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還當真說住了安雅,只見她眉頭雖仍深蹙著,然嘴上、情緒上卻是逐漸靜了下來。
隨后,呂白繼續(xù)轉(zhuǎn)望向周大俠去、繼續(xù)恭敬作揖說道:“現(xiàn)在可以啟程了吧,周大俠?”
周大俠點頭笑應:“當然。”
這一刻,現(xiàn)場頓時安靜了下來;
呂白與馭鱷尊者只互看著對方,什么也沒再繼續(xù)說。勞仁關(guān)與禾木也不知該開口說些什么。而安雅見狀,則看向了周大俠道:“周大俠,既然說要啟程,那便趕快吧!就憑您剛才的那一招‘傳移之術(shù)’,瞬息千里,加緊帶我們直接回蛇蝎沼去…”
“不不不,小雅,不是蛇蝎沼了?!?p> 未待她說完,呂白卻是伸手一攔、露出笑容打斷了她說道。
安雅此時更是迷惑不解了。
此時眾人皆看向了呂白去,馭鱷尊者更是咧嘴笑著、嘖嘖贊嘆。
“依我看…將阿浩留給那個唐宜一人照看,應是周大俠故意為之!他們雖非一伙人,可在這一點上,他們又可說是一伙了…我猜這個時候,唐宜應早已把阿浩捉了回去。目的就是讓我們不得不‘答應’她的條件,呵呵,這招棋…并不是很難看出?!眳伟卓聪蝰S鱷尊者去,嗤笑了聲道:“所以…若是剛才我說了否的話,他們就可直接借此來逼迫我們、要我們拿伊寧來換阿浩,那么我又何必拐彎抹角?不如直接同意便罷?!?p> “哈!很聰明嘛…有點意思?!?p> 周大俠爽朗大笑起來、高興得幾乎是快鼓掌了,“果然是你小呂哥說得出的話呀!”
呂白恭敬作揖:“周大俠說笑了?!?p> 眾少年們思慮著這番話,想了許久,才終于是恍然驚悟。
“哈哈哈…小呂,看在你把老夫逗樂了的份上,我‘馭鱷尊者’周藍便再助你們這一回,順便…讓你們開開眼界吧!”
禾木眉頭微蹙起來:“師父,您難道是要…”
“禾木,你可也看好了喔。”
馭鱷尊者撫了撫胡茬,環(huán)顧了眼前四個神情間充滿了疑惑、迷茫與焦急的少年們一陣后,便大笑著道:“看清楚了!第一招——”
‘啪!’
話音未落,便見他雙掌合十、兩眼閉起,而后運功念咒。
隨后,便見在眾人的頭頂正上方,巨量的沙粒、砂石‘嗡!’開始憑空顯現(xiàn),又是這他們已見過了許多次的傳移之術(shù)!
只是這一回,這道大陣來得是非常寬大…乃近數(shù)丈有余!
……
與此同時,蛇蝎沼內(nèi)。
在一株老歪脖子樹前,伴著砂礫傳移之術(shù)‘嗡!’憑空顯現(xiàn),一道高大、強壯的人影從陣中落出…倘若有人在此見到,只怕是要將下巴都得驚掉了:只因這落出的雖是道人影,可卻并非人類!
而是只渾身長滿了赤色毛發(fā)…面相兇煞烏黑的猩猩!
然而怪異的是,比起其它同類,這只猩猩渾身上下的毛發(fā)竟是稀疏得多。
那本應是如人手五指狀的腳掌,卻也長得與常人的腳掌無異。且那上下身子,更還穿著木制的鎧甲,兩手也戴著皮手套…
若是普通的、生在野外的猩猩,絕無可能長得如它一般。
更怪的是,在從陣中落出后,體型壯碩、看似應該很沉的它,落在樹前綿軟的草甸上的那一刻,竟是輕巧無聲…就仿佛這只猩猩會輕功一般!
而這些,通通都不是最怪的。
只見這猩猩起了身后,竟是毫不費力地、挺直著背便站立了起來!它的身材已十分接近常人,與那將上身鍛煉得粗壯若山的勞仁關(guān)、更是有八九分之相似…若是只遠瞧第一眼身影,未曾見過的外人必將認錯…
不過這只猩猩已高過了勞仁關(guān),有將近八尺七的個頭。
“哼哧——”
只見那粗圓的鼻孔中噴出氣來,倒是這點還像只猩猩模樣。
睜著懾人心魄的血色雙瞳、環(huán)顧四周片刻后,這只猩猩很快即留意到了眼前,那被砸開的樹前、用一支飛刀釘在樹干上的紙條。隨即走上前去,伸手便將飛刀與紙條一并取了下來;
而后,這猩猩即屈膝一躍,嗖地一聲、直接跳回入了頭頂上的傳移之陣中。
緊接著,那陣便‘嘩嘩——’消散掉了。
……
半里之外,馭鱷尊者與少年們所位之處。
數(shù)丈寬大的砂礫傳移之陣‘嗡!’在眾人頭頂旋轉(zhuǎn)著,除那馭鱷尊者本人在合掌閉眼、嘴中反復飛快地念著什么外,其余的呂白、勞仁關(guān)、安雅與禾木四人,都正目不轉(zhuǎn)睛地朝那大陣看去。
過了片刻,馭鱷尊者終于睜開了眼,似是終于運完了招。
而緊接著,大陣當中便有一高壯人影落了出來,輕盈無聲的著地——那人影披著木鎧、渾身赤色,個頭極高,甚至是比八尺三的、隊伍中最高的阿達還要高出許多…看樣子,極有可能還是個武功高手!
然而當他站直起身子時,他的面孔便被少年們見到了…
“什么?!”
“是、是只猩猩?!”
除禾木外,呂勞安三人見狀、著實都是被嚇了一大跳,驚詫得都直接跌坐到了地上。對于周大俠的威名,他們只知道那只從未曾謀面的‘鱷’,而對于其它的異獸們,幾乎都是一只沒聽說過的。
“哼哧!”
猩猩見到這三個少年的反應,不由只是冷嗤了聲罷。
環(huán)顧了下四周后,猩猩見到了馭鱷尊者周藍,遂踏著步子走上前去、雙手呈上了適才所取到的飛刀與紙條。周藍接過后,便收起飛刀,將紙條攤開來、自己先過目了起來,邊看還邊露出微笑。
一旁的禾木問道:“師父,那是什么?”
周藍答道:“唐宜帶走小武少爺前,在蛇蝎沼內(nèi)留下的信而已,你們想看便給你們看唄?!彪S即合折上信、伸手出去,眼神示意著猩猩、將信交給坐在地上的眾少年們。
猩猩仿佛看得懂眼神般,接過了信、轉(zhuǎn)頭便將之交給了禾木。
禾木隨即再將信打開,認真讀了起來。
這時,仍在驚惶未定中的呂勞安三人,便努力平復著心緒,而后站起身走過來、湊到禾木身后一起看…只不過三人仍不愿與那只紅毛披鎧、人形的怪猩靠得太近,心中仍是畏懼著幾分。
果然,據(jù)唐宜在信中所交代的內(nèi)容,一切皆正讓呂白給說中了!
于是,呂白、勞仁關(guān)、安雅三人間皆互相看向了對方去,接下來所將面臨的困難,三人已是心照不宣了…他們只得是必須要去‘決定伊寧的命運’,必須要在伊寧與阿浩之間、做出一個選擇了。
而后,三人的目光皆看向了另邊地上躺著的,那仍赤著上身、昏迷不醒的伊寧去…
彼此間,各人的神色也皆是不同;
有愧疚,有遲疑,也有悵然…
望著伊寧,三人是久久沒有言語,也不再催促著周大俠去救阿浩了。在旁的周大俠與禾木師徒倆、此時也沒有打破這道沉默,只是靜待著,等著他們作出決定來。
而這段時間,他們頭頂上的傳移大陣,也仍持續(xù)旋轉(zhuǎn)著、沒有消散。
過了陣子,呂白最先打破沉默,只見他“唉——”長嘆了一聲,便轉(zhuǎn)望向周大俠、恭敬作揖道:“繼續(xù)吧,周大俠?!?p> “好。”
周藍撫著胡茬笑道,“噢!對了,在施展第二招之前,順便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便是我麾下‘六虎將’之一,它叫作‘泡泡’?!闭f罷指向身旁的猩猩、給呂勞安三少年示意著看,“你們可別看他名字聽起來柔弱、不堪一擊啊,這位猴哥可是武功高強的!嘿嘿!”
這一通只逗笑了小禾木,對一旁正望著伊寧的、呂勞安三人那沉重的情緒,則是未能驚起一絲波瀾…
“好,那就睜著大眼看清楚,第二招來了!”
‘啪!’
話音剛落,周藍再如適才一般,雙掌合十、閉目運功。這回,眾人頭頂上方那仍存留著的大陣、頓時開始以比適才更快的速度,自行旋轉(zhuǎn)了起來,更還發(fā)出了更大的聲音…
且為不影響主人與師父運功,猩猩泡泡和禾木也自行退開了些許。
正當眾人都仰頭望著,以為又要從中掉出些什么來之時,只見竟是那數(shù)丈寬的傳移大陣‘轟!’地一聲、當空蓋了下來,將眾人罩了??!
‘嘩嘩——’
如此突然的一道光來襲,少年們不由紛紛本能地閉上了眼。
……
然而并未過去多久,僅是眨眼間,少年們再睜開、便已直接到了另一處地界:
此地,蟲獸與雀鳥的鳴叫聲仍在耳畔回蕩。比之蛇蝎沼的周圍、這里有著更為繁密的花草叢堆。再加上更曲折蜿蜒、錯綜復雜的排列著的老樹群,這些樹林幾乎將陽光都完全遮擋、以至于讓人都差些看不出此時是何時,顯得是陰森無比。
除花草樹木外,少年們環(huán)顧四下、第一眼瞧見的,除了通過這傳移之陣、同時一并過來的眾人外,便是面前的一條泥沙色的、放眼望去約有十余丈寬的大河——
按理說,整個鴆毒林中、如此寬的大河可沒幾條。若此處仍在鴆毒林內(nèi),不出意外的話,這條應即是‘夏海河’了。
少年們遂是各自帶著疑惑,紛紛都看向了周藍去。
“這、這是哪兒?”
“周大俠您…把我們到哪里了?”
“師父,我們…”
而周藍卻抱著手、仍咧嘴笑著,便看向了眾少年答說道:“這兒便是夏海河渡口了,我剛才施傳移之術(shù),直接帶我們所有人、東行幾十里路到了這兒來。本來要走的陰霧域,你們也不必走了。從這個渡口,沿河直入,便能慢慢抵達鴆毒林中心的‘未知領(lǐng)域’了?!?p> 呂白很快注意到了重點:“可是這條河上…周圍并沒有船可搭?!?p> 勞仁關(guān)問道:“看樣子,您使這招,一次幾十里都不是很費力。那么為何不能帶我們直接到里頭去呢?”
安雅也追問說:“是啊,還要沿河走?!?p> 周藍笑答道:“哈哈…我跟那里頭的人,也是老相識嘛,而且怎么說大家也都是武林中人,這直接闖進去的話…一來不講禮貌,二來容易嚇到人家,三來是不給人家面子,這怎么說都不好哇。至于小呂哥說的船的問題…就不足為慮啦!你們只且看好,我周大俠,接下來的‘第三招’就行!”
“哦?是什么?”
禾木靠上前看著師父、露出來了興奮且激動的眼神,“難道…難道師父真的要…”
“嗯!”
周大俠應罷、便走上前到河邊,右手并二指、靠到嘴邊,開始念起什么來。
這個時刻,呂白卻打斷了他:“周大俠,請等等?!?p> “哦?”
周藍遂停下了動作,咧嘴輕笑著看了過來,“剛才最是急迫的小呂哥…這會怎么反倒愿意是先‘等等’了呢?你…”
“周大俠,我也沒什么別的事,我想說的也很簡單?!?p> 呂白神情嚴肅道,“既然都到這個份上了,最后一步,也是您帶我們直接沿河直入了,那么,我想您該也別再瞞著我們了吧?——該說明白的話,您也是時候該說明白了?!?p> 周藍看向呂白,仍抱手輕笑著、但卻沒有作答。
正當其余眾人皆疑惑著、呂白這是在做什么時,呂白則只繼續(xù)道:“阿浩兇吉未卜,伊寧又昏迷不醒,將要被我們送到里邊去…可直到這個時候,您對我們所介紹時所用的說辭,仍是什么‘未知領(lǐng)域’,什么‘老地方’。呵呵,難道我們還不足以知道真相嗎?”
周藍笑道:“我是當然隨時可以告訴你們了,只是…小呂,你確定不等伊寧醒來,再一起讓我解釋個明白嗎?”
呂白道:“伊寧他接下來要長住在林中,他多得是時間可以去了解,或是再解釋…而現(xiàn)在,我想您可以先跟我們幾個講個明白?!?p> “哈哈哈…可以!可以!你既然這么想知道,那現(xiàn)在告訴你也行!”
周藍爽朗大笑起來:
“…我直白說了吧,從四百年前起,所有躲進林子里的人,‘鬼羅怪盜’唐古與李國師的宗室、親信、手下等,以及他們聚集在此,自此封閉、所流傳至今的一代又一代…迄今為止,已成了個像樣的規(guī)模?!?p> “…而小妮子呢,她跟唐大俠一樣也姓唐,我想你們該是也都猜到了吧——她便是這其中一位,唐古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