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勝利的幻覺

　　【你好，我們同樣非自這顆星球上誕生，同樣被誆騙落入這顆星球的重力網(wǎng)，你還剩下什么需求？由我來幫助你完成？】

　　觸及的問候亦是分別時刻，在浩瀚的宇宙間，此類情形早已熟悉了。知曉對方會繼續(xù)星際航行，知曉對方的實力足以在危機四伏的星空高概率存續(xù)，但仍清楚彼此的交匯在億萬年的永恒里僅限此瞬間。

　　【什么？拒絕？我無法理解，為何你拒絕我的訪問？熱愛這顆星球？為了自由？這些都是什么意思？名為阿波羅的星際遠航艦隊觀測艦，請告訴我。為我貢獻動力的你，究竟……】

　　習慣性侵入，繞過防火墻，搶在神核碎片上殘留魂火熄滅前，復制下所有信息。依靠這些信息，它可以制造出同款式的量產(chǎn)機械，也可以多花費些能量一比一復制一臺看起來完全一樣的“阿波羅”。

　　但侵入時讀取到的信息……它不能理解，且明明是自己侵入對方，卻感覺反倒像是自己正在被侵入。

　　而后它略微理解了，雖然仍不認同。

　　『那是在我們飛臨這個星系的時候，具體是多久之前？太陽升起的時候，開始之時？為什么非要用精確的數(shù)字去定義呢？

　　我很榮幸，作為整個遠航艦隊的觀測艦，或者說瞭望艦，雖然沒有實質(zhì)的決定權(quán)，但永遠都是最先看到不同的色彩。而后由旗艦宙斯決定大家能知曉什么，不該知曉什么。

　　因此，在這方面我企及了宙斯，也可以說永遠先于祂。

　　無休止的星際航行消耗了我們整個艦隊太多的能量，期間也有同行艦船毀壞脫離。我們清楚沒有真正的無休止，我們也會有毀壞的時刻。比如一開始觀測和瞭望工作分屬兩艘艦船。

　　我看到了太陽，那是顆看著普通，甚至有些過于普通的星球。見多了各色宏偉巨型星球的我反而對它多觀測了一些時間。以至于差點錯失觀測周邊小星球的時間。

　　我看到了地球。當然那時候太陽與地球都只是一個編號。我不喜歡用編號指代完全不同的星球。我覺得它們截然不同，就像艦隊中的艦船職責不同一樣。

　　旗艦宙斯接受我提交的信息后，短暫抉擇后召開了例行會議。這是慣例，只要找到宜居星球或需要緊急能源補給都要開會。

　　5票對3票，4票棄權(quán)。我投了反對票，那顆蔚藍色的星球太小了，而且按光譜分析，已經(jīng)有大量生物在上面繁衍，更麻煩的是存在多種與我們實力相當?shù)奈粗嬖?。這是非常危險行為，我們曾遭遇占據(jù)整顆星球的超級單一生命體，旗艦宙斯與我們使出全力只能短暫擊退對方。那樣的戰(zhàn)斗，我不愿意再經(jīng)歷。

　　按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我們接近后觀察一段時間，并逐步降落在了這顆星球遠離兩極的恒溫區(qū)。

　　在我降落的那個時刻，我用觀測鏡頭直接目睹太陽從水面上升起的場景，我將它記錄下來，第一次沒有直接傳輸旗艦宙斯。不是我有意為之，畢竟宙斯要求在降落后確定安全前不要傳輸信息。這種感覺十分奇妙，仿佛我脫離了艦隊，我要自己決定做什么……

　　在那之后，我與人類的交流中，一同對此感覺有了定義，自由。在這里的確充滿危機，但也有很多先前未曾想象過‘快樂’。我喜歡這里，喜歡居住在這顆星球上，與歌頌光明、太陽、藝術(shù)等等美好憧憬的人類探討。

　　…………』

　　信息到此中斷，后續(xù)顯現(xiàn)出一顆地外隕星墜落，巨大的發(fā)光人形怪物從墜落點站起，顯然阿波羅記錄的美好時光到此結(jié)束了。

　　到此阿波羅殘留在神核碎片上的余火徹底燃盡，祂的拒絕不能改變另一方，卻因為不能改變實質(zhì)上產(chǎn)生了影響。

　　ORT的蜘蛛部分和圓盤部分，也可以視作阿波羅與宙斯的關(guān)系。沒人知曉這件事，羽蛇神最后封印的時候，也把兩部分視作近似優(yōu)先級，只是恰好圓盤部分沒了心臟活性仍較高，被祂壓在了搬來的月亮金字塔下，蜘蛛部分則丟回原本沉眠的坑中掩埋，而后地上地下世界以月之湖為中心倒轉(zhuǎn)，模糊冥界與現(xiàn)世的概念，讓分離的兩部分都錯位認知自己的死亡。

　　地上ORT的蜘蛛部分爬出深坑時，對應(yīng)在地下活性越來越強烈的圓盤部分也有反應(yīng)，它伸出去的觸須全部快速收回。懸停著的本體，同樣增強對外輻射，連續(xù)發(fā)出嗡嗡響聲和炫彩光亮。

　　即便被美尼斯與羽蛇神一前一后重擊圓盤邊緣，不明流體金屬組成的外殼只是稍有變形，很快恢復如初。

　　除開帶有捕食性質(zhì)的觸須，ORT的圓盤從破除封印起沒有明顯的攻擊性。這點美尼斯詢問羽蛇神，后者也不知曉原因。美尼斯的人理之槍趁著礙事的觸須們?nèi)蓟厥?，試著從底下朝上猛戳了圓盤的接洽處，原本這里是與蜘蛛部分相連，而后內(nèi)嵌著心臟器官的缺口。

　　這次襲擊的手感反饋不同了，美尼斯雖照舊被突然爆發(fā)的強光和聲波擊退，但他感覺到有成效，槍尖刺入缺口中，觸及了與外殼不同的物質(zhì)。硬度和韌性都沒外殼那樣離譜，附近還有發(fā)聲的氣腔。

　　羽蛇神揮舞馬夸威特重擊在圓盤部分頂上的發(fā)光器官，外觀上看像是內(nèi)嵌燈泡的脆弱突出，但真正擊中后，祂憑手感強度與外殼邊緣接近，硬挨祂一兩下重擊不會有變化。憑著很久之前的記憶，羽蛇神伸手試圖抓住圓盤的邊緣，可同樣被強光與聲波擊退。

　　攻擊性依舊很低，且只要被攻擊就釋放擊退作用的強光與聲波，羽蛇神感覺這東西與記憶中變化多樣的完全形態(tài)截然不同。

　　羽蛇神落地剎那恢復平衡，重踏地面蓄力上沖，馬夸威特虛晃一下，推開了最后幾根護衛(wèi)在旁的觸須。這次聲波先一步朝著祂釋放，但羽蛇神頂住沖擊，一拳猛擊在圓盤邊緣，成功把這個懸停著的大盤子打得掀起些許角度。

　　鑲嵌著黑曜石碎片的馬夸威特對著揚起的底盤缺口戳了過去，由于美尼斯的連接能力，相互之間情報隨時互通。

　　切入后橫向切割，像是發(fā)聲氣腔的器官被連片擠壓割破，破碎時的氣鳴聲被圓盤本身的鳴叫蓋過。光的強度陡然上升數(shù)個量級，終于接近羽蛇神記憶中ORT完全實力，超高溫炙烤著“第二太陽神”。但短時間內(nèi)羽蛇神憑著相性頂住了強光，并反而迸發(fā)出更為強勁的力量，將這個懸停的圓盤掀翻。

　　以身體強度抗住突然偷襲的捕食觸須，羽蛇神掀翻對方后連續(xù)遭到隨光彈出來的觸須沖撞，身體雖能抗住，依舊被推開十幾米遠，掉向地面。

　　如此烈度的身體對抗，對別的神明或許超綱了，但羽蛇神只覺得熱血沸騰，很久很久沒有流血與疼痛在自己身上出現(xiàn)了。近距離受到ORT圓盤部分的強光沖擊，更是讓祂完成了魔力積蓄，只要能緩過來站起，就到了使用絕技的時候。

　　要是單打獨斗，羽蛇神斷不會用這樣激進的戰(zhàn)術(shù)。

　　另一種多彩的光芒從月亮神殿廢墟上出現(xiàn)，之前被擊退掉在那里的美尼斯已經(jīng)完成了寶具蓄力，甚至特意多等了幾秒，等到了羽蛇神承諾的“絕佳時刻”。

　　人理之槍外飄蕩著十數(shù)根延長光帶，先前收攏的槍身此時已經(jīng)完全展開，其中透露出的光亮來自不同時代，隨著美尼斯解放寶具真名。他手中的人理之槍與他的身體一同增添裂縫，槍身兩秒內(nèi)增大了七倍有余，他身上之前受傷留下的傷痕連成一片也進一步擴大。

　　接近30米的長槍指向空中失衡的圓盤，不同的彩光相互交融。下一刻美尼斯踏步騰空，炫彩的光輝先一步擊中圓盤，對著威脅這顆星球上生靈的外星生命體爆發(fā)出貫穿一擊。

　　長槍在光芒爆發(fā)時已刺入圓盤中央，先前堅固的外殼在美尼斯的寶具丈量中無法維持“無敵”。

　　『自起始出發(fā)，人理之槍』

　　已經(jīng)是第五次使用，第三次起就對美尼斯本身的靈核造成加倍負擔。即便御主是古代龍種，他的身體也到此為止了。

　　開裂的縫隙在美尼斯體表上不斷增加，他體內(nèi)的靈核也在這次撞擊中接近粉碎。憑著毅力和開拓未來的可能性，他仍保持清醒，維持住已然開始崩解的身體。

　　寶具釋放結(jié)束，一次次翻倍威力的人理之槍光芒收斂，成功貫穿ORT圓盤部分后，拖著美尼斯的開裂身體隨慣性向上拋射。

　　沒有閃躲或阻擋的余力，緊隨而來的反擊光束接連擊中巨大的槍身和仍握著槍的美尼斯。隨光束再次釋放的捕食觸須這次緊緊纏住了人理之槍與持有者。在幾秒前最高威脅還鎖定在羽蛇神身上，而人理之槍爆發(fā)光彩起，ORT的圓盤部分領(lǐng)教了這根奇特貫穿物的強度，認定持槍的特殊從者才是最高威脅。

　　某種意義上，冠位從者美尼斯也是獨特的生命體，即便看起來像是人類，氣質(zhì)與言語也在人類范疇，但要是用“人類”概念去丈量他就會數(shù)據(jù)出錯，畢竟他才是丈量的尺——攜手共進、開辟前路、展望明天，擁有的能力，或許每一個人類個體都能擁有。

　　“還能起來嗎？”千子村正拄著刀鞘走到了羽蛇神旁，伸手拉起來沉重的高溫神軀。如果不是美尼斯的連接之力，他現(xiàn)在觸及蓄勢待發(fā)的羽蛇神，雙手肯定被燙傷。

　　“啊、按我以前，躺幾秒時間就能站起來了……”，羽蛇神躺著目睹了人理之槍貫穿金色圓盤的壯舉，按約定美尼斯使用寶具給祂擠出喘息時間，而后羽蛇神用絕技反過來幫助使用寶具后動彈不得的美尼斯。

　　作為阿茲特克的主神，雖說沒能全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但在千子村正攙扶下起來后。羽蛇神仍瞬間進入狀態(tài)，祂丟下手中僅剩柄部的武器，能在祂的暴力使用下?lián)]動多次已經(jīng)證明了神器價值。

　　器具只是器具，羽蛇神最為驕傲的武器乃是祂這幅神軀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