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兔子模樣的騷狐貍
正值五月,清風微甜。羅蘭剛剛立夏。
滿山的烏蘿木,都結(jié)了成簇的花苞,現(xiàn)下已是半山嫣紅,如云似霧,可想而知,過幾天全部開放之時該是何等的美景。
陳疏影坐在馬車上,卻已經(jīng)兩天都沒睡好覺了。
車馬顛簸,再加上她這一路上看的高山大河都太過震撼,晚上睡覺都是滿懷興奮,以至于根本睡不安穩(wěn)。
“真是太美了!師父,千瀑飛蘿是什么呀?比這滿山將開的烏蘿更美嗎?”陳疏影瞪著兩個熊貓眼,興致勃勃地問。
徐明依看著陳疏影眼下一團黑的眼圈,既是心疼又是懊悔。
七皇子幼年在皇家度過,自是無甚自由可言,等稍大點又整日身體不適,便更難去游山玩水了。這猛然間見了世面,卻是激動地連覺都睡不好了。
這兩天給她診脈,脈象又沉了幾分,也不知這次帶她出來到底是福是禍。
徐明依惴惴不安,陳疏影卻是悠然自得。
“這千瀑飛蘿,是羅蘭的盛景。每年立夏后,別處的烏蘿都是次第開放,但是唯有子川山上的烏蘿是一天之內(nèi)全部開放,屆時子川山上大小瀑布兩側(cè),花瓣隨著飛濺的水花迎風飛舞,美輪美奐,便稱為千瀑飛蘿?!?p> 正在徐明依解說間,要繞行的前側(cè)山上,由遠及近緩緩傳來了如鳴佩環(huán)的絲竹之聲。
徐明依知道劊日教要在羅蘭行祭天儀式,已經(jīng)繞路了呀,這離子川山還隔著三四個山頭呢,還是最不好走的那條路,不會這么巧吧。
陳疏影扶著額頭想。
這個距離再藏起來已經(jīng)是晚了,樂聲已經(jīng)在前方路口了,徐明依吩咐把馬車停在了道路側(cè)邊。
他們只想著運氣別那么倒霉才好。
從道路的拐彎處,一行著朱紅袍子的男女手里拿著根木杖,木杖上掛著一串玉石制的鈴鐺,行走間叮叮當當,煞是好聽。
紅袍男女身后又有一行人,抬著紅紗帳的排轎,里面有個著青魚圖案紗衣的人,橫臥在轎中,腰肢婀娜,赤著一雙嫩白的足。
紅紗帳有兩三層的樣子,里面的人影影綽綽,看得不甚分明,也不知是男是女。
“這么風騷?”陳疏影在轎子的小窗里撩起一角簾子,偷眼瞧著,不自覺地順著那雙腳,那腰身,隔著紗帳仔細看了個遍。
紗帳里的那人看著馬車小窗上露出的那雙璀璨專注的眸子,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眼見這行人從他們的馬車旁已走過去了,徐明依也準備吩咐走了,就聽得一聲輕柔柔慢悠悠的說話聲把他們攔下了。
“站住。看得這般仔細,這轎里的小娘子,你不怕以后會想我么?”
“哎!花癡誤人??!”陳疏影拍了下額頭,這時候簡直想挖了自己到處亂看的眼珠子。
正自言自語間,轎前的簾幕只忽閃了一下,身旁一陣竹香飄過,眨眼的功夫,玉兒青兒便被這陣竹香味的風撫到了轎外。
轎外只聽眾人驚呼:“少主!不可,還有要緊事!”
陳疏影頓時心下大驚,還未坐定,下巴就被一雙指節(jié)分明的手給勾到了側(cè)面。
少年勾著陳疏影的下巴,只覺入手冰涼,一如面前這個少女的長相,清冷中有著謫仙般的出塵,清麗絕倫中帶著颯爽的英氣,仿若凌寒的冬菊,又似三春的晨光,美得如夢如畫。
美,美極了。少年心中暗暗贊嘆。
而陳疏影也在端詳著這個少年。半綰的長發(fā)堆云砌墨,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一身玉色紗衣,上面刺繡著栩栩如生的青色錦鯉。
這樣國色天香的長相,卻框在一張小圓臉上。
陳疏影看著面前這張如花似玉嬌憨的圓臉,“噗呲”,笑出了聲,心里暗想:這人明明長得像個小白兔,偏偏裝出一副狐貍相。
這一笑,卻是與清冷長相截然不同的天真無邪。
少年看得心生歡喜,湊到陳疏影面前,一臉揶揄:“你相不相信有前世今生之說?我感覺我們前世肯定有點什么,你想不想我們今生再來點什么?”
一聽此言,陳疏影對這個小圓臉簡直好感全無。
太俗套的搭訕了吧?而且還是這般欠揍的神色。忍不了忍不了!
“nono!我一點也不想跟你有什么!請你讓開。”陳疏影把那個馬上貼到她臉上的圓臉撥到一邊去,一臉不情愿。
“可是我想?!鄙倌暾f罷,一點不介意陳疏影的不情愿,一把抱起她,腳下生風,幾個拐彎快如閃電,便帶陳疏影半躺在了他先前坐的轎子上。
陳疏影掙扎不開,又不好展露武功,便怒道:“你眼瞎呀!本少爺一表人才,玉樹臨風,你竟能看成女子?你給我放開!”
少年湊在陳疏影的耳邊,故意哈了一口氣,看陳疏影臉漲得通紅,樂不可支道:“我管你是男是女,我喜歡便是了。再說,”
少年停頓了一下,抱在陳疏影胸前的胳膊緊了一緊,又接著小聲調(diào)笑道:“再說,你對自己還不夠狠呀,我這抱著還是軟軟的。哈哈哈哈?!?p> 陳疏影聽罷,登時又羞又惱:“你無恥!你給我放開!臭流氓!”
想自己一個二十一世紀的新時代女性,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是什么場面沒在電視里瞧過,今日竟被一個古人調(diào)戲了,簡直是太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