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我想去西府看大奶奶去，老祖宗……”福潤坐在老太太身側(cè)，嬌聲嬌氣的哀求，“老祖宗，讓孫女兒去吧，去吧……”
老太太隨著福潤的力道晃來晃去，聽著小孫女軟軟的哀求，本來有些皺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了，“明兒就過年了，你這孩子……”
“哪有啊，明天才是小年兒，再說了我又不是去別人家，是自己伯父家，就是初一也去得，老祖宗就允了吧……”要是福潤自己一個院子住，也不至于如此，可是福潤住在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這要出門兒，怎么也得經(jīng)了老太太同意。
“好了好了，再搖架子都要散了，”老太太松了口，“知道了知道了，去吧去吧，讓人抬轎子送你去?！?p> 福潤歡呼一聲兒，摟著老太太恭維，“老太太最好了，孫女最喜歡老太太了?！?p> “你這孩子，沒個規(guī)矩。”老太太說了福潤一句，卻是笑著說的，福潤也不害怕，還朝老太太擠了擠眼，“孫女最喜歡老太太了?！?p> 兩府之間早就分成了兩家，各走各家的黑油大門，只是到底是一墻之隔，福潤也沒興師動眾，坐了一頂兩人抬的有蓬小轎，領(lǐng)著兩個丫頭，晃晃悠悠的往西府去了，霓兒上前與小門子說了句，“是東府的五姑娘?！?p> 小門子也看見是從東府來的，又見了霓兒和裳兒，趕緊的點頭哈腰的開了小角門，迎了福潤進(jìn)去。
福潤進(jìn)門兒也沒下轎子，兩個婆子仍是抬著福潤，一氣兒進(jìn)了正院，二太太已經(jīng)迎了出來，“太太如何出來迎侄女？”福潤嬌嗔了句，挽住了二太太的手，一同進(jìn)了屋子，西府是個五進(jìn)的宅子，二太太住了后院正院，面闊五間，兩邊各兩間耳房，又有東西廂房各三間，倒座兒兩間半，如今菁哥兒住在東廂房，大姑娘、二姑娘均出了門子，嫡出的三姑娘沄兒前年搬到了稍后的繡樓，“潤兒往這兒坐?！?p> 二太太往上座讓著福潤，福潤推讓了幾下，二太太也沒勉強，兩人在平常起臥的軟榻上坐了，攜著手說話，“紫良媳婦是個好的，不過才進(jìn)府月余，就有了身孕……”其中“身孕”二字壓得極低，要不是福潤耳力好，還真聽不見，“恭喜二太太了?！?p> “同喜同喜，紫良媳婦溫婉恭順，是個好的，又進(jìn)門就開懷，我們府上再不能虧待她的?！比缃窆钊思?，千金閨秀個個柔軟嬌弱，及笄之后娶進(jìn)府來，調(diào)養(yǎng)個半載能懷上孩子都是身子骨兒強壯的，“要是一舉得男，我也是有了小金孫了?！?p> 福潤不像是平常閨秀一樣羞澀，她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看了二太太一會兒，抿唇笑了，“真好，若是有了小娃娃，該叫我一聲兒姨母呢?！?p> “該叫姑母，是嫡親的侄兒?！倍χm正，“你這孩子，是你大哥的兒子，要叫你姑母。”二太太像是真的歡喜，福潤感覺不到她一點兒惡意，明明有了嫡親的兒子，卻還十分疼愛這個庶長子。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二太太打發(fā)福潤去喜珠兒的院子，“我不讓她過來，你自己去吧，”說著，又改了口風(fēng)，“罷了，我與你一道去吧，紫良媳婦還年輕，也不知個輕重，我再去囑咐兩句。”
“我扶著太太。”福潤挽著二太太的胳膊，兩人也沒坐車，也沒做轎，兩人披了厚厚的披風(fēng)，慢慢兒往馮紫良的院子走，“他們小兩口住的離我不遠(yuǎn)，紫良媳婦年輕，我還要再教幾年?！?p> 回廊蜿蜒，連著各院各門，福潤與二太太順著回廊走了好一會兒，拐進(jìn)了一個小小的胡同，又走了半柱香的時候，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院子，面闊三間，沒有耳房，兩邊是東西廂房，也有兩間半的倒座兒，里面人聲鼎沸，好一派繁榮氣氛，一個捧著錚亮的銅盆的小丫頭迎面走來，趕緊請安，“太太來了，給太太請安。給五姑娘請安?！?p> 二太太點了點頭，福潤柔聲兒道，“快起來吧，這是怎么了？怎么這時候端著銅盆？”
小丫頭聲音顫顫的，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琉璃姐姐吩咐我端出來，像是奶奶干嘔，難受呢?！甭犓@么說，二太太快走了幾步，福潤被二太太拽了兩步，還柔聲兒安撫了小丫頭一句，“你快下去吧，我們進(jìn)去看看?！?p> 兩人剛進(jìn)門兒，就看著喜珠兒扶著琉璃迎了出來，喜珠兒面色有些蒼白，頭發(fā)只是松松的挽著，幾縷發(fā)絲垂在臉頰，單薄的身子裹在厚厚的披風(fēng)里，弱柳扶風(fēng)的樣子，“你如何下來了！我不是千叮嚀囑咐你不要下床的嗎？快快回床上躺著！躺著說話……”二太太急急上前兩步，攥住了喜珠兒的手，“快去床上躺著……”
喜珠兒抿唇笑了笑，面上的笑容柔軟溫暖，聲音軟軟的，帶著點兒嬌嗔，“母親厚愛，正值年關(guān)媳婦還在床上躺著，如今母親來探望，媳婦如何還能躺得?。吭蹅兡飵讉€坐著說話兒也是一樣的?！?p> “去床上躺著吧，又沒外人，你妹妹也不會笑話你的。”二太太扶著喜珠兒往床上走，喜珠兒不好掙扎，只能順著二太太的力道回了床上，琉璃伺候喜珠兒脫了外面的大衣裳，露出里面鵝黃色內(nèi)衫，蔥綠的裙子來，“讓母親見笑了……”
福潤甚至沒與喜珠兒說話兒，就知道喜珠兒過得不算差，最起碼也可以說是喜珠兒自己覺得現(xiàn)在的生活很不錯。
幾人正說著話，外間兒傳來說話聲兒，“大奶奶呢？在屋里？”是馮紫良的聲音。
屋外的丫頭慢慢回話，“奶奶在屋里呢，太太和東府的五姑娘來看奶奶，好一會兒了?！?p> 話音剛落，馮紫良推門進(jìn)來了，帶進(jìn)來一陣涼風(fēng)，隨著門被關(guān)上，涼風(fēng)被關(guān)在了門外，屋子里一片暖融融的，“母親怎么過來了？大冷的天兒母親還往這兒來，是兒子的不是?！倍葠鄣拿嗣T紫良的手，“我來看我的小孫孫，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
兩人說了一會兒，福潤起身與馮紫良見了禮，馮紫良笑了笑，“妹妹來了?？熳桑谶@兒用了午膳再走，也是玩兒一趟?！?p> 福潤點了點頭，看馮紫良與喜珠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