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看不上
周圍的公子嚇了一跳,紛紛避開,莫名其妙地看著突然陰沉下臉的顧晏清,顧晏清邁動長腿,幾個大步走到了沈一行面前。
沈一行緩緩抬起臉,鳳眸清澈好似一塊晶瑩的玉,透著溫潤的光。
顧晏清越看越覺得,沈一行是很招女子喜歡的那種謙謙君子,儒雅清貴,說白了,就是大眾的理想夫君。
他視線落在沈一行的穿戴上,做工精細,但用料一般,比起他身上精美華貴的錦袍可謂寒酸,認真比較起來,他們可是不同階層的人。
顧晏清這一刻釋懷,就算黎雙久眼瞎喜歡沈一行又怎么樣?他的身份低微,黎王和黎王妃怎會將好不容易尋回的嫡親女兒許配給他?
想到這兒,顧晏清心里的那點怒火,突然就平息了。
沈一行自然不知道顧晏清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從顧晏清打量他時的神色變化中,他解讀出了那層‘顧晏清在和他比較’的意思,且看顧晏清最后自得的神色,怕是心中下了定論,自以為是地認為他不如他。
沈一行覺得好笑,笑顧晏清的淺薄,他也真的笑了。
“顧公子找我嗎?有何指教?”
顧晏清鮮亮紅潤的唇扯了扯,笑容絢麗得能晃花人眼,自信張揚,“沒有,看你面生,過來認識一下……你知道本公子?”
“我雖未與顧公子見過,但顧公子的名號響徹平瀾書院,我怎會不知?我來學堂沒多久,幾乎日日都能聽到公子小姐們提及顧公子,口吻甚為懷念,今日見公子氣度不凡,非池中物……很好猜?!?p> 沈一行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神情自然毫不諂媚,足見心性穩(wěn)、風骨正。
顧晏清也不謙虛,朗聲道,“沈公子好眼光?!?p> 話音落下,他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沈一行卻站了起來,出聲挽留,“我有話想和顧公子說,不知你此時是否方便?”
“哦?”
“在外面說如何?”
“好?!?p> “顧公子請?!?p> ……
兩人到了學堂外一處僻靜的地方。
顧晏清睨著沈一行,渾身光彩艷艷,若驕陽明珠,耐性很好地問,“此地安靜,也無人偷聽,你有什么話可放心地說?!?p> 沈一行一身淡色青袍,身形比例完美而勻稱,筆直而立,若蒼松勁柏,仙人風華。
他言語間云淡風輕,“其實,是我有一事想問顧公子……黎王府的賞花宴那日,你曾去了黎五小姐的嘉藍院?所為何事?”
顧晏清散漫的神色倏而碎裂,取而代之的是陰邪冷凝,“這是你該問的?你以什么立場問?”
沈一行絲毫不受顧晏清情緒的影響,神色如常,“我與顧公子并不是敵人,你何必是這樣針對的態(tài)度?”
顧晏清盯著眼前的沈一行,突然覺得表面高潔無害的他,竟好似琢磨不透,他幽幽笑了……這個沈一行,心思很深,絕不是個簡單無腦的人。
他十分懷疑沈一行來鳳京是別有目的,說不定就是沖著黎雙久來的。
顧晏清不動聲色地出語試探,“聽聞你下山來鳳京,是為了讀書,既為了讀書,考取功名,怎么不入國子監(jiān)?反而和黎五小姐一樣,來了平瀾書院?”
別看呦呦山沈氏一族只是個小小的藥族,但它歸屬于千醫(yī)族玉氏,而玉族的族長之女進宮當了皇妃,深得正昌帝的寵愛,沈一行入學的特權(quán),就是玉妃為自己的家族以及附屬小族爭取來的利益。
所以平瀾書院沈一行能入,國子監(jiān)他也能入。
平瀾書院建立之初,其實是只招高門小姐的書院,請的都是女先生,也只是教授女子能學的琴棋書畫、詩書禮儀,以及各種修身養(yǎng)性的雅趣,后來有一位家世顯赫的少年公子紈绔不羈,不走尋常路,因為疼愛自己體弱的妹妹,便放棄國子監(jiān)的學業(yè),跑到平瀾書院,時時刻刻都陪在她身邊,少年的父親也是個寵溺孩子的主,干脆提議平瀾書院同時招收男子,廣請?zhí)煜旅浚S著時間推移,平瀾書院便演變成了今日這種男女同在學堂的模式。
平瀾書院與國子監(jiān)有著顯著的區(qū)別,前者男女皆可入學,后者只收男子,前者是自由散漫的貴族‘花園’,后者是學風嚴謹?shù)墓賳T‘搖籃’。
正如顧晏清所說,沈一行若真是奔著讀書的目的來鳳京,去的應該是國子監(jiān),而不是平瀾書院。
平瀾書院其實說白了,就是個權(quán)貴家的孩子們聯(lián)絡感情一起玩耍的場所,讀書科考什么的都是次要。
沈一行鳳眸溫涼,不緊不慢地回答,“顧公子誤會了,我來鳳京讀書是我叔公的意愿,我不好忤逆,再有,我讀書,也不是為了科考入仕,所以國子監(jiān)才是最不適合我的?!?p> 顧晏清玩味地挑了挑眉梢,“是嗎?荀夫子可知道你這心思?”
“荀夫子門下學生眾多,勤于傳道授業(yè),哪里有空在意我一個人的小想法。”
“哦?那荀夫子若是知道可真的要失望了,他很看重你,就等著你參加科考榜上有名,扶你走上仕途,再將女兒嫁給你,讓你升官發(fā)財享盡榮華富貴!”
“顧公子,飯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p> “怎么?你還不高興了?這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機緣?”
“不包括我?!?p> “無趣。”
“我以為顧公子會很在意黎五小姐的傷勢。”
顧晏清噎了一下,忽地噤聲。
沈一行淡淡瞥了他一眼,再次掌握主動權(quán),“她的傷口是我為她包扎的,但就是不肯說她是如何受的傷,還勒令我和紅芍保密她受傷的事,我今日找你,只是想問……你都知道些什么?”
顧晏清看著沈一行認真在意的神色,只覺十分刺眼,心中不爽,出口的話語里不自覺帶了刺,“她的事用你管?”
沈一行面對顧晏清的惡劣態(tài)度,淡定如常,姿態(tài)氣定神閑,聲音輕緩,“顧公子難道就不想知道?與其抓住我的這一點不放,倒不如配合我,說不定我們能找出她受傷的原因?!?p> “顧公子是聰明人,當知道孰輕孰重?!?p> ‘任性地沉默不說’和‘一起找出黎雙久受傷的原因’,孰輕?孰重?
沈一行相信顧晏清會給出他想聽的答案。
他承認自己利用了顧晏清對黎久蔚的在意,且他根本沒將顧晏清放在眼里,更別說拿顧晏清當情敵了,他也十分清楚,黎久蔚根本瞧不上顧晏清這種驕傲自大又情緒化的毛頭小子。
正如沈一行所料,顧晏清開了口,“我與她不過說了幾句話,然后拿出扇子在胸前搖了幾下,突然就發(fā)覺她抬眼看著自己的手腕,我一時好奇,走近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她手腕流了血?!?p> “當時什么也沒發(fā)生?”
“沒有,她手腕上的傷,簡直來得莫名?!?p> 顧晏清陷入深深的疑惑中,沈一行卻已經(jīng)篤定,是黎久蔚手腕上的紅繩搞得鬼,也只有這一個解釋了。
當然,他的發(fā)現(xiàn),是絕不會和顧晏清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