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金雞納霜
“永平府前些日子發(fā)大水，那些災(zāi)民聚集在京城南郊外?！?p> “若得不到妥善的安置怕是會對京畿的安定造成影響，太子殿下命爺速去南郊安撫災(zāi)民?！?p> “爺?shù)鹊扰?！?p> 李金桂自然放心不下四阿哥，于是匆忙收拾行裝要與四阿哥同行。卻見四阿哥面帶怒色。
“胡鬧！那么混亂的地方豈是你一個女子能去的地方！在宮里等爺回來！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呆著讀書！”
胤禛鄭重其事的扶著李金桂的肩膀說道，此時馬齊和蘇培盛早已經(jīng)準備好行裝侯在門外。
一行人行色匆匆的離開了偏殿。
“李金桂！”
藍齊兒身上背著一個小小的行囊翻墻跳進前院，明明偏殿的大門敞開著，她卻每回都要翻墻登堂入室。
“聽說南郊有暴民鬧事，還出了好幾樁命案！太子爺將這燙手山芋丟給你家四阿哥，這可是真的？”
“走！我們?nèi)ツ辖?！?p> 聽到藍齊兒這番話之后，李金桂再也坐不住了，于是拉著藍齊兒匆忙朝著四阿哥離去的方向狂奔。
京城南郊外，與一墻之隔的城內(nèi)繁華相比，此時城郊的景象卻是一片凄涼的人間煉獄。
隔幾步就有蓬頭垢臉，面黃肌瘦的災(zāi)民伸出無助的手，有老弱婦孺，有四肢發(fā)達的正常人，也有各種傷殘人。
有的人因長途跋涉而體力不支，只能跪在地上向行人不停地作揖磕頭，只求能有一口吃的裹腹。
“快殺了這孩子！否則大伙都活不成！如今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一切以大局為重！”
不遠處一群衣衫襤褸的災(zāi)民，此時正遠遠的圍著一個瘦骨嶙峋的五六歲男童義憤填膺。
一名中年男子一臉痛苦的舉起一塊尖銳的石塊，咬牙切齒朝著男孩的天靈蓋處砸去。
就在此時，一雙略帶薄繭的素手緊緊抓住他行兇的手臂。
“為什么要殺他？這孩子做錯了什么？”
稚子無辜，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竟要這孩子的命？
藍齊兒飛起一腳將那中年男子一腳踹飛，而李金桂則沖到那躺在地上的男童身邊。
“他得了瘟疫，這病會傳染的，姑娘不要淪為東郭先生也不自知！”
“呸！你這個酸秀才懂個屁！若這是你兒子或者你親兄弟，你還能站著說風(fēng)涼話！”
“姑娘，我就是這孩子的爹，這是在下唯一的兒子！”
被藍齊兒踹飛的中年男子匍匐著爬到仍是昏厥的男孩面前。
“在下李正道，犬子李衛(wèi)得了寒熱癥，唐神醫(yī)都束手無策，他們說的對，不能因為我兒子病而禍及他人的性命！”
“待送走我兒后，在下就在我兒的墳?zāi)惯吷献圆弥x罪！”
“哪個庸醫(yī)！簡直就是草菅人命！”
李金桂聽到這病癥的名字后忽然眼前一亮。真是連老天爺都可憐這孩子。
康熙二十六年，法王路易十四選派五名傳教士到大清朝傳教。
為入鄉(xiāng)隨俗，這五人給自己取了漢人的名字，即為洪若翰、李明、白晉、張誠、劉應(yīng)。
他們帶來的各類知識和書籍被陛下收藏和賞識。
彼時陛下患上罕見的寒熱癥，上吐下瀉發(fā)燒不止，就在太醫(yī)們都束手無策之時，洪若翰和劉應(yīng)獻上金雞納霜。
這藥竟是針對藥石無靈的寒熱癥竟有奇效。陛下很快就康復(fù)如初。
“閉嘴！你這個頭發(fā)長見識短的女子懂什么？”
一黑袍少年叉著腰語氣不善的詰問道。
“藍齊兒！”
李金桂示意藍齊兒湊到她身邊，二人貼耳竊竊私語許久，藍齊兒初時只是不斷的搖頭拒絕最后掙扎許久，艱難的點點頭轉(zhuǎn)身離開。
“姑娘！你不要害我們！”
“你這個小娼婦！小小年紀怎么心腸如此歹毒！”
“要不然干脆連她一起打死埋了吧！省得留下禍害！”
“我能救這孩子！給我一天的時間，若是救不回這孩子隨你們怎么處置都行！”
人群中有饑民開始情緒激動的爭論道。
“呵呵，笑話！我們公子都無法治愈的怪病，你一個黃毛丫頭竟然在此大言不慚，你這種人就算被打死也不值得同情！”
“唐磊！住口！”
一帶著黑幃帽的白衣男子提著藥箱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雖看不清帽紗下的面容，但這聲音卻低沉喑啞，令人忍不住側(cè)目。
而幃帽下，唐皓卿正帶著探詢的目光審視著眼前這不自量力的女子。
“她既然能拯救一條性命，那就給她一日！”
“唐神醫(yī)說的對！那就聽唐神醫(yī)的！”
“快快快！施粥了！快去領(lǐng)??！”
不遠處的粥棚已是人頭攢動，唐皓卿帶著仍是絮絮叨叨的書童唐磊到粥棚幫忙派粥。
“我好餓…阿爹…”
“小衛(wèi)！阿爹在這！你等著阿爹！”
那中年男子見兒子竟然幽幽睜開眼睛，頓時喜極而泣，于是端起腳旁破口的海碗朝著人聲鼎沸的粥棚處擠。
但很快他就苦著臉端著空碗垂頭喪氣回到原地。
“僧多粥少，我每回去取粥都十去九空！哎…那些渾水摸魚的惡人！”
“什么惡人？誰渾水摸魚？”
李金桂覺察到這當中有些異常的情況，似乎有人在趁著天災(zāi)人禍謀取私利！
“哪兒有那么多災(zāi)民，一半兒都是京城附近的山民們喬裝打扮的，為的就是能不勞而食，吃上朝廷給的賑災(zāi)糧食！”
“豈有此理！”
李金桂將小李衛(wèi)放回中年男子懷中，三步并兩步跑到仍在施粥的唐皓卿身旁。
“唐神醫(yī)！這些領(lǐng)粥的人當中有很多是渾水摸魚之人！”
“你可有辦法讓這些人知難而退，確保賑災(zāi)糧食能落到真正需要的災(zāi)民手中？”
“沒有辦法！總不能一個個的查驗他們的身份和籍貫所在，太費時費力！”
唐皓卿無奈地嘆氣道，自第一日施粥之時，他就發(fā)現(xiàn)這當中的弊端。
據(jù)可靠情報，此次來京的災(zāi)民總共才五千余人之多，但這幾日的統(tǒng)計卻遠遠超過這一數(shù)字，粗略估計至少有兩萬五千人之多。
他也很想將這些想要不勞而獲的人剔除出去，但卻苦于沒有解決的辦法，最后只能無奈將粥煮的稀一些，卻也是杯水車薪！
“喂！你這個瘋女人！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