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夜色迷蒙,宅子里卻張燈結(jié)彩。
一年一度的家族試煉結(jié)束了,出人意料的一匹黑馬殺將出來,摘取桂冠。
大家羨慕地看著韋莫得到一萬兩精銀,三枚升玄丸的賞賜,看著他摘走了繼承人的稱號。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結(jié)果如何無所謂,只要他們韋家后繼有人。
這其中,最高興的莫過兩個人。一是韋天揚,兒子終于有出息,雖然他內(nèi)心很好奇,韋莫是怎么走出來的。實際上,這些年來,他一方面給自己療傷,一方面也在為韋莫尋求出路,只是始終不得門。
另一個高興的人,非韋定亮莫屬。這一次的賭局,他收獲頗豐,估計往后十年八年的修煉資金,都有了著落,遠超過他預(yù)期。
“我就知道莫少爺有譜!”他喝得醉醺醺,臉通紅,和朋友們吹噓著。
“奇了怪,你怎么就這么消息靈通呢?”輸錢給他的人們,心里既不爽又納悶,追著他問緣由。
韋定亮賣關(guān)子,自然是不肯說實情的,只道:“這人啊,擇一主而終,千萬別搖擺不定!我這輩子沒啥大出息了,往后就跟著莫少爺混飯吃!”
他想,跟著韋莫,絕對不會有錯的。
‘口’字型擺開的宴會餐桌,韋莫坐在最高處,和爺爺、父親在一起,這是他在韋家,從未有過的地位。也是以前韋定海,所不曾達到的高度。
不但如此,人們接二連三,前來敬酒恭維,也與上一回有所不同。這一次,有韋天揚背書,大家,尤其是家族中的長老們,對他也另眼相看。
“沒想到韋莫居然是一匹藏在暗處的黑馬,我們韋家又多了一名好兒郎,可喜可賀!”
“是金子,怎么都能發(fā)光的,塵埃再多也是蓋不住滴!”
看著大家的笑顏,韋莫心里感覺有點飄,更多的是感慨。起起落落,他的人生終于迎來了不一樣的浪潮。
不再有輕蔑,不再有落魄,往后,他將會一飛沖天。
韋莫在參加宴會的時候,一群仆從正在奉命拾掇翠柏苑,布置暖陽陣,那將是韋莫以后的居所。
歡聲笑語,試煉慶功宴加年夜飯,雙喜臨門,韋家熱潮澎湃。
“兒子,你恨不恨我?”酒過三巡,韋天揚低頭看著身邊的兒子,一雙星目之中,滿是慈父的愛意。
韋莫愣了一下,恨么?肯定是恨過的,可是當他來到祖父、父親身邊時,血管里流著的相同的血液,卻讓他心頭的恨,在那一瞬間消散無形。
他沒說話,韋天揚伸出大手,輕輕撫摸他的頭發(fā),嘆了口氣:“你與靈霜,越長越像了。”
韋莫心頭一震,雖然從沒人在他面前提起母親的名字,但是他知道,從父親口中蹦出的那個陌生但好聽的名字,一定是母親的。
“她……她怎樣了?”韋莫問。
韋天揚眼睛紅了,答非所問道:“你的名字,之所以不取定字輩,并非你不夠資格,而是我太愛你,太愛你娘。你娘,叫做莫靈霜。”
韋天揚,莫靈霜,韋莫。
那一刻,韋莫的心涌起巨大的幸福。呵呵,原來自己不是棄子,正相反,自己是父親最愛的兒子。
感受著父親大手的溫度,韋莫的眼淚水禁不住奪眶而出。他趕緊低下頭,借飲酒之機,迅速擦掉眼角的淚水。
韋天揚又陸陸續(xù)續(xù)和韋莫說起很多往事,但韋莫始終有很多疑問在心頭。比如,韋莫和韋定海年齡相差不大,那意味著林田秀和他娘幾乎同時懷孕。額,老爹,你是怎么做到的?
韋莫可是聽忠叔說起過,那段時間,他一直陪同韋天揚在外歷練。也是在歷練之中,韋天揚遇到了莫靈霜,他一生中的摯愛。
唉,大人的事可真復(fù)雜。韋莫甩甩腦袋,不去想那么多。盡管父親沒說母親的下落,但只言片語中,韋莫失落地湊出了一個訊息——娘已經(jīng)去世了。
忽然身后的琴兒往前一倒,撞在韋莫身上。丫鬟仆從們有單獨幾桌開宴,可琴兒執(zhí)意要跟在韋莫身邊。韋莫便給她拿了很多好吃的,好喝的,讓她在身后飲用。
韋莫抬起頭,笑嘻嘻地看了一眼琴兒:“琴兒姐,你喝醉了么?”
琴兒臉色有些蒼白,沖韋莫笑了笑:“是啊少爺,琴兒醉了?!?p> 若說韋天揚和韋定亮是全場最開心的兩個人,那么琴兒就是最幸福的人。她的少爺,終于得償所愿,從此不用再像以前一樣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那么,就算她死,也能瞑目了。
韋莫聞言,趕緊站起身,向父親、爺爺請辭:“爺爺,爹,我要回去了,琴兒姐累了一整天,想讓她早點歇息?!?p> 韋百舟笑呵呵地看了看他倆,點頭道:“嗯嗯,去吧,年輕人有年輕人要耍的玩意兒,不必陪我們這些老古董。”
韋天揚也點頭,雖然心頭不舍,可是兒子么,始終都會在他身邊的:“回去休息吧,今天你也累了?!?p> 韋莫道別離去,韋天揚則在想另一件事。今日試煉結(jié)果,以及繼承人的選擇,必定惹得林田秀不爽,該怎么安撫這正妻呢?
還有兒子韋定海,他兩母子都沒來參加夜宴,原因為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幾家歡樂幾家愁,韋莫春風得意時,韋定海正痛苦萬分,坐在孤冷的暖閣內(nèi),等待那一刻的降臨。
暖閣內(nèi)爐火早已熄滅,暖陽陣也被關(guān)掉了。呵呵,這些人真是勢利眼的很呢,半日之前,他還人前人后是韋家的明星,現(xiàn)在呢?人未走,茶已涼。
暖閣內(nèi)黑燈瞎火,韋定海也無暇他顧。他坐在桌前,手撣在桌上,脊背挺直,保持這個姿勢已經(jīng)兩個多時辰了。
心里亂糟糟的,最可怕的是他掌心的傷口。針尖大的傷口,只有一個淡淡的血點子,可韋定海知道,那是最可怕的。
蛇影草汁,他已經(jīng)涂抹在翡翠尖刺上了。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毒發(fā),無奈地看著自己一點一點死去。
拳頭狠狠攥緊,他心里滋味無比復(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