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介文,長安縣令崔與封之子,出自博陵崔氏一支敗落的支系,長安與萬年兩縣地處長安京畿,縣令按例比地方擢升兩等,乃是正五品上的官員。
大唐循前隋慣例,五品以上官員可蔭一子入國子監(jiān)。因此,崔介文滿十四歲后,就被送入國子監(jiān)四門學做了學徒,雖然崔家不過是博陵崔氏一支敗落支系,但到底還是五姓七望,崔介文很快在國子監(jiān)博有聲望。
安邑坊在朱雀大街以東,屬萬年縣治下,萬年縣令看到崔介文的尸體被釘在白鹿候府的大門上時,攏在背后的手掌不住的顫抖,禍事甚矣!
萬年縣的府吏正在收斂崔介文的尸體,張林對王晞悄悄道,當日王晞封侯前夕滿朝風雨之時,那批來王晞府門前聒噪的國子監(jiān)儒生里,崔介文便是其中的領頭人。
沒吃過豬肉,到底見過豬打滾,當日儒生在府門前辱罵,王晞深知這種人的目的就是要自己惱羞成怒,甚至大打出手,好給他們博一個拼死直諫的名聲。
王晞自然不會讓這些自以為是的蠢貨如愿,雖然很氣憤,但最終還是理智的躲到了陸老先生的府上,未曾想,自己想做又不能做的事情,這位自稱鬼谷教主的師兄便替自己做了。
崔介文死的很慘,先是被一刀扎進心臟,而后嘴巴被從嘴角向兩側劃開,直到耳后。
殺死崔介文釘在白鹿候府的大門上,劃開他那張能言善辯的嘴巴,行兇者的意愿表露無遺,就是要懲罰他禍從口出之事,這臟水潑的,讓王晞有種百口莫辯的無力感。
長安縣令崔與封的馬車撞開一眾衙役府吏,未及停穩(wěn),便跳下一位蓬頭散發(fā)的婦人,看到被仵作搬到牛車上的崔介文后,凄厲的嚎哭:“我的兒啊?????!”
崔與封顫顫巍巍的被馬夫摻下車,望著不遠處的牛車,卻怎么也不敢走過去,老來得子,夫妻二人對兒子寵愛有加,兒子崔介文也沒有讓老兩口失望,在國子監(jiān)頗有才名。
縣令夫人釵環(huán)凌亂,凄厲的嚎哭數(shù)聲后,兩眼一閉,身子無力倒下,撞在牛車的車轅上,慌的一眾丫鬟家仆急忙搶了過去。
崔與封終于還是走到了牛車近前,看著兒子凄慘的模樣,不由老淚縱橫,身子左搖右晃,靠老仆支撐下,勉強站立。
萬年縣令不忍道:“崔兄,節(jié)哀啊??????”
崔與封雙目赤紅,咬牙惡狠狠的看著王晞:“白鹿候,你有何話說?!”
王晞面無表情的冷漠道:“念你愛子新喪,某不與你計較,若你還有一絲理智,便當明白,此事擺明是有人刻意栽贓到某的頭上!”
崔與封眼神暴虐,幾欲擇人而噬:“無論如何,某的兒子,被虐殺在你的府邸門前,你白鹿候怎樣都脫不了干系,某拼卻了這條老命,也必不與你干休!”
王晞皺著眉頭,有些煩躁道:“既然如此,便放馬來吧!某接著便是!”
崔與封聞言狀若癲狂,幾個有心表現(xiàn)的家奴,擼起袖子,躍躍欲試,許嗣道怒哼一聲,鑌鐵打造的青龍大戟狠狠一頓,冷冷的望著對方,張石等人也橫刀出鞘,森然而對。
萬年縣令急忙拉住崔與封,命令衙役們隔開兩方人馬。
“全部住手!”一聲怒喝,大理寺少卿戴胄一身朱紅的官袍,步履軒昂的走了過來,身后大理寺的官兵迅速包圍場中,隔開眾人。
戴胄看了看崔介文的尸體,對崔與封道:“崔大人,令郎的身體大理寺審驗備案后,本官會親自禮送至貴府上,還請大人多多諒解?!?p> 崔與封血紅的眸子動了動,面對戴胄這位長官也不行禮,只是示意家仆扶著老妻上了馬車,自己也轉身而去,頭也不回道:“老朽在府中等待大人的消息,若大理寺不能給老夫一個公道,后日朝參,老夫便只能拼了這把老骨頭,請陛下做主了!”
崔家馬車遠去,戴胄面色復雜的看向王晞:“君候??????”
王晞的耐心終于用盡了:“若是大理寺也認為此事乃是某家所為,盡管上奏吧!在此之前,你一個從四品的少卿,還拿不了某家一個開國縣候!”
王晞轉身向府內(nèi)走去,不過兩步,突然轉身厲聲道:“若是再有人死在某門前,某也會上本參你大理寺瀆職之罪!”
長安城,天子腳下,無論是史書記載,還是以王晞的感受來說,眼下的長安城內(nèi),是沒有人可以挑釁李二的,他相信只要李二還信任自己,一切的威脅都不是問題。
直到燒尾宴結束第三天的午時,白鹿候府再次出現(xiàn)一具尸體!
青天白日,郎朗乾坤,狗三兒就毫無預兆的被殺死在白鹿候府的柴房里。
狗三兒原來是宿國公府的家奴,王晞帶著義母搬到安邑坊的時候,程夫人送了兩個奴婢,一名雜役,一名廚娘照顧王晞母子三人,狗三兒就是那名雜役。
尸體是廚娘蘭姑發(fā)現(xiàn)的,家里人口多了以后,蘭姑要準備二十幾人的飯食著實忙不過來,狗三兒就被指派來做蘭姑的幫手。
今日午間蘭姑準備午飯時,吩咐狗三兒去抱些柴禾過來,結果等了許久,蘭姑以為狗三兒偷懶,氣憤的去尋他的時候,便在柴房發(fā)現(xiàn)了狗三兒的尸體。
狗三兒是個孤兒,連個姓氏都沒有,自小被收養(yǎng)的人家賣給人牙子,又被轉賣到程府,后來又被送給王晞府上,這個年代的奴隸是沒有人權的,哪家的主人看不順眼殺個奴婢,被報了官也不過罰幾個銅錢了事。
《唐律》明文規(guī)定:“奴隸有價,等同畜產(chǎn)!”
王晞在2018年受到的教育接受不了這種概念,在王晞印象中,狗三兒不過是個可憐人,在這勛貴皇親如云的長安城里混口飯吃的可憐人,自從被送到王晞府上,雖然在這個家里實在沒有什么存在感,但是王晞仍然覺得,既然進了白鹿候府的門,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就是我王晞的家人!
狗三兒是被虐殺的,雙手被強行扭成幾段形狀,大理寺的仵作沒有找到致命傷,看狗三兒的表情,倒像是被活活嚇死的。
柴房的墻壁上,用血寫著:為奴欺主,死不足惜。
張老頭在王晞的耳邊說了許多,大抵的意思是,在狗三兒的房里找到了許多銀錢,還有小巧兒前不久弄丟的程夫人送的名貴珠子、義母怎么也不找不見的手鐲,還有張老頭的視若珍寶的一根金針?????
大唐的家奴是沒有工錢領的,因為他們本身就是家主的財產(chǎn),他們被買來為家主勞作,而家主只需要供給不至于餓死的飯食就夠了,一直以來,王晞從沒過問過這種事,府中的銀錢一般都是張老頭在分配,其實除了賣茶掙的那點錢也沒有多少可以分配的。
狗三兒的錢大抵便是前幾日王晞封侯宴時克扣下的。
一個家奴而已,若不是此時事涉那位神秘的鬼谷教主,實在敏感,大理寺根本不會接管,連許嗣道等人也是在為對方能夠光天化日在侯府殺人后來去自如而憤怒。
即便是同為家奴的蘭姑等人也沒有為狗三兒哀傷的。
王晞的心在顫抖,這是一條人命啊!他不過是偷了點東西罷了,了不起打一頓,狠狠的懲戒他一番。王晞能想到最狠毒的懲戒辦法,也就是打斷他的手。
可是,狗三兒確被活活的虐殺了!
總是一廂情愿的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教訓是如此的慘痛,這次是狗三兒,下次呢?不能坐以待斃了!
王晞紅著眼睛對張壽道:“去萬年縣找萬年縣尉,告訴他我要見歐陽胤!記住,一定要見到萬年縣尉本人!”
不理會戴胄焦慮的眼神,王晞命令府上所有人,包括老程派來的家將,全副武裝,弓弩上弦,闔府上下,嚴陣以待!
詩人換戎裝
都不要看書了,放下手機去陪陪家人吧~新春佳節(jié),祝大家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