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它可以被奉為奇香,那自然與普通的迷魂藥還是有所區(qū)別的。中了此香,人雖然睡了過去,卻不是沉睡;她無法動彈,無從抵抗,但對于外界所發(fā)生的種種,卻并非一無所知,反而會如同做了一場奇怪而模糊的夢一樣,將外界的一切都收歸腦內(nèi)。
最關(guān)鍵的一點是,這種迷魂香揮發(fā)速度極快,燃燒得十分徹底,事后更是不可能留下半點痕跡,就算中了此香之人在藥效未曾消失的時候就失去性命,仵作也絕無可能從尸體上找尋到半點此人生前曾經(jīng)嗅到過這種奇香的蛛絲馬跡。
可以,此種奇香,當真是暗算他人的第一等利器,若非它的提煉過程過于繁雜,即便是在原產(chǎn)地也很難找到能夠制作此香的人的話,不定這九暖回魂香,早已惹得天下大亂了。
于是,她順利地背著李嫣寧離開李府,也順利地把李嫣寧放到了那張。本來,她的任務(wù)就此完成,可以如沒事兒人一般自行離去了,可是看著眼前這個明顯只有十六七歲,尚未出閣的清白姑娘,再看看這座即便是頭一回來,也斷然不可能認錯的著名,喬清瀾仍是不可避免地糾結(jié)猶豫了起來。
她也是一個女,當然清楚貞潔對于良家女而言有多么重要。更何況,眼前這個姑娘還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她若是失去了自己的清白,那么等待她的結(jié)局……
或許,只剩下三尺白綾,一杯鳩酒了罷?
一念及此,喬清瀾只覺得心頭愧疚不已,委實無法就這么袖手離去了。
左思右想片刻,她發(fā)現(xiàn)自己也同樣沒有勇氣冒著打亂勵王全盤計劃的風險,直接闖進去再把人從菱紅樓帶走,進退兩難之下,她只好暗自留了下來,掀開屋頂?shù)耐咂?,靜觀后續(xù)的事態(tài)發(fā)展,打算隨機應變,至少也要保住李嫣寧的清白才行。
只是,事情進展的程度還是遠遠超出了喬清瀾的預料之外。她本以為勵王是打算讓某一個來逛菱紅樓的客人直接染指李嫣寧,不管是誰,總之能毀了她的清白,想來目的也就達到了;卻不想勵王竟是事先連男方都安排好了,而且這個男,居然也是被人放倒了,給提溜著扔到去的。
再然后,那另一個明顯也是受到勵王指令的人,就一不做二不休地把男女雙方身上的衣服都除了個干凈。
喬清瀾在房頂上,雖然仍舊沒有弄出任何動靜來,但她暗地里已是蓄力于指,心中打定主意,只要這個同樣蒙著面的家伙還敢對李嫣寧有半點更過分的舉動,自己就先一指頭封了他的穴道再。
幸好,這一指頭終究不需要真的戳出去。那家伙明顯對李嫣寧沒有任何其他心思,所做的一切大約都只是為了完成勵王的命令。她點了那男身上的幾處穴位,然而出手的力道很淺,喬清瀾一看就知道,這幾處穴位雖然可以讓他即便蘇醒過來也動彈不得,但至多不過半個時辰就會自行的。
做完這一切,那家伙似是輕松了一口氣,也不多做耽擱,轉(zhuǎn)身徑直離去了。然而,一見到她的背影,喬清瀾不由一愣,旋即暗叫慚愧,先前一直暗自擔憂著李嫣寧的情況,居然連這個蒙面人是名女都沒有看出來。否則的話,自己方才興許就用不著瞎擔心什么了。
此后所發(fā)生的一切,自然也同樣逃不過喬清瀾的全盤監(jiān)視。她親眼看到李嫣寧提前蘇醒卻渾身無力,也親眼看到那名男如餓狼一般撲過來的丑陋模樣。蓄力多時的一指頭到底還是有了用武之地,只不過并非沖著穴道而去,而是凌空一指,叫那男吃吃苦頭長個教訓罷了。
李巡惑只道自己的女兒肯定是被那一系列駭人的變故給嚇得不出話來了,便讓自己的正室,也就是李嫣寧的生母好好兒寬慰她。
到了自己親娘面前,李嫣寧這回倒果真得出口了。當下先是添油加醋地同自己的生母一通哭訴,再讓自己的母親,二度添油加醋地跑去轉(zhuǎn)訴給李巡惑。這么一來二去地幾番敘下來,待得李巡惑聽到那一晚的經(jīng)過的時候,他入耳的版本早已變得極其嚴重,怎么聽怎么都是那徐家包藏禍心,蓄意為之,完完全全變成主謀了。
李嫣寧素來是李巡惑的掌上明珠,他有五個兒,就只這么一個女兒,平日里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了給她,如今聽聞自己寵得沒邊沒際的好女兒,竟然這么被一個道德敗壞品行下流的混蛋欺負,那個混蛋的老爹也不過是和自己同一階品的禮部尚書而已,李巡惑如何還能忍得下這口惡氣?
知道真相的第二日,晟王前腳剛下朝回府,后腳,李巡惑便是一紙訴狀,直接把徐磊煥和他那個混蛋兒告到了晟王的面前。
看著眼前這份字字夾恨句句泣血的訴狀,以及最后落款處狠狠印上的一個暗紅指印,晟王的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個迷你獅頭。
或許就連太也不知道,但是勵王卻清楚,晟王自己當然就更加明白了。
當朝的幾個能夠引起太和晟王重視并爭相拉攏的大臣當中,不光禮部尚書徐磊煥是晟王堅定的擁躉,就連工部尚書李巡惑,其實也是支持晟王的。只不過他表現(xiàn)得十分隱晦,而且暗中支持的力度也并不算多大,還給自己留了一線余地,所以就連太都沒有發(fā)覺,這個一直保持中立兩不相幫的家伙,暗地里早就另有打算了。
為了爭取到李巡惑真正徹底的支持和擁護,三年來,晟王一直在為此而不懈努力,即便明知道現(xiàn)如今的李巡惑已經(jīng)是個花甲老人,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卸任歸田,也不曾有過半點放棄。
晟王從來不是一個目光短淺之人,亦是非常清楚李巡惑究竟有多么巨大的能量。他是一個好為師的人,雖然正兒八經(jīng)拜在他門下的弟并不算很多,然而那些得到過他的一二指點,最后有所成就的人卻絕對不少。
此外,按照衛(wèi)國的規(guī)矩,每回科考之時,考官中都會有六部尚書的一席之位,這個席位不分先后,是由六部尚書按照開國時就定下的順序輪流參與的。如今的六位尚書當中,李巡惑是唯一一個擔任過兩次科考考官的人,這兩屆科考中每一個中舉之人,不論官職大地位高低,自然也都可算作是李巡惑門下的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