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楚菲看著夏侯君天不斷搖頭,不愿接受腦海里多出來的那一段記憶。
三百年前顏月與尤潯奕大婚之日,兩條喜氣洋洋的隊伍在候府大門相遇,兩位新娘子,一位要進門,一位要出門。
才進大門,顏月體內(nèi)戾氣難以壓制,玄月劍所指,皆血流成河。
原本喜氣洋洋的候府變得一片死寂。
直到尤潯奕也倒在玄月劍下,顏月流下兩行血淚,揮劍自刎。
顏月從來都不是個好人,或者說她無法成為一個好人,她本是在她阿娘的掩護下從魔界逃出來的,可即便逃出來了,她也還是個大魔頭,大惡人……
夏侯君天躍上馬背,勒馬調(diào)頭,一手成劍指,默念口訣,修復了剛剛被破壞的結(jié)界。他居高臨下看了夜楚菲一眼,“看好九公主?!?p> 原來著急完婚不過是為了快點報三百年前的仇。顏月生為魔,無論跟著乾桀修道多少年都沒用。
仙可以墮落成魔,魔卻不可以修成仙?;ㄒ黠w升成花神,也是因為昔日傾華在西天佛祖那里修煉多年,普渡眾生有功,后來當了人界女帝也有功。
即便顏氏這一支也是傾華的后人,但畢竟關系扯太遠了,幾千年過去了,誰還會念著那點舊事。
所以無論如何,人魔殊途。
……
馬蹄聲漸遠,夜楚菲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噴出一大口瘀血。
錯了。
從來都是她錯了。
自阿娘護她從混亂中逃出生天時就錯了,她就該和阿爹阿娘一塊死在那。
夜楚菲跌跌撞撞跑回殿內(nèi),披散著頭發(fā)癱坐在銅鏡前。她顫抖著雙手拿起手帕,對著銅鏡認認真真擦干凈臉上、脖子上、手上的血,又重新描眉,畫唇,把頭發(fā)重新盤好,戴好風冠,穿好霞帔。
還有之前母妃送的紅玉耳墜……夜楚菲從首飾盒里取出來勾在耳垂上,卻不小心弄出血來。
“這樣大喜的日子,見血不好的?!彼帜靡呀?jīng)起沾滿的手帕擦掉耳垂上的血。
銅鏡里的女子妝容艷麗精致,是個罕見的沒人,可嘴角的笑容卻有些僵硬。
直至黃昏。
夜楚菲以為做了一場噩夢,北冥滅國,父皇母妃全死了。
原因在她……
夜楚菲眨了一下干澀的眼睛,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頭上生了許多白發(fā)。
她摘下鈴鐺手鐲與鳳冠,拼盡全力向銅鏡砸去。
“鐺!?。?!”銅鏡被砸出一個洞來。
“啊啊啊啊?。。。?!”
北冥覆滅,從此這片土地和這片土地上的人都屬于南楚國。
她以為三百年,她足夠了解這個人了,但原來在今天之前,她什么都不知道。
在今天之前,她不知道為什么夏侯君天像浴血歸來的人一樣,為什么會從小擁有前世的記憶,為什么性情大變……
原來由頭都在她這兒——是她讓候府變成了修羅場,所有人都到在了血泊中,包括她自己。
一張紙泛著光飄到她手中,直到她抓起紙來看,紙上才出現(xiàn)幾行字:
子時他們說你不是組長,至少不是當初的那個,我不相信跑來看,原來你真的不是?那么你到底是誰呢?
是文演的字跡。
原來你真的不是。那么你到底是誰呢?
夜楚菲整個人呆滯,她不是誰?她又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