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司馬衷,西晉第二任皇帝。
我祖父是司馬懿,曾輔佐曹魏三代人執(zhí)掌天下,功勛卓著,官拜魏國大將軍。他曾數(shù)次率兵抵擋蜀國丞相諸葛亮的北伐,諸葛亮最后與我祖父對陣于五丈原時不幸病逝,自諸葛亮死后,魏蜀吳三國再無一人是我祖父對手。
我爺爺司馬昭,承襲祖上蔭德,執(zhí)掌曹魏權柄,派兵攻滅蜀國,三份天下囊括其二,憑借滅蜀功勛,我爺爺加九錫,封晉王,魏國天下包括曹氏皇帝在內,無一人比他尊貴。
我爹爹司馬炎,不僅文韜武略,德才兼?zhèn)?,而且年輕有為,三十歲時便開創(chuàng)了晉朝江山,后來更是派兵掃平東吳,一統(tǒng)天下,結束了紛亂數(shù)十年的三國亂世,建立了大統(tǒng)一的王朝。
我母親楊艷,出身弘農(nóng)楊氏,身份高貴,歷代先祖曾出侍漢朝,留下“四世三公,名滿天下”的美名。她溫柔賢惠,生得美麗漂亮,在世之時,我父親縱然后宮佳麗無數(shù),但無一人敢她爭艷。
公元259年,我出生在鄴城大將軍府,我本是我爹爹的第二個兒子,然而我兄長司馬軌出生沒多久就夭折了,于是我成為了整個司馬家族的嫡長子。
我出生時,距離高平陵之變已經(jīng)過去十年了,正是當年那場政變,才有了我司馬家后來的天下。當年,魏明帝曹睿英年早逝,他駕崩之時,托孤于我祖父司馬懿和宗室大臣曹爽,然而曹爽為人心胸狹窄,毫無氣量,在朝堂上屢次排擠我祖父,我祖父為避其鋒芒,只得裝病不朝,在家中韜光養(yǎng)晦,時日一久,曹爽對我祖父的戒備心逐漸松懈下來。
我祖父乃是三國名將,論謀略僅次于諸葛亮,能在魏國站穩(wěn)腳跟,全憑蓋世功勛,曹爽憑借宗室身份,方才在魏國朝堂有一席之地,他一介紈绔子弟,又豈是我祖父對手,正當他對我祖父放松警惕之際,我祖父卻在暗中積蓄力量。
當曹爽攜帶幼帝曹芳以及曹氏宗族離開洛陽前往高平陵拜謁魏明帝之際,我祖父趁其不備,驟然發(fā)動政變,一邊派兵占據(jù)洛陽,一邊上奏太后,歷數(shù)曹爽擅權弄國的罪狀,瞬息之間便已將魏國朝廷掌控在自己手中,曹爽眼見大勢已去,于是選擇了投降,后來被我祖父誅殺。
曹爽一死,魏國再無一人敢與我祖父抗衡,自此,魏國權柄落入我司馬家手中。
從我祖父發(fā)動高平陵之變,到我出生,在這短暫的十年時間中,我們司馬家實際上已經(jīng)成為了魏國的實際掌控者,朝廷里里外外,全都是我們司馬家的人,皇帝的廢立都由我們家說了算。
第一個被我們司馬家廢掉的皇帝是明帝曹睿的養(yǎng)子曹芳,在位五年,曹芳其人性格軟弱,毫無膽氣,據(jù)說他一直想要從我們司馬家奪回權力,于是暗中聯(lián)合中書令李豐以及光祿大夫張緝圖謀不軌,但行事又猶猶豫豫,毫不果斷,此事很快被我大伯公司馬師發(fā)現(xiàn),我大伯公在殺掉中書令李豐以及光祿大夫張緝后,上奏郭太后,以曹芳無德,沉迷酒色為由,將其廢除,改立他的堂弟高貴鄉(xiāng)公曹髦為帝。
曹髦是曹氏三位傀儡皇帝中,算是最有才干的一位帝王,據(jù)說他自幼聰明好學,不僅文采出眾,而且性格弘毅,崇拜少康。少康乃是夏朝第六任君主,其伯祖太康乃大禹之孫,夏朝開創(chuàng)者啟的兒子,當年太康無德失國,被有窮國國主后羿所殺,夏朝權柄被后羿所奪,少康的父親相后來又被后羿的養(yǎng)子寒浞殺死,少康乃是相的遺腹子,自出生起就四處流亡,長大后知曉了自己的身世,于是開始奮發(fā)圖強,決定復興夏朝。后來少康在各部落的幫助下,擊敗寒浞,終于光復了夏朝。曹髦崇拜少康,想必也希望自己能成為像少康那樣的中興之主,只可惜他生不逢時。
曹髦一共在位五年多,在位期間,政達通明,賢仁愛德,深受百姓愛戴,如此圣明的帝王,放在陳平年代,本該有一番作為,只可惜他不幸淪落為了我司馬氏的一介傀儡?;蛟S正是因為不甘心受制于我們司馬家,所以他才決心反抗。當時他身穿鎧甲,親自率領宮中衛(wèi)士,架著馬車,準備攻打我的爺爺司馬昭,出宮時在宮門口與效忠我爺爺?shù)闹凶o軍賈充相遇,雙方人馬短兵相觸,交戰(zhàn)在一起,曹髦一邊揮劍拼殺,一邊怒聲呵斥,稱有敢動者滅族。
面對天子發(fā)怒,賈充的人馬無不心生膽怯,皆打算扔下兵器逃跑,如果歷史按照這樣的劇本書寫,那么在這場血腥的權力爭奪中,勝出者應該是魏帝曹髦,而不是我們司馬家。
只可惜歷史沒有如果,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跟隨賈充的太子舍人成濟朝賈充問道:“事態(tài)緊急,我們該怎么辦?”
賈充回道:“司馬公養(yǎng)著你們,就是為了今天!還問那么多做什么!”
有了賈充唆使,成濟不再心生畏懼,拿著長戈上前朝車輦上的曹髦猛然刺去,曹髦來不及躲閃,戈刃從他背后穿出,鮮血流了一地,就此死在了車輦之上。曹髦一死,他的親兵失了主心骨,馬上便不攻自破了。
曹髦死后,爺爺司馬昭方才趕到現(xiàn)場,看見車輦上死去的魏國皇帝,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面露悲戚之色。當時,祖父司馬懿的三弟太傅司馬孚也趕了過來,見到皇帝死去,他奔跑過去,將曹髦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痛苦流淚道:“陛下被殺,是我的罪過??!”
皇帝被殺,天怒人怨,爺爺司馬昭為了給天下人一個說法,于是殺死了刺死曹髦的太子舍人成濟,成濟的兄弟心中不服氣,跑到自家屋頂大罵爺爺,被爺爺?shù)能娛繌南旅嬗脕y箭射殺。既然刺殺皇帝的兇手成濟已經(jīng)伏誅,也算是給了天下人一個交代,至于此次事件的主要人物賈充,非但沒有受到責罰,反而備受我司馬氏重用,在晉朝建立后,作為開國元勛,自然免不了高官厚祿,后來賈充更是與我司馬氏攀上了姻親關系,一度位極人臣。
曹髦之后,我們家又另立了一個皇帝,常道鄉(xiāng)公曹奐,曹奐不同于性格剛烈,頗有志向的曹髦,曹奐同曹芳一樣,性格懦弱,對我們司馬家言聽計從,不敢有任何不軌之心,所以當我們司馬家替代魏國,建立晉朝后,他得以安享晚年。
雖說在我們司馬家掌權曹魏的這十幾年間,先后有不少人起來反叛我們,比如忠于曹魏的將領王凌、毌丘儉、諸葛誕等,以及曹芳,曹髦二帝,但無論是明攻,還是陽謀,都已失敗告終,我司馬氏對曹魏的統(tǒng)治依舊堅如磐石,然而即便我們司馬家曹魏大權在握,皇帝任由我們廢立,可我們若想朝權力的巔峰再進一步,卻難如登天,畢竟曹魏立國數(shù)十年,曹氏前三代人打下的基業(yè)根基仍在,若是我司馬家不顧一切取代曹魏,必將引發(fā)新一輪動亂,而魏國之外的吳蜀二國正虎視眈眈,巴不得我們魏國內亂。
所以為了將來我司馬家能順利取代曹魏,爺爺決定先行滅掉魏蜀吳三國之中最弱的蜀國,多年以來,蜀國不斷對我魏國用兵,欲奪取中原,然而蜀國發(fā)動的一些列戰(zhàn)爭非但沒能取得任何實質性的勝利,反而導致自身國力下降,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當時蜀主劉禪寵幸奸佞,日益昏庸,蜀國內外交困,正是滅蜀的大好時機。
公元263年,我四歲,爺爺司馬昭派遣鐘會、鄧艾、諸葛緒三路進攻蜀國,鄧艾偷渡陰平,很快便率領大軍打到了成都城下,蜀主劉禪見大勢已去,便出城投降了,蜀國就此滅亡。爺爺憑借滅蜀之功,受封晉公,第二年,我爺爺又進爵晉王,加九錫,我們司馬家離皇帝寶座,只剩一步之遙。
劉禪亡國后,被爺爺派人送至都城洛陽,封為安樂縣公。據(jù)說有一日,我爺爺在晉王府設宴款待他,當時在場的除了魏國的臣僚,還有蜀國的舊臣,宴中演奏的樂曲是蜀曲,蜀漢舊臣們聽聞蜀曲,個個想起亡國之痛,無不低頭流淚,唯獨劉禪怡然自若,并不悲傷,我爺爺見狀心中好奇,于是問他:“安樂公不思念蜀國?”
劉禪答道:“此間樂,不思蜀也?!?p> 劉禪一語惹得哄堂大笑,自此,“樂不思蜀”一詞流傳后世。
當時蜀國舊臣郤正就坐在劉禪身邊,趁著劉禪上廁所時出來對他說道:“陛下,如若司馬昭再問你是否思蜀,你可以回道:‘先人墳墓,遠在西蜀,無日不思?!?,這樣司馬昭就能讓你回去了?!?p> 劉禪上完廁所回來后,爺爺又詢問了他同樣的問題,于是他將郤正的話原封不動地說了出來,爺爺聽后問他此話怎么像是郤正所教,劉禪面露驚奇道:“你怎么知道,就是他教的。”
爺爺覺得劉禪憨傻老實,忍不住大笑道:“我心無憂矣?!?p> 晚宴后,爹爹司馬炎回到自己的房間,給我娘親講起此事,逗得娘吃吃直笑。我當時被娘親抱在懷中,見他們夫妻二人有說有笑,我不禁也樂在其中,一陣嘿嘿傻笑。殊不知,長大后的我卻比劉禪還要憨傻。
爺爺加封晉王一年后,便去世了,爹爹繼承了他的爵位,沒過多久,他就逼迫魏帝曹奐將皇位禪讓于他,我們司馬家就此取代曹魏,建立了新的王朝,晉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