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很平靜,就像是在說這別人的事兒一樣。
林嘉豪的心里復(fù)雜極了,“那你怎么不跑???”
白鈴蘭此時已經(jīng)扣上扣子轉(zhuǎn)過身來了,她看著他,輕笑一聲,“跑?往哪里跑?這世道我一介弱女子,跑出去還能活嗎?”
林嘉豪才剛問出口就知道自己問的這些都是廢話,聽了她的話,臉色也有些訕訕,“那他還真是活該。”
白鈴蘭嗯了一聲,“他確實活該,就是苦了我女兒?!?p> 林嘉豪聽她提到女兒,心中立刻警鈴大作。他確實心悅她,可這并不代表著他可以心無芥蒂的替她養(yǎng)她跟別人的孩子。愛屋及烏那一套,在他這兒不管用。
但是白鈴蘭話鋒一轉(zhuǎn),再沒說自己女兒,林嘉豪這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是我自私了,我舍不得女兒,就想拿你頂罪,你現(xiàn)在肯定很恨我吧?”
林嘉豪沒說話,只是哼了一聲。
但是在白鈴蘭的理解中,他這一聲就算是默認了。
“你恨我也沒關(guān)系,本來就是我對不起你。”她說著,從手上取下來一個金鐲子。
林嘉豪不太能理解她的做法,就見她捏著鐲子從中間一掰,鐲子就從中間斷了開來,她從空心的鐲子中抽出來兩張卷的細細的紙張。
她打開看了幾眼,似乎有些不舍,但她還是將這兩張紙放在了林嘉豪的面前。
“這兩間鋪子就陪給你吧,算是我的賠禮?!?p> 林嘉豪視線從房契上一掃而過,時至今日,他名下的財產(chǎn)已經(jīng)有很多了,她的兩間鋪子他怎么會看的上?
白鈴蘭自幼跟他一同長大,他的性子她多少也能摸透一些。
“收下吧。”說著她自嘲一笑,“原本差點害你蹲大獄的是我,如果不是陳局長查出來,我肯定是不會出來自首的。”
這話一出,林嘉豪氣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白鈴蘭也不怕他,“雖然我對不起你,可你就對的起我了嗎?你臨走之前我們兩家就在議親,你為什么不娶我呢?”
那一年林嘉豪已經(jīng)二十了,在這個年代男子二十歲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但是林嘉豪還不愿意,他覺得自己還沒玩夠,不想過早的承擔(dān)這一份責(zé)任,便以要出國為由,讓白鈴蘭再等一年。
可正是這一年,沈家捏住了白家的把柄,非要讓她嫁過去,她能怎么辦?
日子越過越苦,她都不知道要恨誰了。
她這一番控訴,讓林嘉豪也愣住了,他心里也后悔自責(zé),當(dāng)然就更不能收她的東西了。
他站了起來,“罷了,我們今生的緣分已盡,今后誰也不欠誰的,我會幫你照顧女兒的,你在里頭好生改造,爭取早些出來。”
說完,像是在逃避一般,他急急匆匆的出了門。
白鈴蘭看著他的背影,低聲說了一句,“是啊,今生的緣分盡了……”
第二天,顧家才接到了白鈴蘭自盡的消息,顧紹宗早就看淡生死了,聽了這消息,也沒引起多大的波瀾。
反倒是蘇嫵忍不住唏噓了兩聲,“她還那么年輕,怎么就自盡了呢?”
顧紹宗伸手將她攬入了自己懷中,說道,“她被判了十八年,這一生原本就已經(jīng)毀了?!?p> 這么一說,蘇嫵似乎也能理解她了。
據(jù)說她早先為了等林嘉豪成親,一直蹉跎到十九歲,如今再過去十八年,等她出來她女兒早該長大成人了。
有她這么個母親在,不僅關(guān)心不到孩子,還會拖累她的一生,也難怪她會想不開了。
“唉?!碧K嫵嘆了口氣。
顧紹宗摟著她在她的手臂上輕輕拍了拍,“去了也好,明日去白家吊唁一下吧?!?p> 她殺了沈睿,她的后事肯定不能在沈家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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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豪聽了她去世的消息,整個人都懵了。
他顫抖的手點了幾次香煙都沒有點著,明明昨天還好端端坐著跟他說話的人,怎么一夜之間就沒了?
他一晚上都在反思,氣惱當(dāng)時的自己為什么要逃避,也恨她不等他。
可是如今人沒了,對她的恨也隨之煙消云散了,心里頭只剩下深深的自責(zé)。
林嘉豪整整三日都沒有出門,連白鈴蘭的喪事都沒有參加。
最后還是林家大爺擔(dān)心他一時想不開跟著去了,才讓人砸開了他的房間門。
屋子里烏煙瘴氣的,林大爺走進來都忍不住咳了兩聲。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沙發(fā)上的兒子,身邊到處都是煙灰,整個人完美的詮釋了什么叫心如死灰。
林大爺心里頭很擔(dān)心,但更是氣惱,不過一個女人,看看他將自己折騰成了什么樣子!
跟在身后的小廝連忙打開了屋子的窗戶,有風(fēng)吹了進來,屋子里的煙味才散了些許。
林大爺沖著他罵道,“那女人差點害了你,你如今這番樣子又是做給誰看?!”
林嘉豪坐了起來,看了他一眼,“爹,是我的錯,我當(dāng)時不應(yīng)該出國的,她這些年……過得很苦?!?p> 那觸目驚心的傷痕,如果不是他親眼見到,他真的無法想象她在沈家過的是什么日子。
又想到那天他去沈家的時候,沈睿可能是真的想要掐死她……
林大爺見他還愿意說話,心中稍定,才說道,“這跟我們沒什么關(guān)系,當(dāng)初白家要悔婚,我跟你娘還親自上門去問他們可是遇到了什么難處,可他們就是執(zhí)意要悔婚。自己將自己女兒推入火坑,我們攔也攔不住??!”
人到了這時候都是習(xí)慣性甩鍋,只是為了自己心里頭能好受一些。
林嘉豪還要說什么,他身邊阿平卻走了進來,“大少爺,門房上送進來一封信,是給您的?!?p> 林嘉豪只覺得手抖的厲害,他似乎能猜到這封信是誰送來的,內(nèi)心掙扎了許久,才開口說道,“拿來吧。”
阿平連忙將手中的書信遞了過去,林嘉豪將信接了過來,打開一看,見到里邊放著那兩張地契,還有一個發(fā)簪,以及一張紙。
他著急忙慌的將紙打開一看,見到上邊只寫著四個字,是他熟悉的簪花小楷,“物歸原主”。
再一看,那兩張地契就是挨著他榮華飯店的兩家,一時間好端端的八尺男兒哭的跟個淚人似的。
林大爺在一旁看著,也不知道要如何勸他,只能重重的嘆了口氣,吩咐阿平看著他,便離去了。
從此以后,林嘉豪似乎又恢復(fù)了他風(fēng)流的公子哥人設(shè),可是他這一輩子卻再也沒有娶妻。
當(dāng)然,這些都是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