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有君王的死法，高高在上的神明也有屬于祂們的最后尊嚴，真正有人站出來要承擔這一切時，反倒讓祂們開始爭搶謝幕的燈光與喝彩。
肅清完樹干截面上果實、石柱和花朵，戰(zhàn)場上稍微安靜了一些，白堊騎士莫德雷德保持架槍姿勢，不敢懈怠。剛才要不是機神海格力斯把自己撞出甜膩的束縛，就輪到她中招了。
看到海格力斯停機不動的狀態(tài)，莫德雷德心有余悸，那群瘋狗般一次性冒出來的詭異神明雖然虛弱，但還有各有本事的，所幸她不是單打獨斗。
謹慎地清點了樹干截面上殘余痕跡，白堊騎士莫德雷德確定剛才冒出來的八個都消滅了。
在她走向機神海格力斯，想要查看后者狀況時，腳下的巨樹樹樁整個抬升起來，即便周圍有堅硬的冰層限制，巨樹剩余部分仍破冰而起。
無數(shù)地下根須像是支柱撐起剩下小半截的巨樹，其中粗壯的三分之一保持支撐作用，其余全數(shù)彎曲扭動，像是具備活性，四散開來猛擊周圍的冰層。
樹干截面上，白堊騎士搖晃一步恢復平衡，她瞬移到海格力斯巨大的機體前，用力拍了拍對方像是眼睛的指示燈。得虧這架以阿瑞斯為原型改造修復的機體夠結(jié)實，白堊騎士的拍打修復法沒有造成額外損傷。
從一個機械臂上分出探測用小機器人，它發(fā)出電子音喊停了白堊騎士的動作。“停下，我沒事。只是主電腦和供能核心短路關閉了，我的機體自帶修復系統(tǒng)，你讓我躺一會兒就能重新啟動?！?p> “這么方便？我以為機器壞了都要用力拍拍，而且你身上也沒開關。”
莫德雷德的說法，海格力斯不知如何回應，比起自己等待重啟動，當下拔地而起的半截巨樹才是麻煩。
“既然你暫時起不來，收尾工作我一人包了。”
白堊騎士對于戰(zhàn)場上舍身搭救自己的同伴一向有好感，即便對方是當初自己降臨這個世界第一個交手的敵人。
“按現(xiàn)有數(shù)據(jù)分析，巨樹的神核像是經(jīng)過了提純，具體原理不明，但剛才那些神以不同形態(tài)出現(xiàn)后，噪音大幅減弱，光譜探測顯示魔力屬性完全偏向了風……”
海格力斯的數(shù)據(jù)念完前半截，白堊騎士莫德雷德就放出光路，瞬移向樹干截面邊緣，自己觀察狀況了。畢竟海格力斯分析下來，等于在說剩下半截的巨樹卡門普斯更弱了，至少莫德雷德覺得先前招式多變的巨樹卡門普斯很棘手。
圣槍建議她招呼女武神希格沃德過來一同用寶具解決，白堊騎士莫德雷德沒聽這條意見，她習慣了圣槍時不時給自己提各種好像有道理的建議，但最終是否照做則是她的事情。
光路在抵達邊緣后垂直向下延伸，莫德雷德在邊緣停留兩秒，立刻遭到多根樹根的鞭打。但等那些回抽的樹根真正拍下來，她已經(jīng)移動到裸露的巨樹底下。
如她猜想那樣，巨樹的核心隨著樹干折斷向下偏移，尤其現(xiàn)在偏移到了幾根支撐的主要樹根之間，層層根須環(huán)繞，另有看不見的風團包裹，隱約能看到類似神核的光亮，可視角一轉(zhuǎn)又找不到了。
不需要太精確，有個大致方向她就能用圣槍炮擊，新獲得的寶具她暫時不想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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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還是跟以前一樣啊、”
風神庫庫爾坎的意識控制著巨樹剩余能動的部分拔地而起，看著巨大的斷樹活動起來動靜很大，頗有要殊死搏斗的架勢，實則還是仗著眾神融合而成的巨樹耐打。駕駛員從八個主神縮減剩下回歸的風神庫庫爾坎沒很大區(qū)別。
但就在祂操控著巨樹驅(qū)趕白堊騎士時，核心內(nèi)有其他神回歸了。長者伊特薩姆納，邁雅眾神里最年長的一位，也是墜落地球的菌體中最先獲得獨立意識的一位。
庫庫爾坎立刻察覺到對方狀態(tài)異常，并非回歸，更像是“侵入”，有人拿長者伊特薩姆納門鑰使用，闖進來的只是一個模擬的晶體空殼，內(nèi)部另有它物。
“你是什么？”
庫庫爾坎意識到對方是誰，但還是問了。
凝固的“伊特薩姆納”像是第一次進入，很不禮貌地觀察了融合神核內(nèi)部構(gòu)造，但并沒有搶奪的動作。
“你們到底在吵鬧什么？你好像不是那群很吵鬧的家伙，算了?！笔褂谩耙撂厮_姆納”的樣貌說了一段邁雅語，闖入者像是沒有了興趣。
“等等，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覺得我能幫到你?！?p> 顯然前半句是假話。
“……”闖入者沒有直接回應，但也沒立刻離開。
“你在尋找一顆……”
庫庫爾坎還未說完，“伊特薩姆納”意識散開暴露出里面包裹著的不明發(fā)光星體，后者的光芒變得極為銳利。
“我原本的心臟？你知道去哪了？告訴我，我可以實現(xiàn)你任何愿望。”不明發(fā)光星體模仿語言變得明顯急切起來。
“你確定現(xiàn)在立刻要？”
“……”光芒收斂不再銳利，相反部分光芒重疊在一起后淡去。
“那顆心臟很危險，就像你的另一部分。具體的原因你應該更清楚?！?p> 不明發(fā)光星體繞著庫庫爾坎的意識旋轉(zhuǎn)兩圈，短暫沉默后承認了這點。
“的確如此，但依舊很重要，如果被我的另一部分先搶回了心臟，后續(xù)就還是由它做主導。沉睡時光短暫，但短暫的時間讓我感受到了脫離另一個我的不同感受，你們像是把這稱為自由，當然我與你們有更多的不同?！?p> 自由綁定著自私，都是自我的表達，當左腦與右腦內(nèi)分隔開兩者并不統(tǒng)一，或許會希望永遠保持距離感做最好的朋友。
“所以在哪里？”
“闖入這里的人挖走了我埋藏起來的心臟，具體是誰，我不知道，但對方肯定沒離開這里。”
話里有真有假，真假對不明的發(fā)光星體不重要。
依舊是環(huán)繞著沉默運行，直至光芒變得強盛，照亮了整個巨樹核心。
“不愿意給我，但是變相能滿足不給另一個我的底線……這種交易倒是可以接受?；蛟S是充當心臟的碎片里摻雜的內(nèi)容感染了我，我學會了很多以前從未涉足的知識。這種感覺很奇妙，低效但是讓我感到未盈而滿足。你也是一個很有趣的神明，如果可以，我想與你成為朋友，你當前的困難我可以幫你化解?！?p> 并非邪惡才具有感染力，善良與正義一樣能感染它物，只看所處價值觀的異同。當然宇宙侵入者被感染后理解的“善”與地球上萬物理解的善肯定存在差別，畢竟神與人，人與人理解的善都有差別。
“不用了，我與我的同類們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這是我們一同完成的結(jié)局，已經(jīng)沒有遺憾了，失敗與罪業(yè)由我們親手鑄造，也該在最后由我們承擔一部分。最后，抱歉，我們吵鬧的聲音打擾你的睡眠了?！?p> “……只是個借口罷了，吵鬧的聲音來源太多了。我遵循這顆星球求死的信號而來，這顆星球只要瀕臨毀滅，我就會蘇醒完成請求。不過這其中變故較為復雜，它好像不是真的想死，只是要……怎么形容呢，生病了把各種毒藥塞進消化腔，還用利器自殘之類極端手段。估計你們也是接收到信號被它騙進來的吧？”
此事庫庫爾坎不知道，在邁雅眾神還是菌體隨著母艦宇宙航行時，大家都沒自我意識，那時候的記錄或許在長者那里有留存，現(xiàn)在無從查驗了。只是蓋亞抑制力一直對祂們這群由宇宙菌體進化而成的新生命友善交涉，有訴求都能滿足。本著互利互惠原則，當蓋亞抑制力提出建立異聞帶時，眾神也就全票通過了，各自出力搭建框架，只是真正運營異聞帶后發(fā)覺跟所想不同。
如果ORT的說法屬實……庫庫爾坎敏銳發(fā)覺在場的還有一個從宇宙來的，Watcher職介從者冰災神（海帕芙塞絲）。
“你想跟你的同類一樣被殺掉？沒關系嗎？”
不明發(fā)光星體最后問了一遍，庫庫爾坎還是拒絕了對方。
“這樣就可以了?！?p> 光芒逐漸收束成光點從核心的縫隙間脫離，消失的剎那，留下了告別留言?！澳愀愕耐悅儾灰粯?，你也喜歡自由，就不該回歸你認為的同類身邊。死亡只會讓你陷入永恒的停滯。唯獨這個感覺我不喜歡，會盡所能拒絕?！?p> “人類只需幾十年時光就會被歲月侵蝕衰老，我花了極為漫長的時間體驗到了虛弱與失去。你或許也有不得不面對的一天。孤獨的遠航者?！?p> ————
白堊騎士穿過迎面而來的樹根叢，盡可能接近剛才看到核心的位置，果斷踩在一根足夠粗壯的樹根上，對準那個方向架起圣槍。一發(fā)或許不夠，但白堊騎士靠自己可以達成二連發(fā)。
無視從背后來襲的尖銳樹根戳撞，盾與鎧甲頂住了攻擊，魔力匯聚向槍身，轉(zhuǎn)化為奔涌的光流。
轟擊6秒后，白堊騎士感覺到前方礙事的樹根已經(jīng)盡數(shù)被燒毀，站起的巨大斷樹底部受到轟擊，向后傾斜了幾度，隱藏與樹根間的核心已經(jīng)失去了一切防御。光靠風不足以抵御圣槍倫戈尼米亞德。
再蓄滿魔力需要幾秒時間，勢在必得笑容出現(xiàn)時，從她身后吹來一陣旋風，伴隨著龍的長嘯聲，她扭頭看到巨龍瑟坦特急速飛來。
未消散的圣槍魔力形成了一道光路，瑟坦特毫不客氣地在能力原主人面前使用了隨光同行，接入光路軌道，瞬移至巨樹的神核前。尾端六根長槍同時擊發(fā)，借著龐大龍軀翻滾的力道，猛地穿透毫無防御能力的融合神核。
龍嘯聲中夾帶著瑟坦特的埋怨聲，“你們真不夠意思，有打架的機會，光顧著自己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