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胡是真來朱是假
朱元璋和郭順離開酒樓，隨著熱鬧的人潮前往，見一列車隊浩浩蕩蕩從旁經(jīng)過，車上裝載之物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雖然看不清楚，可不用想皆是稀罕之物。
隨行的一伙衣著打扮與常人不同之人，嘴里也說著異邦語言，想必就是那占城國來使。
二人正在旁邊觀看，卻見幾名護衛(wèi)過來將二人向后推搡。郭順趕緊斥道：
“放肆！”
這護衛(wèi)聽著一愣當(dāng)即眉頭一挑，蔑然斥道：
“跟誰叫板呢？這些車上可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豈是你們瞧的，看你們兩個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像好人，快快退后……”
朱元璋問他道：
“這些奇珍異寶就是異國進貢之物吧？”
這護衛(wèi)聽了將朱元璋全身上下瞧了瞧，嗤笑道：
“呦呵，這兒還有個識貨的，真是人不可貌相，你這鄉(xiāng)巴佬還算有點見識……沒錯，這些是占城國特使向咱大明皇上進獻之禮……”
郭順奇怪道：
“既然是進京面圣，為何讓這些人留這街上不見禮部的人來此？”
這護衛(wèi)一聽湊過來向朱元璋悄聲道：
“估計啊這些東西先得讓丞相大人過目，不過至于哪些能送入宮獻給皇上，咱們就不知道了……”
郭順一聽忙道：
“他左丞相有這般膽量？這可是欺君的大罪，就不怕皇上治他的罪？”
這護衛(wèi)笑道：
“這些東西皇上又不知道，其他人即使知道可誰又敢說，敢說的誰又敢告訴皇上？”
朱元璋冷聲一笑道：
“噢，此話怎講？”
這護衛(wèi)小聲說道：
“那左丞相大人是何等人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是朝廷官員都有著生殺大權(quán)，就更別說咱們這些人了，我也給您二位提個醒，別多嘴，小心惹禍上身……”
郭順見朱元璋神色凝重，便急忙斥道：
“去去去，在這兒瞎說什么呢！”
“嘿，我瞎說？沒聽說‘出了廟堂門，豬是假來猴是真’嗎？”
見這二人如此不識好歹，這護衛(wèi)也不再多說，瞪了二人一眼轉(zhuǎn)身回去。
剛才那護衛(wèi)一番話讓朱元璋興致全無，遂即說道“走，不看了！”，說罷轉(zhuǎn)身便走。
郭順見朱元璋一張臉拉得老長便順勢勸道：
“老爺您別生氣……”
朱元璋呵呵一笑道：
“老爺我跟他生什么氣！豬啊猴啊，一派胡言……”
郭順轉(zhuǎn)而說道：
“老爺，聽說前面不遠(yuǎn)處有一家的酒甚是好喝，老爺不如前去一品……”
“哦？朕怎么不知？”
“老爺平日事務(wù)繁忙，難得出來一回，這酒好與不好，老爺您嘗了便知……”
朱元璋的思緒不覺被郭順一番話給引開，不再去想那些煩心事，于是悵然道：
“那愣著干什么，還不引路快快帶朕前去！”
雖說是引路，可郭順自然不敢走在朱元璋前面，只在他身后一側(cè)邊打趣閑聊帶他前去。
走了不多時，朱元璋覺著有點累了，見附近有一顆大樹，樹下有幾個大石墩，便喊郭順坐下歇會兒。
郭順忙上前擦拭了石墩讓朱元璋坐下，見滿頭是汗，氣喘吁吁，也深感自責(zé)，正準(zhǔn)備給朱元璋捶腿卻被朱元璋制止。便趕緊道：
“老爺，從這巷子里進去，再行幾步，便到了……”
“這就奇怪了，一般店家都是將鋪子開在臨街繁華之地，你說的這家竟藏在深巷……”
“這不正應(yīng)了那句話嗎……”
“唉，又是那‘酒香不怕巷子深’？這話人人都說，早聽膩嗎，既然是你引朕前來，那朕就命你作聯(lián)來說一下這酒，作不好，朕定要罰你……”
郭順一聽，想了一會，搖首吟道：
“莫怨佳釀藏深巷，帝王翹首落龍涎……”
朱元璋一聽用手一摸，不想自己竟有口水盈出，不但不惱，反倒哈哈笑道：
“哈哈哈……雖算不得佳句，倒也算是”
又閑聊了幾句，忽聽一個孩子罵道：
“可真是沒臉沒皮，你算什么皇上？皇宮外是我這丞相說了算！”
二人聽了都是一驚。
循聲看去，竟是幾個小孩假裝皇上和大臣嬉戲玩鬧。
朱元璋搖搖頭尷尬一笑不再理會，反倒是郭順氣憤難平。
“放你娘的屁！”
郭順怒斥一聲，上前揪著剛才說話那孩子的耳朵斥聲罵道：
“皇上乃真命天子當(dāng)世真龍，就你這賤胚子還敢裝皇上，這小兔崽子……”
不料那孩子卻把頭上一個假裝冕冠的東西狠狠摔在地上，掙脫開來，反對郭順嚷道：
“誰愿意做的，我要當(dāng)?shù)氖秦┫?，是他非要讓我?dāng)皇上的……”
不想那孩子反問道：
“你忘了昨天？昨天就是你當(dāng)?shù)呢┫?，今天該我?dāng)了！”
最先開口那孩子耍賴道：
“我不想當(dāng)皇上，我要當(dāng)丞相！”
朱元璋正疑惑，這孩子怎么搶著當(dāng)丞相，而沒人愿意當(dāng)皇上？
便上前問那孩子：
“你們?yōu)槭裁床幌氘?dāng)皇上反而想當(dāng)丞相？”
這孩子沒有回答，反而白了朱元璋一眼說道：
“弟弟拜廟門，弟在弟在……弟在……”
剩下的卻結(jié)結(jié)巴巴說不出來，另一個孩子見了嘲笑道：
“這么簡單都不會，你可真是笨到家了……”
只聽他清了清嗓子，朗聲道：
“弟弟拜廟門
弟在下來香在上，
出了廟堂門
猴是真來豬是假“?！?p> 朱元璋聽完忽然又想起那護衛(wèi)的話，也跟著念叨了幾句。
卻見郭順一臉膽怯道：
“皇上，這……童謠……這……”
朱元璋見他支支吾吾，不禁嘲笑道：
“咋了，你和這孩子一樣，連個話都不會說了？”
“這……這歌謠，是……是……逆反之詞……”
“逆反之詞？”朱元璋聽著一驚，暗自想了一下忍著怒氣道：
“怎么個逆反之詞，說來聽聽……”
“這第二句的‘弟’像是帝王的‘帝’，這句中的‘香’暗指丞相，皇上在下丞相在上……接下來，這‘廟堂’二字暗指的是皇宮，最后一句‘猴’像是‘胡’，而這‘豬’乃是我大明皇姓啊，這是說……”
郭順說著開始設(shè)色惶恐，不敢再說。
“不要怕，說！”
“意思就是……只要出了宮門，胡是真來朱是假……”
朱元璋冷冷說道：
“呵呵，這么說這朕出了這皇城，朕這皇上就算不得皇上了？”
郭順一聽不敢言語，見朱元璋坐在那仍皺著眉，應(yīng)該是還在想剛剛這些孩子們念的歌謠。
郭順唯唯諾諾道：
“黃口小兒之言，皇上莫要往心里去……”
朱元璋一手拍在腿上，厲聲喝道：
“不去？不去才怪！回宮！”
看著朱元璋和郭順走遠(yuǎn)，一身布衣打扮之人從旁走出，剛才幾個孩子一臉高興圍上來，這人笑了笑將一把銅錢撒在地上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