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王伊寧也注意到了呂千鈞神情間的不對勁,“這怎么了嗎?呂前輩?!?p> “沒什么。”
在呂千鈞點頭過后,王伊寧遂收起了功力、那道紫黑色漩渦的傳移之陣便也就此嘩的一聲消失了。隨后,便見呂千鈞輕嘆了聲后、繼續(xù)說道,“好了,既然學會了,便休息去吧。目前暫不需要練習,宜節(jié)省內(nèi)力為優(yōu)先,走吧,我也需要恢復一下。”
“是?!?p> 王伊寧作揖以應后,便遵咐起身,掀開門簾、離開了房間。
呂千鈞則是目送著他離去,直到他走遠了后,都仍看向門口的方向、似是適才有許多未盡之言般。
但未久,便又見他長嘆了一口氣,而后自己盤坐了好來,并開始了調(diào)息休整。
……
數(shù)個時辰過去,夜幕匆匆降臨。
入夜子時,荒塔村客棧樓頂。
為抵御常年侵襲此處的風沙,此類建筑的頂部都與封城內(nèi)的各式樓房是大同小異——修建成凸出圓頂?shù)摹ぁ癄畹摹?p> 而白天還酷熱難耐的村里,此時已經(jīng)刮起了陰冷刺骨的涼風。
但區(qū)區(qū)涼風,對于各自皆修煉有一定武功的少年們而言、早已算不得什么,再加上心中還緊張萬分,更是早已忘記了寒冷。
與昨夜不同的是,今夜倒是萬里無云,皓月高懸、群星拱繞,朗照著大地。
客棧的圓頂,是整處荒塔村最高的位置。
此時,王伊寧、武浩、勞仁關三人正分別或站或坐,立于橫向排列的三處圓堡的頂部,一刻不停的眺望著四周。
也只有到了這等夜深人靜之際,他們才能做出這等引人注目之事來。
客棧內(nèi),張南浩、何婉霄、黑翳玦被安排在了三個房間內(nèi),分別由安雅、韓梅與秦蕙在負責照看著他們。
而之前的白天時,呂白則跑遍全村,也只購到了僅僅三匹馬而已,完全不夠十一人同時乘用離開。
眾人糾結(jié)了一陣,才想起來周藍的‘六虎將’中,還留下了帝王鱷與尖角兕、可供他們乘坐,并且跑起來比馬要快得多。甚至即便不召出尖角兕,光是一頭帝王鱷那龐大的體型,就足夠十一人同時乘坐了。
解決了這個問題后,眾人便各自在村內(nèi)休整,等候到了現(xiàn)在。
此刻,已是子時三刻。
“來了,出來了。”
時刻凝神注目、負責觀望著環(huán)境的王伊寧,睜著那敏銳的碧色蛇瞳,以及內(nèi)力的感知,第一時間便注意到了數(shù)十丈外、呂家屋處的情況,“呂前輩出來了,我們可以上路了?!彪S即轉(zhuǎn)頭向一旁去,“阿浩,達哥,去通知安姐姐她們動身吧。”
“好!”
“好嘞。”
武浩、勞仁關應罷,便紛紛躍下圓堡,憑著嫻熟的輕功,輕盈無聲的落下去后、伸手扒住在了客棧二樓的窗欞,并借此各自翻進了其中一間房內(nèi)…
而王伊寧則是直接從圓堡頂一躍,從將近三層之高、直接輕松落地,而后飛步趕往了呂家屋去。
一刻鐘后,全員九人,帶著仍昏迷中的兩名人質(zhì),皆聚齊在了呂家屋的后院。
“都到齊了吧?”
呂千鈞放眼掃視著面前的眾少年詢問道。
“齊了?!?p> “都到齊了?!?p> 王伊寧、武浩、呂白、勞仁關、安雅、韓梅、秦蕙、張南浩八人,紛紛或開口、或點頭的應著,算上當中被攙扶著的何婉霄與黑翳玦,確實十一人已完全到齊。
眾人也都已帶夠了各自的兵器與行李,呂白也已將三匹馬牽來。
“小王,你對他二人所下之毒已持續(xù)近一日未解了?!?p> 呂千鈞看向王伊寧問道,“如此下去不會出什么意外吧?畢竟他們倆可還算人質(zhì),可是不能傷著的?!?p> “應該不會?!?p> 王伊寧答說,“我下手很輕,僅在迷暈他們后便收力了。倒是前輩,您的狀態(tài)恢復得如何了?”
“放心,我已完全恢復,若黑翳玿追來,足以全力迎戰(zhàn)?!?p> 呂千鈞遂轉(zhuǎn)看向了秦蕙去,“那么,秦小姐,就照我們今日所安排好的,開始吧?!?p> “好吧?!?p> 秦蕙點頭應聲過后,便跨出籬圍、來到了一旁松軟的沙地上。隨后,便見她對著沙地,兩掌合十,閉眼運功——
“馭獸術!”
片刻,便聞嗡的一聲,這回比昨夜一次召出五虎將時快了許多:隨著紫黑色的漩渦浮現(xiàn),一道道轟鳴聲響起,登時,便見那頭身形粗壯、高近一丈,生長著大小如刀鋒般銳利之角的兕獸,最先落了出來。
接著,便是那頭最大的,甲殼堅硬、鉤爪鋒利,體態(tài)碩大接近五丈的帝王鱷。
“就先…召出它們兩個吧。”
尖角兕與帝王鱷落出后,秦蕙便收力、關閉了傳移之陣??杉幢銉H有如此,這時的她,額上也已有汗珠滲出。
“好,走?!?p> 隨后,便聽得在呂千鈞的一聲令下,八少年帶上兩名人質(zhì),共十一人、依次紛紛乘坐到了三匹馬與兩頭異獸的背上…
首先是安雅、韓梅、秦蕙三位姑娘,帶著何婉霄與黑翳玦兩個人質(zhì),五人坐上了寬長的帝王鱷背部;
其次,即是呂千鈞與王伊寧二人,坐在了高大的尖角兕背上。
最后,便是武浩、呂白、勞仁關三人各乘一匹馬,當中,張南浩與武浩同乘一匹,如此便分配完成了。
“小的們,出發(fā)!”
呂千鈞一聲令下,眼中閃過了一道絲毫不亞于韓梅告別雁月堡時般的、那份堅毅與決絕,“離開流州!——”
“駕!”
“駕!”
話音落畢,眾人當即都執(zhí)韁抽鞭,駕著二獸三馬,開啟了他們連夜奔赴往東方、逃離流州的路程!
……
荒塔村,位于流州的中部。
往西數(shù)百里,可抵流州州府,即歐陽氏、韓氏、雁月堡、流州王府等所在的中央大城,封城。
而往東數(shù)百里,穿過一片荒漠后,便來到了江州浩廣原的西端。
分割西域流州與中央江州的界線,是一條縱貫南北的大河‘爾古河’,其從卓昆山中流出、一直流到南域渚州,古來便以此為界河,劃定了兩州的邊界。
爾古河西岸,是流州荒漠,東岸,則是江州浩廣原。
過了爾古河后,再往東數(shù)百里,便可以到達劍林沙漠與游鱗谷的中心處——燕巒山。
再接著往東,便是少年們都走過、且熟悉的路段了。
然而,令所有人都出奇意外的是,這一夜趕路,他們竟平安的度過了。
數(shù)個時辰過去,時至次日,即二月初一的凌晨。
東方的天際線已隱約泛起了一絲魚肚白,而趕了一夜路、走了數(shù)百里后,按照地圖所指示,眾人幾乎已將接近爾古河了。
難道即將出了流州,這黑翳玿都不來阻攔嗎?
盡管所有人都抱有這個疑惑,可能不來自然是好事,大家便還是能趕路快些便趕路快些…
直到卯時初,眾人終于來到了爾古河畔。
隔在遙遠的近半里外,眾人便透過尚且有些昏暗的云際光,遙遙望見了那條靜靜流淌的大河,以及河邊的一座小驛站。
驛站邊,酒招旗高掛,正迎風獵獵飄揚。
“到了!爾古河!”
“太好了!”
“終于到了!”
眾人當中,眼里最好、又坐得最高的王伊寧最先發(fā)現(xiàn),便驚喜的叫了出來,眾少年登時也皆喜出望外。
而坐在王伊寧身后的呂千鈞,遂同樣看到了驛站與大河,可眉頭卻是微蹙了起來…
第一時間轉(zhuǎn)看向父親這邊來的呂白,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了異樣。
“吁!——”
隨著呂白一聲叫喚,手中韁繩一拉,他所乘之馬便在疾馳之中剎住蹄子、停了下來,而眾少年見狀皆疑惑不已,便也紛紛隨之停下…
“爹!怎么了!”
還未待伙伴們發(fā)問,呂白先看向了父親問說道,“爾古河就在眼前了呀!”
話音落罷,除就坐在呂千鈞面前的王伊寧外,其余眾少年都轉(zhuǎn)過身看向了呂前輩去。
“是,我知道。”
呂千鈞答道,“但是黑翳玿經(jīng)此一夜,都不追上來阻攔我們,實在是太過可疑。如今,我們就要過河了。按理說,他不可能放任我們…將何婉霄與黑翳玦帶出流州才對?!?p> “他不是受傷了嗎?”
武浩疑問道,“再加上前夜,王府高手又在那水牢里、被您殺了個精光,按理說,他即便是再有必要來,也不會是蠢到要來送死吧?”
“五成功力,我都只需半日便能復元。”
呂千鈞搖搖頭、神情依舊不容樂觀的答道,“而那黑翳玿,無非只在肩上中了我青蓮劍一擊而已,他府上又有靈丹妙藥無數(shù),真要恢復,那是早就恢復好了。他…肯定會來。”
勞仁關也疑問道:“可他一整晚都沒來呀?”
“總之,越到了這時候,便越要小心?!?p> 呂千鈞嚴肅道,“他不可能不來,也不可能過了河還來找我們動手,總之,這一戰(zhàn)必然會來臨的。繼續(xù)前進吧,不能放松警惕?!?p> “是…”
“明白?!?p> 少年們各皆應罷后,便又繼續(xù)駕馬馭獸,向前奔行。
……
不久,眾人便抵達了河邊、掛著酒招旗的小驛站外。
大河寬廣而平靜,驛站正前方便有一處小渡口,此端正好有一艘閑置的小船可供渡河,其它還有幾艘則可以看到已在對岸。
驛站外系了兩匹馬,或可猜知,此時驛站中有兩名顧客正留宿。
由于此時、太陽尚未完全升起,因而即便呂千鈞帶著八位少年、兩名人質(zhì),一路聲響轟然的趕來,這驛站內(nèi)也沒什么動靜。
或許是老板尚未起床,尚在安睡吧。
“吁!”
來到客棧前,呂千鈞及少年們再次喚停了二獸三馬,接著,便牽引它們依次靠近向了驛站來。
隨后,便也將三匹馬系在了驛站外。
“店家還未起身?!?p> 王伊寧掃視了一眼整間驛站后,便轉(zhuǎn)看向呂千鈞道,“如何,呂前輩?我們要在此暫行歇息嗎?還是我們自己過河去?”
“呵呵?!?p> 呂千鈞背著手、背對著王伊寧,只是搖了搖頭、輕笑了聲便說道,“該說是…我呂千鈞烏鴉嘴呢,還是說…果然不出我所料呢?”
“什、什么意思?”
“前輩!”
一聽到呂前輩這個反應,這番言語,少年們瞬間驚慌,頓時各自環(huán)顧起四周來,然而,四周萬里除了平原、大河與這間驛站,他們卻什么也不曾發(fā)現(xiàn)。
“驛站里的朋友,請出來吧!”
呂千鈞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將劍擺在了驛站外的一張桌上,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而他話音未落,所有少年便已都看向了驛站方向去——
果然,不出片刻:
便見驛站門前、那麻布門簾被一只伸出的手掀了開來,一道人影,踏著從容且自然的步伐,從中走了出來,走向了呂千鈞桌邊去。
而后,也拉出一張凳子來,坐在了呂千鈞與其余眾少年的正對面。
此人戴著一頂斗笠,披著斗篷,遮著面,穿得十分嚴實。坐到桌邊后,便與呂千鈞一樣,從腰間拿出劍、擺在了桌上。
“你是何人?!說!”
“你…是不是那黑翳玿派來的追兵!”
“就只有你一人嗎?”
眾少年當中,只見武浩與勞仁關急促而沖動的追問著眼前人,其余幾人則是冷靜的看著,同時,還將三位姑娘保護到了最后邊。
“黑翳玿…派來的追兵?我不是?!?p> “那你到底是誰!”
“我?”
神秘人被問罷,便見他緩緩伸手、揭下了臉上的面罩。然而,即便如此,尚未完全升起的陽光、也照不清他的面龐。
可接著,又見他摘下了斗笠,解開了斗篷,將這些通通扔到了一旁…
最終,露出了他的真容來:
“我…就是當今皇四子、流州王,‘黑翳玿’本人?!?p> 只見來者一頭雪白須發(fā),陰狠邪煞的面相,淡碧色的絲衫,真正伴在腰間的兵器不是剛才拿出的劍,而是一副銀制三節(jié)棍…
這副外貌、這道聲音…確實是黑翳玿本人!
他黑翳玿,真的現(xiàn)身、在此阻截他們了!
“什、什么?!”
“居然真的是…”
“黑…黑翳玿!”
這一刻,就連包括王伊寧在內(nèi)、所有的八位少年,都感到了震驚萬分!
僅憑一人之力,等同于送死般的、趕來要阻擋他們帶著兩個人質(zhì)的九人一路向東,這黑翳玿…究竟是哪來的膽識與自信?
難道,就憑他手上有四把八龍杰兵器嗎?
“…黑翳玿?!?p> 在他咫尺對面的呂千鈞開口道,“以我對你的了解,你…絕不會就帶著一把劍,一副三節(jié)棍,趕來阻擋我們這等陣容的。你一定…還有增援、或者后招吧?”
黑翳玿笑答:“當然了?!?p> 呂千鈞再問道:“那…是什么呢?”
話音剛落,便見黑翳玿伸出兩手來,啪啪兩聲,拍了兩掌。
“你們馬上就能見到了!”
黑翳玿朗聲道,“對了!那幾位小兄弟,開打之前,本王可奉勸你們,千萬不要把姑娘們擺在那么后邊呀!”
“黑翳玿,你什么意思!”
“什么…”
王伊寧、武浩、呂白、勞仁關、張南浩五人正欲追問,安雅、韓梅、秦蕙三位姑娘也正不解,然而,就在這時:
嗡——
忽聞一道刺耳的嗡鳴聲響起,眾人紛紛轉(zhuǎn)看向傳聲處,正是那驛站小樓內(nèi)…
“這!這…”
韓梅最先聽了出來、神情間滿是震驚,“…這是鶯歌笛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