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晞?wù)c老夫子相談?wù)龤g,張林快馬來報,詔書已然到了府??!
朝堂上的爭吵結(jié)束的很突然,在長孫無忌與房玄齡代表眾臣與李二各退一步后,昨天還一副到死方休局勢的君臣之爭戛然而止,就連曾揚言要在大殿之上觸柱死諫的宋國公的蕭禹也立時沒了聲息。
小院子的門前擺齊了盛大的儀仗,原本寬敞的坊街上擠滿了宮中的甲士儀仗與看熱鬧的街坊路人,王晞一家老小跪在門前,李二身邊的大太監(jiān)高輔誠高捧詔書,中書令房玄齡代門下省觀禮,吏部侍郎溫彥博身后的小吏手捧紫色的官服綬帶。
沒有傳說中的“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高輔誠的聲音有些尖銳,卻也沒有電視里太監(jiān)那種公鴨般的嗓子,沒有電視劇那種要擺起香案的浮夸,卻讓王晞覺得少了絲夢幻,卻多了份真實:
“門下:朕獲承天序,欽若前訓(xùn),用建藩輔,以明親賢,斯古先哲王之令典也。有先秦鬼谷門下王晞?wù)?,孝友寬厚,溫文肅敬,行有枝葉,道無緇磷。踐君子之中庸,究賢人之義理,情惟樂善,志不近名??????”
伏在地上的王晞是真的覺得自己該多讀書了,這他娘的聽不懂?。?p> 辭藻堆徹,各種對仗難懂的語句啰啰嗦嗦一大堆,終于到了實質(zhì)性的部分:
“白鹿者,古之祥瑞,風(fēng)餐飲露,仙家隱士,相伴而舞?????王晞?wù)?,可封白鹿候,以嘉其功,宜令有司,備禮冊命,主者施行?!?p> 終于宣讀完,高輔誠笑瞇瞇的將詔書放在王晞手里:“恭喜白鹿候了!”
房玄齡命身邊的禮官記錄下時辰,面色復(fù)雜的看了王晞一眼,便拱手告辭。
張老頭一副老于世故的樣子,將前幾日賣茶的銅錢數(shù)出上百錢來硬要塞給高輔誠,滿滿的一大捧銅錢,直看的王晞尷尬不已,李二身邊的大太監(jiān),要是能看上這幾個錢就怪了????
高輔誠卻神色如常的取了一枚銅錢道:“奴家吃穿用度皆在宮內(nèi),金銀取之無用,即是侯爺美意,奴便取一枚罷,好讓奴家也沾沾侯爺?shù)南矚?!?p> 要不怎么說見過世面的人會說話呢!話說這有爵位就是高人一等,以前高輔誠在自己面前總稱“咱家”,這會兒立馬就成“奴”了!
高輔誠又道:“陛下還讓奴婢對侯爺帶句話,昔日侯爺面君之時所言的應(yīng)對田畝兼并之法,何時呈上?少年封侯,我大唐首例,侯爺若不能做出些大功績,只怕朝臣會對陛下的識人之明有所非議啊?!?p> 王晞收起笑容,李二的意思很明白,朕頂著滿朝文武的壓力把侯爵給了你,你趕緊做點什么給朕去打那些大臣的臉,否則朕就只能打你了!
高輔誠帶著儀仗離去,大街上看熱鬧的人也都一一散去,溫彥博一身深紅的官袍卻依然站在那里,面色復(fù)雜的示意身后的小吏將開國縣侯的官服綬帶遞給王晞。
王晞有些尷尬的接過,溫彥博歷經(jīng)三朝,算的上德高望重,如今還在穿著四品的深紅官袍,而他王晞入長安兩月不到就已經(jīng)捧上紫袍了?????
“王晞,謝過溫侍郎~”
溫彥博皺著眉頭:“白鹿候,可否借一步說話?”
王晞一怔,就說不過一介虛爵,吏部授予官服綬帶這種小事何勞溫彥博一介重臣親自前來,看來是別有緣由啊???
“也好,我送送侍郎~”
王晞陪著溫彥博一邊走一邊低聲交談:“侍郎有何指教,還請直言”
溫彥博花白的胡子在寒風(fēng)里微微顫抖:“白鹿候可有怪老夫之前在朝堂上力阻封侯一事?”
王晞一怔,這是????來道歉?
“溫侍郎嚴(yán)重了,晞寸功未立,卻陡然封爵,侍郎身為吏部主官,為國建言,乃是應(yīng)有之義,晞不敢有怨言。”
溫彥博搖搖頭:“老夫前隋時曾隨燕郡王駐守幽州,眼見我中原大好河山飽受胡虜蹂躪,曾深恨不已,只是老夫一介腐儒,手無縛雞之力,也只能徒嘆奈何。
今年三月,老夫隨張公瑾北據(jù)突厥,卻兵敗太谷,以至于身陷胡營,眼見我百姓手足被胡兒叱作牛馬,婦女嬰孩**餐食,恨不能以身代之,此是我等朝臣無能??!百姓供養(yǎng)我等,我等卻不能佑護(hù)百姓,枉食民脂!”
“今上登基后,渭水之變,今上不惜放棄突厥數(shù)千牛馬供奉,換回老夫一介腐儒,可我溫彥博文不能治國安邦,武不能屠盡胡虜,如何當(dāng)?shù)闷鸨菹氯绱税?!也只能傾余生之力,奮此殘軀,屈工盡瘁以助今上驅(qū)除胡兒,以血渭水之恥!”
溫彥博雙目赤紅,語調(diào)悲涼,五十余歲的身子須發(fā)皆白,在寒風(fēng)里顯得有些單薄與孤涼。
溫彥博繼續(xù)道:“今上厲兵秣馬,內(nèi)修仁政,外練強軍,開明納諫,大唐興盛有望,可是唯有在君候你封侯一事上,陛下卻如此任性而為!老夫經(jīng)歷過前隋的暴君昏政,深知君王枉顧功勛,封賞由心的可怕,老夫是真的擔(dān)心陛下會重蹈楊廣的覆轍??!”
我?????王晞委屈、郁悶,卻又無從辯駁。
“君候或許會覺得老夫小題大做,當(dāng)日封德彝進(jìn)諫請削諸宗室封爵后,陛下曾言日后非大功無以封爵,朝堂有識之士都明白,這是陛下再為北征突厥做的準(zhǔn)備!陛下是在告訴大唐的將士們,只有實實在在的軍功才配的上大唐的爵位!如此三軍方可用命??!
可是君候的出現(xiàn),讓這一善政胎死腹中,老夫不明白,一向開明的陛下,此次緣何如此固執(zhí)!”
“昔日明德殿上,君候“為天地立心,為生民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的豪言壯志音猶在耳,老夫不知君候到底是憑借什么獨得陛下寵愛,但若君候還是我華夏苗裔,請體諒我大唐此刻之艱辛,莫再做妖言媚君之舉啊!”說罷,溫彥博對著王晞一躬到底。
王晞百口莫辯,自己是妖言媚寵的幸臣嗎?委屈、不甘,若是旁人王晞肯定頃刻便會懟回去,可是面對這樣一位含辛茹苦的老臣,他卻又有些不忍。
扶起溫彥博,無奈道:“如此,某便將事情原委,如實道與溫侍郎,只是請溫侍郎體諒皇家威儀與王晞如履薄冰之心,入得耳中,不要與外人相道?!?p> 當(dāng)下王晞便將昔日被李淵召入宮中,為求生路,不得已慷慨陳言,最后李淵報復(fù)性的封自己為白鹿候一事娓娓道來。
溫彥博聽的咋舌不已:“原來如此,太上皇的封旨,陛下不管是封駁還是遵旨都有失妥當(dāng),索性隱去不提,以自己的名義將詔書交給朝臣封駁??????”
溫彥博豁然開朗:“原來如此,陛下用心良苦,并沒有利令智昏!是吾等短視了?????”
溫彥博喜笑顏開的又向王晞行了一禮:“是吾等錯怪君候了,此事確實不宜宣揚,只是委屈君候了????”
王晞恭敬還禮:“溫侍郎為國之心,王晞銘感五內(nèi),也請侍郎監(jiān)督,王晞必將盡我所能,以身報陛下,大唐白鹿候之爵,日后必不會以幸臣之名傳揚天下!”
詩人換戎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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