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一直想問,把苦桃娘子就這樣放在府里,妥當嗎?”
幾人坐在岸邊,看奔騰的洛水一路向前,姚逵盯著河面上不斷集結(jié)的木船,淡淡開口。
“妥當,你說我有什么不能讓她知道的?墨兒他們已經(jīng)吩咐好了,絕對不會向她透露一點消息。炸藥是在延宗兄的道觀里制成的,兵書都是姚師傅從家里帶來的,每次上完課,他還要再帶回去。她能發(fā)現(xiàn)什么?”
“我還告訴你,今早我們出來的時候,我連寢殿的大門都沒有關(guān),我這叫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我已經(jīng)囑咐阿城了,但凡這個小娘子有任何異動,都要老實記錄下來,等我回來,再找她算賬!”
李俊的眼中泛著亮光,亦如面前清凌凌的河水,泛起的波光。既然太子已經(jīng)把一切都安排妥當,姚逵也就沒有什么再說的了。
幾人沉默著,尤其是武延宗。
此番,幾個人雖是同行,但感情各有親疏遠近,太子和姚逵的許多話,他是插不上的。
好在他一向沉穩(wěn)老練,夾在兩人中間,絲毫不會覺得受了欺負。
忽然間,一艘烏蓬小船,漸漸向岸邊駛來,船頭上站著個膀大腰圓的莽漢,身著明光鎧,威風凜凜。
一塊跳板搭上了岸,莽漢便竄了上來。
正是李多祚。
只見,他的身后跟著幾個兵士打扮的年輕男子,手里各有東西,都是需要從洛陽帶去戰(zhàn)場的裝備。
李俊凝視著這些默默干活的士兵,只見,李多祚身后緊跟著的那個,手上的東西好像并不是很沉重,可他的身形竟然搖搖晃晃的,好像要跌倒。
這李多祚怎么帶兵的,自己的親兵,竟然如此弱不禁風。
他不自覺批道,又仔細看了看士兵兜盔之下的那張臉。
誒,怎么好像有點眼熟?
四處看看,搜尋姚逵的身影,果然,這小子已經(jīng)跑到前面去幫忙了。
原來不是老子眼瞎!
還真是無名子。
踏著河邊堤岸上枯黃的野草,無名子迎面朝他走過來,在他的身后,是同樣明光鎧上身的兩個青年。
姚逵拉著他們,喜滋滋的介紹:“太子殿下,無名子先生要一路和我們同行?!?p> “還有這位,是唐大眼,武功好著呢!”
李俊挑眼一看,見唐大眼一雙虎目生的滾圓,額角突出,正宗的虎背熊腰,比之張飛李逵也不差。
在他旁邊的這位略顯單薄的小子,就是那擅使雪丸子的駱繹。
據(jù)姚逵先前介紹,討武小隊的核心成員,一共有四個。
現(xiàn)在這里已經(jīng)有三個,看來,那個沒能現(xiàn)身的,就是身在甘州的包打聽杜饒了。
幾人站在李俊面前,陽光撒在他們年輕、朝氣的臉上,仿佛鍍上一層金色的光。
李俊的心中,莫名涌起一陣沖動,這就是大唐的氣象啊!
人類的祖先沿河而居,城市也因河而興起。
此次行軍也基本上是沿著河道行進,出洛河,李俊與無名子等義士聯(lián)合。
又沿著渭河急速行軍,按照此前的戰(zhàn)報顯示,吐蕃已經(jīng)攻入甘州,而突厥的軍隊也正在蘭州一帶騷擾。
此前,武周時代,女主也曾經(jīng)興起多次戰(zhàn)役,短暫收復(fù)過安西四鎮(zhèn)。包括疏勒、龜茲、焉耆、于闐,野心不可謂不遠大。
但是,接連而來的契丹反叛,突厥崛起,很快就讓緊鄰安西四鎮(zhèn)的吐蕃不安分了。
隨后,疲于三面應(yīng)戰(zhàn)的則天,放棄了安西四鎮(zhèn),生生被吐蕃吞并,至此,大唐的西北防線,陷于全面收縮防守的境地。
在此前提下,突厥時常侵擾內(nèi)地,時而大舉進攻,時而小股寇抄,大唐為患不已,可終究難以將突厥全部殲滅。
則天時代,突厥就已經(jīng)深入到內(nèi)地云、定、襄等州,雖然只要劫掠痛快了,他們就會迅速退兵。
但自此之后,大唐的北方邊境就時常門戶洞開,難以抵抗突厥等部的劫掠。
如今,莫啜再次進軍蘭州,不過是故技重施,入秋了,打一筆秋風好過冬。
李俊立于渭河沿岸,眺望著荒蕪曠遠的北方,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他來到李多祚身邊,對他說道:“李將軍,我要分兵,由你統(tǒng)御兩萬兵馬,先奔赴蘭州?!?p> 李多祚一驚,突厥吐蕃都兵事強盛,大唐全力以赴都不一定能應(yīng)付,現(xiàn)在分兵,豈不是自我削弱。
再者說,兵士們多年以來,因為軍功賞罰廢弛,本就沒有什么戰(zhàn)斗力,如今,太子親征,正是兵士們作戰(zhàn)激情最強盛的時候。
如果此時分兵,必定會傷害兵士們的決心斗志。
李多祚熟知兵法,他說的也都是道理,可李俊卻有自己的看法。
吐蕃突厥,臨時聯(lián)合,彼此之間的溝通,不見得通暢。
二賊必事先約定,若唐軍出擊一方,另一方則迂回后抄,絕唐軍后路。
吐蕃和突厥現(xiàn)在的勢力都很強盛,唐軍處于守勢,按照這些邊夷賤類的想法,肯定認為大唐不敢主動挑釁。
且必定孤注一擲,集中主要力量,應(yīng)對一方,故而會造成顧首不顧尾之勢。
所謂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用兵之術(shù),最重要的就在于出奇制勝。
我方現(xiàn)在若分兵兩路,李俊帶兵先去抵抗吐蕃,按照杜饒的情報顯示,突厥這次是應(yīng)吐蕃的邀請,才出來挑釁的。
李俊斷定,彼必不敢用全力。
或許還一邊搶著,一邊觀望著,能占便宜就占便宜,占不了便宜,他也不會真的援助吐蕃。
李俊認為在突厥的觀望態(tài)度之下,將小部分的兵馬分給李多祚,是足可以應(yīng)付的。
而自己則帶著大部分的軍隊,前往甘州,和吐蕃交戰(zhàn)。
之所以讓李多祚前去和突厥交手,原因有二。
李多祚雖掌握禁軍統(tǒng)衛(wèi)二十余年,可他其實是靺鞨人。
他的先祖生活在今天的東北地區(qū),世為領(lǐng)民酋長。他少以軍功,被李顯視作心腹。
經(jīng)過李俊對他履歷的考察,也認為這人是靠得住的。
他年輕時,曾經(jīng)帶領(lǐng)唐軍,大破黑水靺鞨。又于神龍末年,參加清除佞幸張易之、張昌宗兄弟的行動,可見,他對大唐忠心耿耿,是值得信賴的。
靺鞨之領(lǐng)地,也和突厥相毗鄰,李多祚對他們的戰(zhàn)法多有了解,地形也熟悉。
再者,分兵之事,初時,還是能夠掩人耳目比較好。吐蕃此次帶兵的人,正是王子勿齊禿。
他是見過李俊的,大唐太子親自出征,這個舉世震驚的消息,想必,現(xiàn)在早就已經(jīng)傳到了吐蕃境內(nèi)。
到時陣前相對,勿齊禿發(fā)現(xiàn),李俊根本沒去的話,必然會長吐蕃之士氣,滅唐軍之威風。
這種賠本賺吆喝的事情,李大太子怎么能做。
玉樓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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