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凌練走過耳室，接近正屋，聽見陣陣吵鬧聲。她怕怏及生母，趕忙跑進屋子。銀耳拉不住，無奈，隨了她。
白凌練第一次看到慈眉善目地白夫人發(fā)脾氣。白夫人坐在炕上，神色陰沉。從白凌練進來后，四周就沒了聲音，極靜。梅知和冷竹垂首低頭，一動不動似個木頭人，白凌練被氣氛所染，不由地手足無措，心里沒底。
那個她遇到的小丫鬟正跪在地上，臉上都是淚水。
白夫人望了一眼白凌練，神色稍霽，“凌姐兒先進里屋吧！一會兒讓小夭兒領些小丫鬟給你挑，我先解決些陰私事。”
這里太壓抑，白凌練真想飛著離開，聽到白夫人的話，白凌練想跑的心思忍了又忍，開口問道?！疤@怎么跪個丫鬟，犯了什么錯?！?p> “手腳不干凈罷了，你年齡小，不該知道這種事。銀耳，伺候小姐回里屋?！便y耳去拉白凌練，白凌練咬著牙不動。還怎么求請，這一頂大帽子扣上。
她望了眼小丫鬟，小丫鬟滿懷希望的與她對視，她趕忙躲開小丫鬟的視線。
白凌練以為求情很簡單，她真的沒想到，會有波折。真的沒想到，自己連這個小事也不敢攬。說來，自己到底不是親生的。
小丫鬟見白凌練不回應她，心里絕望。她承認自己是有私心的，可是自己沒想到，會把命搭上??！
“哎！什么事，什么不干凈的。”林姨娘挑開簾子進來，她在外面就聽到動靜，生怕是自己女兒惹了禍，進來一看，里面亂糟糟的，倒愣一愣。
白夫人笑道：“唉！沒什么。我管教丫鬟不利，倒讓你見笑了，坐罷。”
林姨娘了解原委，知道不關自己女兒的事，也不在意發(fā)生了什么。她一頷首，坐到白夫人旁邊，去看自己的女兒。只見白凌練神色驚惶不安，林姨娘還是很了解她的，恐怕與她脫不了關系。臉上不動聲色道：“凌姐兒，傻站著做什么，給太太請安了嗎？”
白凌練點頭，白夫人當既道：“當然請安了，凌姐兒很乖巧的，我正要讓她進里屋去呢！我罰丫鬟，不想讓她見著?！?p> “確實不合適，凌姐兒，沒聽見嗎？別站這了。”林姨娘向銀耳使了個眼色。銀耳隱約覺得不對勁，見林姨娘提醒，心中一凜，抱著白凌練進了里間。
林姨娘這才放心，揉了揉太陽穴?！疤?，這丫鬟到底做什么了，讓您發(fā)這么大的脾氣。喝口茶，別傷了身體?！?p> 白夫人指了指地上，有半個糕點混這手絹在那里，“也不是什么貴重物品，只是個吃食罷了?？墒菬o論東西價格多少，我給，她們才能要。我不給，她們不能偷。今早我見這玫瑰卷少了個，不是什么大事，可能廚房少放了?？擅分f，見這小丫鬟神色不對勁。我讓找來她盤問，一搜身，原來是家賊?！?p> 林姨娘皺眉，原來是這樣，自己想岔了，與白凌練無關，“既然這樣，這丫鬟就留不得了。太太如何處治。”
白夫人冷笑，“打上幾棍子，發(fā)賣了?！?p> 小丫鬟聽后拼命磕頭，她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是啞巴吃黃蓮。她自然憤恨，可她又恨什么。恨白凌練不救自己？恨自己存了心思？
林姨娘覺得小題大作，自也不會為她求情，只嘆氣，“真是作孽，這丫鬟就自求多福吧！”
白夫人身邊大丫鬟個頂個的好，辦事快。就一會兒，梅知帶來了幾個嬤嬤，五大三粗，掂著棍子。小丫鬟看一眼，就要昏過去。白夫人似是起了憐憫之心，“就打十棍子好了，天也怪冷的，簡單罰下就行。”
“太太仁慈?！绷忠棠锎藭r才放心一樣，“這婢子要是傷得太重，我心里想起，就難受得不行。”
白夫人瞟了她一眼，道：“你心腸也好?！?p> 沉悶的聲音響起來，棍子敲在孱弱的肉體上，小丫鬟當時就暈了。她極彎地脖子下方是突出地蝴蝶骨，單薄地破襖，被突兀地頂起。
林姨娘冷哼一聲，苦肉計，自己可是行家。她心里無端燃了把火，眼中閃過厭惡，滿是對這美貌地螻蟻的鄙視。
白夫人臉色也不好，打一下就暈了，甩她臉子？“梅知！去潑醒她”
同為丫鬟，梅知的同情就真實了些，但她還是得照做。
一盆冷水潑過去，小丫鬟打了個寒顫醒來。她身上很疼，很冷，望了眼白夫人，
第一次覺得活著不如死去。
白夫人松了口，在不醒，自己臉就丟林姨娘那了，連個丫鬟也管不好?！罢f十下就下下，玩小心思是沒用的?！辈⑹疽鈰邒呃^續(xù)。
“不行，不行。”是誰喊了聲。原來白凌練跑了出來，并突然跪下。
林姨娘大驚，“你出來做什么，滾進去，別擾了太太?！彼o抓袖子，難道真是凌姐兒偷的，可也不能承認??！
白夫人沒說話，顯然和林姨娘想到一處了。林姨娘瞪著銀耳。銀耳也慌張，她怎么能想到這位小祖宗跑出去，她跑出去干嗎？銀耳拉白凌練起來拉不動，不敢再失禮，也跟著跪下去。
白夫人道：“凌姐兒你這是干什么，快起來，地下涼。有什么錯，只要你說，我不怪你?！?p> 林姨娘心里恨不得刷刷地砍上白夫人幾刀，“凌姐兒，你自小乖巧，定不會有什么錯，是不是奸人逼得你?！?p> 白凌練滿頭是汗，本來承認了貪吃就行，鬧成這樣，那她不就成小偷了嗎。她可不敢說實話，“不是，我是為小丫鬟求請的，她太可憐了。”
白夫人明顯失了興趣，“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家規(guī)不能壞了，再說，罰得不重?！?p> 白凌練看了眼小丫鬟，都要死了。一咬牙，“她不敢說，我替她說，我句句實言。我本來在廊下玩，不小心撞到她，她手里捧盒摔出去了，臟了一個玫瑰卷。當時她說讓我放心，太太心善不會有大事的，我自然走了。可現在這樣，我想她當時是瞧臟的玫瑰卷扔了可惜，悄悄藏了起來，留著吃，沒想到成了她偷東西的贓物，盜可是大錯。其實本是小事而且，她只是不愿意牽連我。”
白夫人反應不及，怎樣也猜不到是這個情況。林姨娘忙接上話，“是嗎？那她就不是偷兒了，你怎么早沒說?！?p> 白凌練想，那不沒想好謊話嗎?！耙棠?，我們只見了一面，我根本就沒認出這個丫鬟，只覺得熟悉。這才想起來，我趕忙就來說清楚?！?p> “是這樣?。∷篮⒆硬辉缯f，真是的。太太，你看……?！?p> 白夫人心里冷笑，面上和善道：“凌姐確定嗎？沒看錯?！?p> “母親，當然沒有，她額上一點朱礫，多明顯的標志?。 ?p> 白夫人知道不是實情，又想不通真實情況。反正一個粗使丫鬟，干脆賣林姨娘個好，左右能翻了天不成。
“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凌姐兒以后走路小心些?！?p> “太太，我想要這個丫鬟，她做事大體又有尺度，實在很合我心意。”
太過得寸進尺，白夫人婉拒道：“這只是個粗使丫鬟，伺候不好你。另選個吧！”
“太太，求你了，我只中意她，我不要其他的。”白凌練十分堅持地懇求。
白夫人不欲為難她，為一個丫鬟，那鬧得太難看。白夫人靠在引枕上，有些疲憊地擺了擺手，“好，依你?！?p> 小丫鬟拼命磕頭，自知保了命。
白凌練從此就多了個貼身丫鬟。
林姨娘被唬得一驚一乍，也沒了說話的心情，待一會兒，嘮了幾句話，就帶著白凌練走了。
梅知待人走后，見白夫人神色疲憊，上前與她捏肩，白夫人閉眼享受了會兒，道：“還是你的手巧?！?p> “謝夫人夸獎?！?p> “讓小夭兒查一下，這倆人搞的什么鬼。”
“是。夫人，那小丫鬟我知道，精得很，挑不出錯，應該不會偷東西。估計是使法哄了凌小姐。”
“嗯?！?p> 白凌練回院子，小丫鬟亦步亦趨跟著。白凌練把丫鬟婆子叫到一起，指明小丫鬟的身份，讓她和銀耳一樣的月例。
丫鬟們議論紛紛，明顯有幾個不太服氣，但不想當出頭鳥，沒站出來。
白凌練懶得管，問小丫鬟：“你叫什么名字?！?p> 小丫鬟似乎早等著，“我叫桃兮?！?p> “嗯！以后你就和銀耳一樣了。其實你明白，別人粗使丫鬟終是別人的，從古至今都沒有求來當貼身丫鬟的。”白凌練笑了笑，“不過誰讓你知道的多！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問銀耳。住處也讓她安排?！?p> 白凌練說了幾句，覺得沒什么好吩咐的就回屋去了。
一切回歸正軌。
白凌練又恢復到了原來的日子，吃吃喝喝睡睡。因為她原來是個傻子，她爹對她要求不高，會識五個字就行，可惜她爹一直沒如愿?，F在白凌練當然會不少字，只是她爹還不知道呢！她要去顯擺顯擺。
白凌練跑到她爹院子。她爹剛要出門，就看見了他女兒一路跑來，小臉顛的紅樸樸的?！鞍ィ÷c，慢點?！卑桌蠣斠话驯鸢琢杈?，“凌姐兒來干什么?！?p> “爹！我會寫那五個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