳,這是臨時搭建起來的,里面已經(jīng)住了不少傷兵。她叮囑他說:“注意傷口別碰水,多休息,喝點糖水,有條件就吃點雞蛋和魚,明天這個時候,我再來給你換藥?!?p> 正在這時,杜德純跑進來找她,他臉色蒼白,“阿娘,有個傷兵傷口太深,血不斷地涌出來,根本止不住?!崩钐仗遮s緊跑了出去。原來這個傷兵傷在了腹部,那里裂開了一大條口子,藥物根本沾不足,一下去就被血水沖開來。像這樣的,以前不知道死去了多少,醫(yī)師基本上都是放棄治療的。傷兵已經(jīng)神志不清了,只知道模糊地低語:“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