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皮鞋,擦皮鞋,老板,擦皮鞋伐?”
“哎喲,老板,和我去玩玩,我那的姑娘多著呢?!?p> 上?;疖囌尽?p> 這里魚蛇混雜,上海灘形形色色的人等你在這里全都可以看到。
有衣冠楚楚的生意人,有賣苦力賣色相的下九流,有白相人,有準(zhǔn)備私奔的小白臉和某個達(dá)官貴人的姨太太……
“抓賊骨頭,抓賊骨頭!”
一個打扮的挺漂亮的女人,一邊跌跌撞撞的在后面追著,一邊急的大聲叫喚。
偷了她錢包的小偷,一路狂奔。
火車站里的那些人,紛紛慌亂的朝著兩邊讓開,誰也不敢去攔。
兩個警察就在附近。
年輕的警察手剛摸到警棍,邊上的老警察一瞪眼:“做什么?”
“抓賊???”
“抓賊?哪有賊?”
“剛才那個……”
“你才上班,懂個屁!”老警察給自己點(diǎn)著了一根煙,吐出一個煙圈:“剛才那個,是‘快手阿三’的徒弟,快手阿三每個月的孝敬沒少過,你抓了他的徒弟?我們這些人喝西北風(fēng)去?。俊?p> 小警察有些不服氣,嘀咕了聲:“可是我們當(dāng)警察的,不是就要維護(hù)正義嗎?”
“我呸?!崩暇斐厣贤倭艘豢冢骸熬S護(hù)正義?儂個小赤佬,以為穿上這層皮就不得了了?上海灘的那些白相人,三光黨,青幫的,要收拾我們不和玩一樣?儂個小赤佬,不要被人裝到麻袋里扔到黃浦江的時候才后悔?!?p> 一抬頭,“哎喲”一聲,趕緊跑了過去,掏出香煙,對一個人殷勤的遞上了一根煙:“顧先生,您來了,抽煙?!?p> 顧全賓接過了煙,老警察立刻又劃著洋火。
湊著洋火點(diǎn)著了煙,顧全賓吸了一口,緩緩?fù)鲁鰺熿F:“任務(wù)都知道了吧?”
“知道,知道,我的這雙眼睛,就算飛過個蒼蠅,我能看清它是公是母的?!?p> “少他媽的和我吹牛。”顧全賓冷哼一聲:“我告訴你,精神點(diǎn),唐先生今天也來了?!?p> “?。俊崩暇斐粤艘惑@:“唐先生也來了?在哪呢?”
“你少管,人要是跑掉了,你把這層皮脫掉滾蛋吧。”
“曉得了,曉得了?!?p> ……
整個上?;疖囌?,大特務(wù)、小特務(wù)、不大不小的特務(wù),混跡在人群中,警惕的監(jiān)視著周圍。
唐銘水左手拿著一份今天的報紙,右手手指夾著一根香煙,站在了站臺上。
這個位置是他特意選擇的,能夠監(jiān)視到進(jìn)站火車二等車廂里下來的每個人。
董博安會選擇一等車廂嗎?
不會的,不會的。
像他這么謹(jǐn)慎的人,一定只會讓他的替身坐在一等車廂。
而他自己?
二等!
唐銘水可以確定他只會坐在不起眼的二等車廂!
他堅信自己的判斷!
人,一定要有自信。
整個上海火車站,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天羅地網(wǎng)。
董博安要么不來,來了,別想跑掉!
只有最后一個疑惑,來接應(yīng)董博安的日本人呢?
他進(jìn)火車站的時候,特別仔細(xì)觀察了一下,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的人。
“老板,要白相伐?我那里有上海灘的頭牌姑娘?!?p> 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女人湊近了唐銘水。
“滾!”
唐銘水冷冷說道。
“哎喲,老板,奈會介大個脾氣呢?”老女人一邊說著,一邊放低聲音:“老板,外面來了一輛車,牌照是‘野川會社’的,一共有四個人?!?p> “別讓他們進(jìn)來?!碧沏懰榱艘豢跓?。
“曉得了,我讓阿秀去纏著他們?!?p> “嗯,最好要見血,你找顧先生去,安排兩個警察在邊上?!闭f完,唐銘水惡狠狠的:“滾,再不滾我叫警察了啊?!?p> “哎喲,儂個老板嚇煞個人?!崩吓伺闹乜陔x開了。
笑意,從唐銘水的嘴角一閃而過。
……
小揚(yáng)州賣力的擦著面前先生的皮鞋。
鮑殷亮看著一張報紙,坐在那里穩(wěn)如泰山。
“鮑先生,今天我一共看到了八個可疑的人,其中有兩個一大早就來了,也不上火車,就在附近亂晃悠。我已經(jīng)報告給徐隊長了。”
“嗯。”鮑殷亮收好了報紙:“儂明天去火車站大門口,第一個位置擦鞋吧?!?p> “謝謝鮑先生,謝謝鮑先生?!毙P(yáng)州喜不自禁。
那個位置,可是生意做好的位置啊。
“鮑干事,外面控制好了。”兩個特務(wù)來到他的邊上,四周打量了一下。
鮑殷亮站了起來,跺了跺腳,皮鞋锃光發(fā)亮,他很滿意。
大哥說了,鞋子是人的臉面,一定不能臟了。
“進(jìn)去吧?!彼褕蠹埻P(yáng)州的面前一扔。
……
什么是天羅地網(wǎng)?
這就是真正的天羅地網(wǎng)!
力行社想抓的人,沒人可以跑掉。
這里,是大上海!
這里,是自己的地盤!
唐銘水給自己點(diǎn)上了第二根煙。
“唐干事?!?p>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唐銘水不用看,就知道誰來了。
鄧復(fù)遠(yuǎn)!
鄧復(fù)遠(yuǎn)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惱火:“唐干事,你這么做就不對了吧?”
“怎么了,鄧干事?”唐銘水好像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鄧復(fù)遠(yuǎn)面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289號,上上下下都行動起來了,我回去一看,好家伙,總部在唱空城計嗎?我找個新來的一問,你們?nèi)珌砘疖囌玖?。唐干事,我也是上海站的干事吧,為什么那么大的行動,沒人通知我啊?”
“抱歉,抱歉?!碧沏懰穆曇袈犞稽c(diǎn)抱歉的意思都沒有:“賀站長任務(wù)下的緊急,兄弟我臨時受命,來不及通知鄧干事了?!?p> 鄧復(fù)遠(yuǎn)冷笑一聲:“唐干事,大家都是一起做事的,你整我,我整你,沒意思?!?p> “是啊,沒意思?!碧沏懰畤@息一聲:“兩個月前,有人向南京方面打了一份小報告,說我唐銘水心狠手辣,結(jié)怨無數(shù),還有什么欺男霸女,敲詐勒索,我到現(xiàn)在還納悶了,究竟是哪個王八蛋這么做的?”
鄧復(fù)遠(yuǎn)面色一變:“唐干事,你以為是我打的小報告?”
“我可沒有這么說,你鄧干事是一身正氣,兩袖清風(fēng)啊?!碧沏懰f道:“可我就是想不明白,這個王八蛋到底是誰?”
鄧復(fù)遠(yuǎn)還想說些什么,火車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的鳴笛進(jìn)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