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可惜,唐悟嵩雖然不糊涂,目光卻未免短淺了些,想不到我到底還是高估了他。”
有些奇異地看了勵王一眼,喬清瀾試圖自己找出緣由所在。然而她畢竟初涉朝堂之事,還是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被勵王這么半推半就地慢慢拉進(jìn)去的。她能夠想通那么多關(guān)節(jié),這已經(jīng)令得勵王十分驚喜了,倘若真能做到和勵王思維同步,他到哪里,喬清瀾便能領(lǐng)悟到哪里的話,恐怕便不再是驚喜,只剩驚嚇了。
或許是看出喬清瀾眼神之中的疑惑,勵王也不待她出聲請教,便開口解釋了起來:
“晟王選擇了一個對他來更有利的人,這本是權(quán)衡利弊的正常情況,只是他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二人之間,李巡惑的女兒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而徐磊煥那個蠢兒從某種程度來,他已然是個罪人了?!?p> 喬清瀾終于明白所謂的目光短淺指的是何意。她也已經(jīng)明白,下一步勵王又會如何做了。只要李巡惑徹底倒戈成為太黨羽,作為對李巡惑的回報,同時也是太和勵王對晟王的報復(fù),他們一定會借此事全力對付徐磊煥,即便不能讓其徹底失勢,至少也定要將他從禮部尚書的位上拉下來不可。
如果晟王終究也舍棄了那個徐家,以此來交換徐磊煥本人不受牽連,勵王也同樣不會黔驢技窮。他一定會設(shè)法讓徐磊煥把他兒被判刑流放這筆賬算到晟王頭上,就算達(dá)不到讓二人徹底決裂,至少也可以叫徐磊煥生出二心。反正對于勵王來,他真正的目的只有晟王一個,若是能讓他的黨羽同他之間產(chǎn)生嫌隙,也同樣不失為一大好事。
可以,從晟王斟酌再三,仍然沒有膽量自一開始就自斷臂膀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然落入勵王的彀中,前后左右都再找不到真正的生路了。
一想到這樣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絕戶計的家伙,在旁人眼中居然是一個無足輕重,成日里只知道流連于煙花柳巷中作樂的存在,喬清瀾就忍不住一陣兒頭皮發(fā)麻,心里頭十分難得地對晟王產(chǎn)生了一絲憐憫。
“瀾瀾,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做太過于殘忍無情了?”
一道輕柔的嗓音傳來,瞬間便將喬清瀾的思緒拉回到眼下。
“清瀾從無此意,殿下為何會如此覺得?”
心頭暗暗地一驚,實(shí)話,就連喬清瀾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在親眼看到這樣心機(jī)縝密得可怕的勵王之后,她除了暗自為晟王默哀了片刻以外,竟是沒有半點(diǎn)其余的想法。她似乎本應(yīng)該感到害怕和抗拒的。
“唐悟嵩再不濟(jì),畢竟仍是與我同父異母的兄弟,我對他毫不留情,苦心經(jīng)營只為讓他一敗涂地。似你這般水做的一顆玲瓏心,對著李嫣寧既能心懷不忍,想必對著晟王,亦是如此罷?”
亦是如此么?
似乎確實(shí)應(yīng)是如此的。
喬清瀾的心又亂了起來。她不知道勵王只是有感而發(fā)隨口一問,還是故作試探別有目的,也不知道自己心里頭對勵王是何種感覺,對晟王又懷著怎樣的想法。
她以往十分敏銳的判斷力,在這一刻完全失效了。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如擂鼓一般在胸腔之間來回震蕩——
“他是對的,他是對的!”
可是,他又是誰?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勉強(qiáng)尋了一個理由,似是解釋給勵王聽,卻更像是為了服自己一般,喬清瀾沉默了許久方才幽幽開口,那聲音聽在她自己的耳朵里,居然如許陌生,幾乎不像是從她自己的嘴巴里吐出來的。
“是晟王殿下要對付太殿下在先,殿下您不過是不忿于晟王殿下的盛氣凌人,方才幫了太殿下而已。二位殿下都是您的親兄弟,然而兄弟之間亦是親疏有別,您與太殿下走得近些,自然偏幫他更多些,此事無可厚非,并非是您無情?!?p> “太?”
勵王一字一頓地重復(fù)著,旋即輕笑了一聲。
喬清瀾心頭一震,在這一刻,她好像產(chǎn)生了一種頗為強(qiáng)烈的懷疑……
勵王方才那一聲,難道是冷笑?
偷眼瞧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勵王,從他微微噙著一絲笑意的英俊臉龐上,根本看不到半點(diǎn)端倪。
搖了搖頭,喬清瀾絕對自己一定是思緒太紊亂了,才會產(chǎn)生這樣的錯覺。
“瀾瀾,瀾瀾?”
勵王看出喬清瀾神情恍惚,喊了她好幾聲,才堪堪將她喊回了魂兒來。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勵王抬起右手,輕輕覆上了喬清瀾的額面。她的體私囊,直接導(dǎo)致衡河水患賑災(zāi)不力,民怨鼎沸,太的一系列治理措施也沒能落實(shí)到位,故革去此人工部侍郎一職,收監(jiān)入牢,沒其家產(chǎn),以補(bǔ)國庫虧空。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那個郭一劍很明顯就是太推出去的替罪羊了,看此人從始至終不發(fā)一語,默默地任由侍衛(wèi)將他押出殿外,許多人也都明白了,此人肯定是心甘情愿當(dāng)這個替罪羊的,想來太殿下背后另有手段。不過,此人既然肯就這么把所有罪責(zé)都攬下來,那么衡河水患一事就跟太再無干系了,即便是晟王,也只能干瞪眼。
只是,這一次推出去的替罪羊,難免大手筆了些,任誰都知道,如今朝中的六部中,尚能保持中立的尚書也就只有李巡惑一人,在工部尚書的帶頭之下,工部對于太和晟王來,無疑都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工部侍郎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官員了,好不容易在工部之內(nèi)鉆了一個空,想不到如今為了區(qū)區(qū)一筆賑災(zāi)款就又給堵上了。實(shí)話,太的果決的確令晟王很是欽佩,盡管在他看來,這樣做根本不值得。
但是,對于一眾朝臣來,最能引起討論和猜疑的,無疑還是前兩件事。
堂堂一品大臣的兒,只是調(diào)戲了一個良家女就被流放,連老爹的職位也保不??;而另一邊,李尚書的女兒搖身一變,竟然成了郡主,不過才十六歲,就這么著急地直接嫁到了那么遠(yuǎn)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