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童年的傷痕
或許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越是美好的東西實則越破敗不堪。
就像鄧先瑤和鄧先喬,名字只差一個字的姐弟來說。
從小就擁有尊貴的社會地位,殷實的家底,令人羨慕的容貌。表面上光彩照人,實則他們心中有一道很深很深的傷痕。
鄧先喬已經(jīng)記不得父親的樣子了,是那個抓住自己的頭發(fā),不管自己犯什么錯誤就將他的頭撞在墻上的男人。
還是那個一直在自己面前走著,從來不會回頭看自己的男人。
是那個永遠見不到面,錯過自己生命中任何場合的男人。
對,就是那個他靠近一秒就會后背發(fā)涼,渾身發(fā)抖的男人。
雖然在夏天,但是鄧先喬卻感覺像在冬天一樣寒冷,他的背后莫名出了一層冷汗。
醫(yī)院的走廊如同夢境一樣空白一片,他隱約能聽到他的腳步聲和心跳聲。
他每走一步,解剖一個屬于自己內心深處的傷痕。
他猶如置身與黑暗中的荒漠,一片霧擋住了他的去路,他回頭看仍是一片蒼茫,茫然之中他看著父親的身影。
他上前跑去,想要跟上他的步伐,他越跑越快,甚至他聽到自己幾乎無力的喘息聲,眼前一片花白,他漸漸要失去意識了,正當他跌倒在地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父親在盡頭消失的身影。
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不斷回想起這一幕。
最終他站在父親的病房前,想上去,但是卻又僵在原地。
那扇門似乎是如今的自己與那個孩子的間隔,是一道由自己的裂痕幻化的鴻溝,這是跨不過去的。
這時,一名看護走了過來,她微笑的向鄧先喬鞠了一躬。
鄧先喬也以同樣禮貌的方式,向她微笑并且鞠了一躬。
她告知鄧先喬可以進去了,并對他說他父親最近的狀況,就像例行公務一樣。
“他還是老樣子,沒有恢復的癥狀?!蹦莻€看護面帶難色的說道。
“沒事,辛苦你了?!编囅葐淘缰朗沁@種結果,淡淡的回應道。
“那我先走了?!蹦敲醋o向他再次鞠了一躬。
“嗯?!彼貞艘宦?。
待那名看護走后,鄧先喬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緩緩的推開門。
病房內一片昏暗,只有微弱的橘色燈光映在了鄧沛程的臉上,他帶著呼吸面罩,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多年來一直靠著營養(yǎng)液維持著生命。
他生前風流成性,流連于各種風月場所。怎知一場車禍,他被確診為植物人,十幾年來,用大量的費用來維持他的生命,移過好幾間病房,接受過各種治療,但最終于事無補,他倒在床上,不能說不能動,逼得他現(xiàn)在是生不如死。
他身邊的朋友都遠離他了,他深愛的女人早已拿著他的鈔票改嫁他人了。
鄧先喬隨便拖來了一把椅子,坐到了他的身邊。
上一次見到這個男人還是自己讀高中的時候,那時候父親高高在上的坐在總裁辦公室,也就是他現(xiàn)在的位置上。
那個男人神情冷漠,不帶一絲感情,他的每一句話都如寒風般刺骨。
那時候,他帶著年少時的怒氣,對他的愛轉化為矛盾和恨意。
而如今他成熟了許多,再次看這個男人,似乎有些同情他。
“我們最終都沒有成為科學家?!?p> 鄧先喬對著父親說道,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但是卻想說出那些話。
“我們都不是當科學家的料,當然我也不會活成你這個樣子?!?p> “你曾經(jīng)欽佩一位科學家,他姓鄧,而我們的名字都有一個先?!?p> 鄧先喬說著說著就莫名的笑了起來,曾經(jīng)父親也是對他們寄予厚望的。
“可是你知道嗎?這個先不是先鋒的先,而是先走的先,其中一個先一個走了。”
然后說道:“你知道嗎?你從小到大看都不看一眼的鄧先瑤死了?!?p> 他這樣說著,有一滴液體,從他的眼眶滑落。
他立刻笑了出來,他覺得莫名其妙,自己明明沒有任何的感觸,為何哭了起來。
然而這個眼淚是最好的預兆,心痛的感覺隨之而來。
“鄧先瑤,我的傻姐姐,她一輩子都在渴求著愛,不像我,我比她聰明多了,我已經(jīng)不奢求你給我什么了?!?p> 他搖著頭,淚水一滴滴的落了下去,又是那些該死的回憶,站在你的身后,將你推入深淵。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也就是說她一輩子都等不到你愛她了。”
鄧先喬笑著笑著就哭了出來,他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該哭,正所謂可悲,或許說的就是他們,最想要的得不到,旁人還會羨慕他們有的太多。
“我一直想問你為什么?我一直給你找原因?!编囅葐淘噲D克制住自己漸漸激動起來的情緒,他壓著胸口,低聲說道。
“但是,我不知道…”他深吸了一口氣,后面的話便說不出來了。
——
“爸爸,我想媽媽了,你能不能讓媽媽回來?”記憶中那個小男孩拉住了面前那個男人的袖子,流著眼淚苦苦哀求道。
年幼的他已經(jīng)找不出任何方法了,甚至用下跪來渴求父親一點點的同情。
“聽我說,是你們的媽媽不要你們的,以后你們都別想再見到他。”他大力的把手收了回來,那個小男孩直接摔在了地上,他的臉碰到地嗑出了一個重重的聲響,他的倒在地上,他的流著淚的眼睛看著父親漸漸離去的背影。
漸漸的,他的皮膚和地板上的溫度一樣,他就這樣一動不動的倒在那里,絕望的看著那個遠去的背影。
他連眨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就這樣看著,直到這個畫面如同習慣刻在自己的噩夢里。
——
“但是,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理由,可以拋棄媽媽?拋棄姐姐?”鄧先喬終于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在病房之內如個瘋子一樣的大吼著。
可是鄧沛程依舊一動不動的躺在那里,無論他說什么,做什么,他都不會給出任何的回應。
“這樣是不是便宜你了?”鄧先喬嘴角勾起一絲諷刺性的笑。
“你這樣躺在這里就能解決一切嗎?”
鄧先喬的聲音在寂靜的病房中回蕩,一只一句都是一道致命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