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p> 王伊寧神情堅定無比,“既然蛇皇與鍥伯…還有王氏的父老鄉(xiāng)親們,都如此看得起伊寧,那伊寧…定不會辜負你的。我…必會盡力,繼續(xù)修煉內力,既是為了貫徹我的信念,也為了守護我們王家?!?p> “好?!?p> 王鍥一手搭在了伊寧的肩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
過不久后,王氏山莊前的山道上。
正當韓梅守在伊寧兄的馬前,而武浩到四周各處去找尋他的下落之際,王鍥則帶著王伊寧,從寒冰宮殿傳移了出來。并只編了個‘等不及了就先帶了他回去看看’的理由,就將二人糊弄了過去。
隨后,四人一道返回王氏山莊去。
王伊寧去到自己已經搬進中央石堡的家中,探望了一個多月未見的父親王燾,給母親上了香,留下了一些做官用不到的累贅行李后,便出了門去。
接著,三位少年又在山莊內部逛了一陣。
去到了當年舉辦世家武林會的、王伊寧打敗秦瑝的比武擂臺,正式決定出山時、與眾伙伴們飲酒相聚的‘七寸酒樓’,見到許多父老鄉(xiāng)親們,如今對王伊寧的眼光都已產生了巨大的改觀…
能與同族血親們之間、不再有昔日般的隔閡,能真正成為這‘天下最強家族’中之一員,王伊寧自然是愿意的。
是故,面對他們態(tài)度的逆轉,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游覽一番結束后,日漸黃昏,三少年便騎馬上路、下山離開了。
入夜,三人便回到了雪城。
此時,士兵與衙役們終于已將清州王府給整理得差不多了,城里也張貼上了“五皇子黑翳瑯已改封清州王、不日將進駐此地”的布告。
這對于雪城的百姓們,當然也是個好消息。
而王伊寧等少年們,也將因為被貶為了雪城地方官的關系,從今日起、正式駐扎在了雪城。
在等待五王爺抵達、以及武笑酒與薛元柏歸來的日子里,他們倒是清閑得很。
在王府、武府、衙門、王氏山莊、白蟒山、雪皚峰等地,少年們來回反復的游覽著,或是逛一逛雪城繁華的街市,或是一頭扎入山林當中、如少年時那般張弓搭箭進行狩獵等等…
……
很快,十日匆匆過去,到了三月初一。
當日正午,武府中庭宅院處。
“我…要吃燒鴨啊…燒鴨…”
空地的正中央,那座扎縛了厚實布匹與棉絮的木人樁處,身形高大健碩、滿身疤痕,披著滿是破洞的虎皮夾衫、穿著臟污泛黃的布褲、赤著雙腳的‘鐘大王’,此刻正四肢張開,一副困倦乏力的模樣、癱倒在地。
兩眼迷離、津涕齊流,一遍遍地重復著一些瘋話。
而在他身旁,穿著一身黑衣的鐘弘正盤膝坐在地上,并未理會父親的瘋話,安靜的看著一部藍色封皮的線裝書籍。
那扉頁上寫著四個大字:《火龍劍譜》。
除了正在反復呢喃著的鐘大王外,整座武府內都再未傳出其它聲響,空蕩得似是只有這父子二人在家一般。
叩!叩!叩!
正此時,持續(xù)了不知多久的寂靜被突然打破,從數丈外的武府正門處、傳來了獸首銅環(huán)被敲動的聲響——
“嗯?”
鐘弘立時抬頭、兩眉微蹙,合上了搭在兩腿間的劍譜,站起了身來。一旁的鐘大王見狀,也立時翻身彈坐而起。
“喂!你要去哪??!”
鐘大王大喊道。
鐘弘朝坐在地上的父親瞥了一眼,并未回答,而是徑直朝正門方向走了過去…
“喂!喂!給我?guī)喕貋戆。 ?p> “臭小子,聽到沒??!”
見兒子走遠后,鐘大王遂再度躺倒在地,面無表情,似乎冰涼的石地于他而言就毫無任何感覺一般。
……
片刻,鐘弘即來到了武府正門前。
吱呀——
當他抬起木閂,打開大門時,站在眼前的、卻不是他所認識的少年伙伴們的其中任何一個,而是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下、高大的身影。
“您是?…”
鐘弘登時眉頭鎖緊,開口詢問。
話音落畢,便見黑袍人伸出雙手、揭下了頭頂的兜帽,露出了他的相貌來——這是一位看起來三四十歲左右,但卻已是須發(fā)皆白的青年男子,有著與王伊寧一般的金色瞳孔,看起來也有些面熟。
然而,男子雖露出真容,卻沒有開口講話。鐘弘也并未認出他來,二人就此互相看著、沉默了一陣。
“你…不認得我嗎?”
青年男子開口問道。
“你…”
鐘弘仔細打量著眼前人的臉,總覺得在哪見過,卻始終想不起來。
“這么說…你應該就是‘飛光劍’鐘升明之子‘鐘弘’吧?”
而奇怪的是、對方卻是先認出了他來,“王伊寧、武浩他們不在家嗎?怎么是你來開門?”
“他們…到衙門辦公去了。”
鐘弘答道,“你到底是誰?為何…會認得我?還有他們?”
“嗯,你從小在寨子里長大,一輩子沒離開過清州,不認得我也正常。”
青年男子道,“我即是當今皇帝‘黑翳泉’的第五子,新任的清州王,你可以稱我‘瑯王爺’或者‘五王爺’?!?p> “原來是王爺!”
鐘弘見狀大驚,當即單膝跪下、垂首作揖,“小、小人沒見過世面,認不出王爺尊容,罪該萬死…”
“起來吧,小聲點?!?p> “是…”
鐘弘應聲起身后,抬看向黑翳瑯,卻很快又是一臉疑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p> 黑翳瑯開口道,“負責護送本王家眷與行李的部眾,尚在從夏城來此的路上。此行路途遙遠,幾乎沿整個黑翳大陸繞了半圈,他們步騎同行,自當稍將慢些。而本王有急事,便先偷偷來到了。”
“王爺…有什么急事?”
鐘弘仍蹙著眉疑問說道。
“咳咳,沒什么?!?p> 黑翳瑯伸手輕咳兩聲、兩眼微瞇片刻后,便繼續(xù)說道,“既然他們已在衙門,那就將你爹帶來,本王直接帶你們到衙門去吧,無需過問太多。”
“呃…是?!?p> 鐘弘應罷,雖話語間仍有遲疑,但依舊轉身往中庭方向奔了回去。
……
清州衙,掌管清州全境之處。
書著三個大字的牌匾架在頂部,盡顯威武之氣。
州衙最深處,一處四周幾乎擺滿了酒壇子的后庭小院內,此刻已是擠滿了人。王伊寧、武浩、呂白、勞仁關、安雅、韓梅、鐘弘七位少年,瘋老頭‘鐘大王’,還有當今皇五子、清州王‘黑翳瑯’,共九人齊聚于此。
此時的黑翳瑯已脫去了隱藏行蹤的黑衣,換成了一身輕便行動的白衣,一組三節(jié)棍系在腰間。
“王爺?!?p> “王爺。”
少年們圍繞在黑翳瑯身邊、紛紛向其作揖行禮,鐘大王則只是在旁呆站,看到少年們都向那人行禮,唯有露出一臉疑惑。
“嗯,都到齊了?!?p> 黑翳瑯掃了一眼眼前眾人后,遂站出來到一旁、揮揮手說道,“讓出些空位來吧,還有幾個人要來?!?p> “是?!?p> 少年們齊聲以應后,便各避到了一旁、皆倚著酒壇堆成的‘墻壁’而站著,在小院中間留出了一個小空位。
隨后,便見黑翳瑯兩眼一閉,伸手捻指,運功發(fā)力——
嗡!
伴隨著刺耳鳴聲響起,一道寬高皆近一丈的金色光柱憑空升起,而后,隱約可從中看到有幾個人影,從模糊到清晰、逐漸現(xiàn)形。
眾少年皆緊張無比,盯著那光柱,只見共是四道人影出現(xiàn):
其中,是一人分別押著另一人。
待金光消散、少年們定睛再看時,便很快皆一眼認了出來:
押人者,一位是穿著深藍長袍、腰挎著龍王霸劍,須發(fā)黑白相間、五官神貌威武英氣的清州衙兵器總教頭、武浩之父——‘武笑酒’;另一位,是身穿白絲長袍、腰挎五尺石鞘劍,須發(fā)全白、神態(tài)間盡顯莊嚴的雪皚峰薛氏族長——‘薛元柏’;
而在他們身下正被押解著、手腳皆有沉重鐵鐐的兩人,不是別人…
正是與他們有著深仇大恨的,皇四子、曾經的流州王,黑翳玿!
以及三皇子身邊的老管家‘莊昌喆’!
只是如今,他們已再無原先在流州時的囂戾與殺氣,相反,黑翳玿身上的碧袍已遍滿切痕,與莊昌喆一道,兩人臉上皆盡是被打過的淤青、灰塵、血漬以及新舊不一的傷疤等等…
相較一個多月前,此時的他們只余渾身的狼狽模樣,就連內息也已氣若游絲,看起來是已經過一場大戰(zhàn)了。
而與之形成明顯對比的黑翳瑯、武笑酒與薛元柏三人,全身渾身干凈無比。
“什么?!”
“居然…居然真的抓回來了!”
“真、真的是他們!”
除鐘弘外的六少年們、認出了黑翳玿與莊昌喆,見狀皆是震驚不已,當中尤其韓梅,更是見到黑翳玿的第一刻,兩眼正瞪著、便很快血絲布起,額間更是逐漸鼓起青筋…
“你們…”
黑翳玿抬起頭,同樣認出了眼前除鐘弘外的眾少年們,對于曾經在宮中任職、小時候便見過的鐘升明,雖久未謀面、且神態(tài)大變,但仍依稀辨認了出來。
只是當前,對于眼前院內的任何一人,他都已是無話可說。
勝負已分,如今的他是再無翻盤機會了。
“王爺…真是妙計如神??!”
王伊寧立即轉看向黑翳瑯,再恭敬行了一揖,“多謝王爺!將這家伙擒來,我等的血海深仇…終于是可以報了!”
“多謝王爺!”
其余少年們反應過來,頓時也跟著王伊寧一道拜謝黑翳瑯,當中,韓梅甚至是直接雙膝跪了下來…
“不必,不必?!?p> 黑翳瑯卻是微笑著揮手,示意少年們起身,“本王不是早有言在先嘛,抓來四哥,于我是更有益處。配合你等一同行事,只是各取所需而已?!?p> “王爺太謙虛了…”
正當六少年沉浸在激動中之時,并不認得眼前兩人的鐘弘、卻是除了剛才一拜外,從頭到尾,都始終觀察著身旁父親的反應。
令他起疑的是,這時的父親看見了‘莊昌喆’,居然毫無反應。
換作以往,哪怕是瘋癲后,只需聽到這個名字,他便要狂躁起來了…如今,為何人就在眼前,他卻只有呆站看著呢?
難道…正如此前伊寧所推斷,這個所謂的管家…并非‘莊昌喆’嗎?
而他的反應,同時吸引了武笑酒與薛元柏的目光。二人也很快注意到了鐘升明毫無反應的神情,不禁皆開始思慮了起來…
“…黑翳玿?!?p> 而在謝過王爺并站起后,韓梅轉過身的第一件事,便是唰的一聲、拔出了腰間長劍,對準了黑翳玿、并走向了他去。
“從小到大,父親都告誡我,要小心你,你不是好人…”
“生活在封城的每個人,哪怕是父親,甚至是比我們韓氏大得多的、歐陽氏的族長,見了你,都得叩首敬拜、有求必應、逢召必回…”
“天真的我,曾經居然還只以為…你只是厲害了些,才遭人妒忌而已?!?p> 韓梅兩眼微微顫動,“誰想…只七日,你便讓我見識到了…你的真面目,原來你…遠比父親所形容的,還要邪惡…還要夸張!”
“整個流州,到處是你的眼線…你深居那間王府里,每天喂著上千只鴿子,接收著來自全國各地的情報…”
“所有被你招募到府上的高手,全都被你下了只需一呼即可致命的毒蠱…”
“為了爭幾件八龍杰兵器,為了爭太子之位,你能不惜拔除羽翼、自己動手殺掉他們,能用音波功、將自己的親生兄長如僵尸一般操縱…”
“甚至…你還能做得出,殺掉一位無辜的、于國有功的六旬老人,然后,將罪名嫁禍到他女兒頭上…這樣無恥之事!”
“我對你…早已恨之入骨,早已無言以對…再沒什么想多說的了!”
韓梅激動著、布滿血絲的兩眼已盈出了淚花來,拿著劍的右手微微顫抖,那劍尖距離黑翳玿的喉口、也只余數寸距離。
而黑翳玿緊瞪著喉前劍尖,呼吸急促,冷汗直冒,渾身發(fā)抖。
雖在落敗被擒的那一刻、便已料到了是這一下場,可當‘死亡’真正即將降臨眼前之時,他卻也已是無論如何、都再難以平靜下來…
在場的其余眾人,則都只安靜的看著這一幕,沒有任何人要上去阻攔阿梅。
“如今…我只有最后一個問題?!?p> 韓梅說罷、抬起頭,看向了黑翳玿身后的武笑酒去,“武教頭,我想請問…你們從這兩個家伙身上,找到父親的鶯歌笛…還有鐘大王的飛光劍了嗎?”
“這!”
“嘖…”
阿梅這樣一問,不僅是武笑酒,在他兩旁的薛元柏與黑翳瑯,竟都同時眉頭蹙起、嘖了一聲。
而此三人的反應,更是很快便被少年們捕捉到了:
難道…人抓到了,鶯歌笛與飛光劍,卻并未拿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