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知道蕭洛利用和宋若蘭的舊情后,蕭喚月對蕭洛便一直有些成見,玉茉看得出大小姐對大公子很不滿,但念著大公子當日為她擋了十一刀,大小姐也一直沒跟大公子鬧,只是不再像從前那樣那么喜歡粘著他了。玉茉心里有些難過,她不希望大公子和大小姐一直像現(xiàn)在這樣,可蕭喚月似乎并不喜歡玉茉在她面前提這件事,玉茉無奈,也只得作罷。
是日夜晚,蕭喚月洗漱好趴在床上看書,蕭洛處理完事務路過蕭喚月的房間,見里面燈還亮著,便駐足在門前站住了片刻,似是有所猶豫,終又抬手叩門,玉茉將房門打開,見是蕭洛,驚喜道:
“大公子,你來了!”
蕭洛微微頷首:“小姐睡了嗎?”
玉茉正要說沒睡,卻連嘴都沒來得及張開,就見屏風后的燈滅了,無奈只得改口道:
“許是睡了。”
蕭洛自然看的真切,知道蕭喚月不愿見他,于是便跟玉茉說:
“你幫我告訴小姐,丹青客老前輩邀我們明日去他家做客,明天是他女兒的生辰,他說每年的這一天他都會推掉所有生意,留出一天的時間,就當是陪陪女兒,今年難得大家都在一處,便邀了我們同去?!?p> 玉茉猶豫道:
“這么突然,小姐都沒準備賀禮?!?p> 蕭洛則說:“不用了,我準備了兩份,你讓小姐明日早些起床,別睡懶覺了?!?p> 玉茉點了點頭,蕭洛便轉身離去了。聽到蕭洛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蕭喚月才復又點起一盞燭燈,蕭洛立在遠處,緩緩轉過身,望著蕭喚月房間里重新亮起的燭光,覺得自己莫名的很委屈,又莫名的很可笑。
屋里的玉茉走到屏風后,見蕭喚月盯著的還是方才那一頁書,不禁勸道:
“小姐,大公子本不是那十惡不赦的壞人,即便是如今做了些不好的事,也是事出有因,您又何必這般計較,傷了手足之情?!?p> 蕭喚月并不想再聊這個話題,她也知道蕭洛自有苦衷,可她就是不想看蕭洛一步步泥足深陷,不想看他那樣一個白月光般的仙子漸漸走火入魔,可能就是因為太在乎他,才會如此跟他置氣。
蕭喚月坐起身,只道:“玉茉,去把我箱子里的那支狼毫拿出來,明兒個送給丹青客?!?p> 玉茉驚道:“小姐,那可是在友來山莊時云棲少主給你買的,你怎么能……拿來送人呢?”
蕭喚月合上書,揉了揉眼睛,說:“那是我托云棲幫我買的,又不是他送給我的,我怎么不能拿來送人了?”
玉茉又說:“小姐,大公子已經幫你準備好賀禮了,你又何必如此割愛呢?”
蕭喚月怔愣了片刻,卻忽而笑道:“他是他,我是我?!?p> “小姐!”
玉茉氣的直跺腳,什么叫他是他我是我,這是什么話?未免也太傷人心了!
蕭喚月復又躺下,翻身朝里,催促道:“快去把那支狼毫找出來,明天還要早起,你也早點歇了吧?!?p> 玉茉還想再說什么,可是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終是轉身走到箱子旁,將那支用雕花木盒裝起來的狼毫捧了出來。據(jù)說那還是個名品,是用雪狼的毛做成的,整個大周只有五支,蕭喚月讓云棲幫她打聽,云棲竟果真買到了手。玉茉覺得有點可惜,可一想想蕭喚月那上不了臺面的畫技和書法,把這雪狼毫送給丹青客也算是值了。
此時,在院子里溜達的譚光舒瞥見了蕭洛落寞的身影,便走上前去,問道:
“洛兒,這么晚了還沒就寢?”
蕭洛回過頭,調整了一下臉上的情緒,勉強笑道:
“是啊,我剛處理完事務,將軍不也沒就寢嗎?”
譚光舒擺了擺手,笑著說:
“我是上了歲數(shù)的人了,覺少得很,夜深時才能入眠,天沒亮就醒了?!?p> 蕭洛隨著他的話說:“將軍寶刀未老,哪里就上了歲數(shù)了?”
譚光舒朗笑兩聲,又道:
“你倒是能說會道,像極了你爹!”
而后又認真道:
“我見你方才似乎有什么心事,還在為你爹娘擔心嗎?”
蕭洛搖了搖頭,又回頭看了看蕭喚月的房間,便垂眸不再言語。
譚光舒沿著蕭洛的目光看去,輕嘆了一口氣,說:“都是一個娘生的,能有多大的事?怎么就突然跟她鬧別扭了?”
蕭洛想了想,解釋道:
“我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她對我很失望?!?p> 譚光舒將手背到身后,說:
“為皇室做事,哪有什么該做不該做,哪有什么誰對誰錯?還不是一切都以主公的利益為重?我相信,靈兒也和你的處境一樣吧?”
蕭洛搖了搖頭,卻道:
“不,靈兒跟我不一樣。她有她的立場,她有她的堅持,所以晉王才厭棄了她,不再重用她。反而是我,一味的妥協(xié),雖然晉王給了我很多好處,可我一點兒也不開心。”
譚光舒上前安慰道:
“靈兒的性子是烈了些,但這有時候也是一種缺點,我知道,若不是你執(zhí)意要保她,也許晉王不會留她至今,你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家人,只是想活命,生而為人,誰不想活?這又有什么錯呢?”
蕭洛抬眸看向譚光舒,眸中似有希冀,可那抹淡薄的希冀又轉瞬消逝,蕭洛復又低下頭,不禁想起了孫欲挽的背叛,便說:
“譚將軍,想活不是錯,錯的是為了活著而不擇手段。孫欲挽為了不讓她弟弟死,就設計害死蕭淵,您能說孫欲挽一點錯都沒有嗎?顯然不是,所以,我也一樣,錯了就是錯了,不用找借口,我本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原諒?!?p> 譚光舒不知該如何安慰他,想反駁,卻又覺得他說的很對,沉默良久,終是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翌日清晨,蕭喚月起了一大早,在玉茉的伺候下梳洗打扮了一番,好久沒見丹青客了,得打扮的精神些。待蕭喚月領著玉茉出了門,蕭洛的馬車已在門外候著了,蕭洛換下了那身黑色勁裝,穿了一件青色長袍,烏發(fā)半束,腰間墜一塊質地還算上等的玉佩。見蕭喚月已收拾妥當,蕭洛又轉身跟問心等人交代了幾句,這才對玉茉說:“扶小姐上車。”
蕭喚月走過蕭洛身邊,頭也不抬的就上了車,一旁的玉茉很是同情的看了一眼蕭洛,蕭洛只當看不見,翻身上馬。
這次見到丹青客,蕭喚月還是很高興的,要不是想著爹娘就要到了,她都想在丹青客這里住幾天了,省的每天跟蕭洛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那丹青客見到蕭喚月,笑的合不攏嘴,連忙把她拉到桌旁,各種茶水糕點的伺候著。蕭喚月今天穿了一套米色交領襦裙,配淡紫色腰帶,腰間墜著細而長的流蘇,發(fā)髻上簪兩朵珠花,一支銀釵垂下三兩顆珠子,整個人清麗可人。
丹青客熱情好客,在蕭喚月跟前不停的夸耀自己這段時間賺了多少多少銀子,還間歇講一些給別人畫像時的趣事,蕭喚月笑個不停,很是會給丹青客捧場。蕭洛跟丹青客并沒有那么熟,因而只是坐在一旁不語,偶爾應和兩聲。他就記得蕭喚月跟他提過一次,說丹青客有個女兒,失散多年,但也沒細講,因而蕭洛也不知道丹青客是從哪冒出個女兒。
到了午膳時,丹青客居然和蕭洛宴請宋鏢頭父女時一樣,從百里飄香樓訂了一套席面,比蕭洛訂的那套還高檔。蕭喚月忍不住感慨道:
“老前輩,您可真是個大富翁!”
丹青客擺了擺手,自嘲道:
“嗨!再有錢又有什么用,還不是連媳婦兒孩子都留不住,當初我若有這本事,也不用每年獨自一人給閨女過生辰了!”
蕭喚月見丹青客語氣有些傷感,便往自己嘴里塞了個素丸子,不再多說。
丹青客怕自己的情緒壞了氣氛,連忙又給蕭洛和蕭喚月夾菜,說:
“孩子們不要客氣!到了伯父這就跟自己家一樣!今年有你們陪著,我就當是閨女在身邊了!”
蕭喚月嚼著嘴里的糖醋排骨,卻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便轉身對蕭洛說:
“蕭大人,您在朝中有些人脈,有沒有聽說過一位姓趙的將軍???”
蕭洛著實被這一聲蕭大人膈應到了,死丫頭這是連哥都不愿認了嗎?但是當著老前輩的面兒,蕭洛自然不會說蕭喚月什么,畢竟家丑不外揚,于是蕭洛放下筷子,說:
“這個我得想想,我以前是文官,不怎么和武將打交道?!?p> 丹青客雖說能感覺到這兄妹倆的氛圍有點怪怪的,可一聽蕭喚月是想幫自己打聽妻兒的下落,立馬來了精神,兩眼放光的盯著蕭洛。
蕭洛見丹青客那么期待,也不敢怠慢,認認真真思索起來。
蕭喚月在一旁提醒道:
“歲數(shù)應該和爹娘差不多,十幾年前是個正五品的定遠將軍,現(xiàn)在不知道如何了?!?p> 蕭洛若有所思道:
“現(xiàn)在的定遠將軍可不姓趙了,這姓趙的將軍……啊,我想起來了,是有一個!”
“是誰?”
蕭喚月連忙追問,蕭洛說:
“是劉淑妃兄長劉和通的部下,還是上次齊王府發(fā)現(xiàn)有人給韓側妃下墮胎藥時,主公的暗衛(wèi)調查出來的。說是那個趙將軍本沒有多大本事,可他有個妹妹非常漂亮,聽說他妹妹遇人不淑,跟前夫和離,劉和通就娶了趙將軍的妹妹做續(xù)弦,還幫趙將軍升到了從四品。”
丹青客一聽,連忙追問:“可知這趙將軍的名諱?還有他妹妹,可是叫蘅娘?”
蕭洛為難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聽說趙將軍的妹妹嫁過去時還帶了一個不滿一歲的女兒,說是她跟她前夫生的,她嫁給劉和通之后生了個兒子,不過三年前她就得病去世了……”
蕭喚月聽到這,一把攥住了蕭洛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蕭洛不解,便看向丹青客,卻見丹青客早已面色煞白,蕭洛見此,也只得作罷。
丹青客沉默了片刻,抬眼看了看蕭洛,又道:“你還知道什么?你接著說?!?p> 蕭喚月又一次撓了撓蕭洛讓他別說,并在一旁勸道:“老前輩,咱們現(xiàn)在都不知道那女子是不是蘅娘,也不知道這個趙將軍是不是您認識的那位,您又何必如此當真呢?”
丹青客卻道:
“不,不!不可能如此巧合!洛兒,你還知道什么?都告訴我,都告訴我!”
蕭洛猶豫了一瞬,可是看著丹青客急切的樣子,又接著說了下去:
“那位趙將軍的妹妹過世后,劉和通本想早早把她帶來的那個女兒嫁出去,但是劉淑妃卻說她想要個本家的丫頭進宮,幫她辦事,劉和通不舍得將親生女兒送進宮,便把趙將軍妹妹帶過來的這個女兒送給了劉淑妃,她進宮以后,劉淑妃給她取名叫雪茹,并把她安插進徐賢妃宮里做自己的眼線?!?p> 丹青客一聽自己女兒被送進了宮,心頭一沉,連忙問:“后來呢?后來怎么樣了?”
蕭洛想到雪茹凄慘的結局,有些開不了口,丹青客卻越來越著急:
“你快告訴我呀!你說話呀!”
蕭洛看了一眼蕭喚月,蕭喚月見蕭洛臉色不太好,也猜到這雪茹可能已經出了事,見丹青客急成這樣,蕭喚月無奈道:
“你都告訴他吧,你不說,他心里更難受?!?p> 蕭洛見狀,也只得道出實情:
“后來齊王側妃韓氏有了身孕,劉淑妃為了不讓齊王有子嗣,便讓雪茹想辦法把韓側妃的孩子弄掉,雪茹當時已經被安插進賢妃宮里,賢妃得知韓氏有喜后,便從自己宮里撥了一批人送進齊王府照顧韓氏,這其中就有雪茹。后來,雪茹給韓側妃下墮胎藥時被韓側妃抓了個現(xiàn)行,齊王得知后,便下令……下令將雪茹亂棍打死了?!?p> 蕭喚月聽到雪茹是這種結局,心痛不已,丹青客難得的冷靜道:
“這個雪茹死的時候有多大?”
蕭洛說:“從宮里登記在冊的宮女資料來看,雪茹死的時候還不到十八歲?!?p> 丹青客沉默了片刻,卻忽然含淚道:
“當然不到十八歲,今天,是她十八歲生辰!”
蕭洛和蕭喚月一時不知如何安慰他,丹青客無聲的落著眼淚,卻是忽然站起身將一側的凳子踢倒在地,咆哮道:
“我要殺了劉淑妃,我要殺了齊王,我要殺了他們全家!”
蕭喚月和蕭洛連忙上前拉住他,蕭洛勸道:
“前輩,這話千萬不能亂說!洛陽乃東都,各方耳目云集,這話若是被有心之人聽了去,只怕……會惹來殺身之禍!”
丹青客坐在地上,悲痛道:
“殺身之禍?我留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肉都沒了,我還怕什么殺身之禍?我原想著,今年你們倆都在我身邊,咱們一起給她過個熱熱鬧鬧的生辰,甭管她在天涯還是海角,我這個親爹也算盡盡心意……可是……可是她死了,她死了!這讓我怎么接受?”
蕭喚月看著丹青客老淚縱橫的樣子,忍不住也跟著紅了眼眶:
“老前輩,您一定要節(jié)哀,來日主公登基,淑妃賢妃齊王都會被誅殺,他們會有遭報應的那一天的?!?p> 丹青客掩面失聲痛哭,說:
“我就是個賣畫的,我就是個賣畫的!你們想爭權想奪位跟我的女兒有什么關系,跟我的女兒有什么關系!你們這些達官貴族、皇室宗親,為什么這么狠毒,為什么,為什么?!”
蕭洛輕拍著丹青客的后背,暗自想到,雖然雪茹確實是劉淑妃的人,可當初晉王為了離間劉淑妃和齊王,根本沒讓雨煙調查雪茹的真實身份,而是直接捏造偽證讓齊王相信她是劉淑妃的人,否則,齊王不一定能查出雪茹到底是誰的人,說白了,導致雪茹被亂棍打死的根本原因是淑妃,但直接原因是晉王,就連當初施粥時云棲被晉王誤當成齊王的人抓走,若不是自己出面作保,誰又能保證云棲不會有事?亂世求存,各為其主,到頭來,傷害的竟都是自己人。
蕭喚月陪了丹青客一整天,一直到傍晚時見他冷靜了才離去,蕭洛接到西京暗衛(wèi)送來的密函,午后便回了自己的住處。蕭喚月忐忑了一下午,回來后則直奔蕭洛的房間,蕭洛午后走的匆忙,她沒來得及問出了什么事。
蕭洛見狀,也不想隱瞞,便道:
“晉王來消息了,命我們這幾日盡快返回長安,我想,等爹娘抵達洛陽,娘親的傷勢若是不重,稍事休息幾日咱們便啟程,你跟我們一起回去!”
蕭喚月沒想到長安的事態(tài)變化如此之快,連忙追問:
“難道劉淑妃和齊王……準備發(fā)動宮變了?”
蕭洛拿出密函遞給她,說:
“齊王的實力較強,他有信心擊垮劉淑妃后奪下皇位,只要他當了皇帝,他就有本事解決晉王,可是劉淑妃不同,她認為兒子趙王無能,即便她把趙王推上了皇位,也不一定奈何得了晉王,淑妃現(xiàn)在還是想讓齊王跟晉王去斗,自己坐享成果,所以,當前的局勢便是齊王一心想挑起宮變,速戰(zhàn)速決,淑妃似乎還想跟齊王講和?!?p> 蕭喚月掃了幾眼密函,略一思索,便道:
“無妨,他們雙方只要有一方想挑起宮變就行,只要齊王來真的,淑妃想不應戰(zhàn)都不行,再說了,鄭昭儀都把她兒子趙王推到河里了還嫁禍給了賢妃,她只怕也沒有多少耐心去跟賢妃和齊王講和了?!?p> 蕭洛微微頷首:
“對,現(xiàn)在局勢就是這樣,晉王如今在長安把握著各方動向,我們務必要在宮變前安排好一切,包括西北的那支軍隊,如你所言,魏王如今是最好的人選。”
蕭喚月認真的點了點頭,蕭洛看著她的眼睛,良久,忽而開口道:
“喚月,還有一事?!?p> “怎么?”
“長平公主,薨了?!?p> “……”
長平公主抵達長安后已經虛弱至極,東方神醫(yī)云游四方,早已不在長安,段墨寒一邊命人去尋,一邊親自把公主送回鄭昭儀的猗蘭殿,當時還說會日日來看她,長平公主則只笑不語,目送他離去,段墨寒那時并沒有想過,這一別竟再不得相見。
之后的那幾日,公主病情惡化的很快,整個人只剩下皮包骨頭了,任憑段墨寒每日在猗蘭殿門口跪上幾個時辰,也不肯與他再相見,鄭昭儀問何故,長平公主只道:
“我現(xiàn)在的樣子,人不人,鬼不鬼,我不能讓他看到我這副模樣,我要讓他記住我最美的樣子?!?p> 鄭昭儀卻道:“不讓他見你最后一面,他會抱憾終身的?!?p> 長平公主卻笑道:“我就是要讓他抱憾終生,這樣,他才能念我一輩子,母妃,其實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遺忘,若干年以后,誰還會記得我這個早逝的公主,除了母妃,便是我的準駙馬了?!?p> 三日后,大周太宗皇帝第六女長平公主薨于大明宮猗蘭殿,葬入皇陵,謚號昭懷莊淑鎮(zhèn)國長平公主,因其未嫁而亡,皇帝悲痛不已,長平公主的謚號是所有已故公主中最長的,其母昭儀鄭氏晉為德妃,以示皇帝體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