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渡靈島回來以后,周武瑄變得溫順了許多,對府上這位先生再也沒有以往的偏見,書齋的氛圍又回到了正常。
雖然偶爾瞧見先生對周慕媤親近了些,可在他看來,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正如他那妹妹所說,周慕媤這野丫頭身來就是個紅顏禍水,懂得魅惑人心。那先生修仙幾百年都入不了五大仙山,怕是落魄得很,對女弟子有些非分之想,即便有些禽獸,可也是情有可原的。用他常常勸導(dǎo)妹妹的話來說,只要不危及到他與母親,大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周府的大夫人看著一雙子女都拜倒在府上這位先生手下,心中自是十分不甘。因?yàn)樗K究不相信先生能引她的女兒踏入仙途,若是錯過了這幾年,錯過了皇室大選,那再后悔就晚了。在周府風(fēng)向一邊倒的情況下,她仍是不死心的在想著法子要接女兒回來。
慕南辰既知大夫人的心思,也不想自討沒趣,總是刻意回避她,不給她有發(fā)生沖突的機(jī)會。如此這般,在解決了周府的小小風(fēng)波后,他的生活又開始平靜了下來。
當(dāng)然,周武瑄那番鬧騰,在他這萬余年的神途里其實(shí)也算不得什么風(fēng)波。只是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像個凡人,大抵也該有凡人一樣的心態(tài),所以稍微在意了些。
以前的日子總是如履薄冰,或是有步練衣那妮子在身邊嘀咕不止,他幾乎不會有有太多的閑情逸致去思考太多別的事情。想來是寂寞久了,時不時的會生出點(diǎn)賤骨頭的想法,認(rèn)為哪日要是沒點(diǎn)波折便對不起他這顛沛流離的命運(yùn)。
那是在半月之后的一個夜晚,他像往常一般去了渡靈島,回到客棧之中,一個人懶散的喝起了悶酒。
忽然,門口一聲酥麻的叫喚聲,讓他心中好一陣驚喜。
“喲,夫君什么時候也開始喜歡上了這凡間苦酒,莫不是因?yàn)樘肽畋竟鞯木壒?,又厚不下臉皮去尋我,只得寄情與此了?”
不得不說,他是十分期待這個聲音的,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
雖說,他嘴上總是催著讓這妮子回去,可沒有她的日子,即便是凡界的一日,也有那么一點(diǎn)不習(xí)慣。
“公主殿下怎生舍得回來了,難道這么快便花光了幾千貝銖?”慕南辰道。
“哎”,步練衣苦悶的嘆了口氣,“我一個女孩子家拿了這么多貝銖在身上本該是好事,可除了吃喝玩樂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趣事,自然是花不了幾個的。本來還想去東海神洲逛上一逛,卻在途中遇上了紫薇上尊和韶離師徒,聽說了些事情,便回來了?!?p> “紫薇上尊?”,慕南辰聽到紫薇真人的名字,倒生出些親切來。
“對呀”,步練衣答道:“我聽紫薇上尊說,上次往生海大戰(zhàn)后,御隆那家伙聯(lián)合各部趕走了蚩狂,帶領(lǐng)七部九族的族人準(zhǔn)備重新投歸皇族,紫薇上尊奉了神帝的旨意,準(zhǔn)備去那龍淵神澤請柏青掌君到浮生之地接受魔武族的受降儀式?!?p> “這倒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慕南辰感嘆道,柏青掌君帶領(lǐng)大軍擊潰魔武一族,由他去接受受降儀式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只是沒想到蚩狂那般信任御隆,還提他接管了厄納部落,到頭來卻讓心腹給算計了,也算是自食惡果??闪钏麚?dān)憂的是,魔武族若投降了皇族,對蠱雕族勢必不利。
整個翼龍族與皇族都有著深仇大恨,更何況他們一直幫著蚩狂打壓魔武各部。如此一來,蠱雕族很有可能陷入眾矢之的。
想到在獸靈洞時,他曾答應(yīng)過獸王要保護(hù)素心和翼龍族子孫,眼下也只能盼著素心好好的待在獸靈洞中,不要去趟這趟渾水。
步練衣坐到慕南辰的身旁,倒了杯茶水飲了一口,意味深長的說道:“魔武族投歸皇族對于大家來說確實(shí)是件好事,可蚩狂那家伙帶著萬魔寒鐵斧逃出了浮生之地,至今下落不明,你三番五次的壞了他的好事,讓他變得一無所有,我擔(dān)心他現(xiàn)在會想著找你尋仇,你一定要時刻警惕些?!?p> 聽了她這番話,慕南辰心中既感動而又有些擔(dān)憂。
這妮子時刻在意著自己的安危,自己卻是沒有怎么將她好生放在心上。至于蚩狂這家伙,他倒是沒什么好懼怕的,就怕他尋到自己的軟肋,那便有些糟糕了。
“再則,我還聽紫薇上尊說卜天河畔的九重結(jié)界最近時有異常,只怕玄界之門就要開啟,南辰君一定要有所打算”,步練衣憂心忡忡的說道。
眼下的情勢,她也不知道還能在此陪伴他多久,玄界之門開啟后,母君必會親自來尋她回神女峰。到時候,即便是她對眼前這個男人有再多的不舍,也不敢違逆母親的旨意。
慕南辰的心中閃過一陣寒栗,他日日擔(dān)心的事情總算還是要來了。
步練衣瞧著他悶悶不語,神情凝重的樣子,十分心疼,好言寬慰道:“干嘛這么死氣沉沉的,這可不是我認(rèn)識的南辰神君,我知道你從玄靈大陸死里逃生出來很不容易,又肩負(fù)著光復(fù)神族的大任,你放心吧,若有朝一日,皇族不敵靈妖,我一定會勸說母君保你和你家公主平安的,有神女族在便有你們在?!?p> 這番暖心的話語,足以讓慕南辰感激涕零。
想想昔日的光輝,他何曾淪落到像今日這般要一個女人來同情了。無地自容之余,他又不得不選擇忍辱負(fù)重,繼續(xù)茍延殘喘下去,畢竟身上肩負(fù)的重任不能用簡單的榮辱二字來衡量。
“謝謝你,練衣”,此時此刻,他除了簡單的謝字,再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詞語來形容。
他知道,這一生欠步練衣母女的情都報答不完。
“又這般見外,你做了我名義上的夫君這么久,一直不卑不亢,按道理來說本公主也該護(hù)著你,我們神女族的女子可從不辜負(fù)任何一位良家少男,嘻嘻”,步練衣笑意盈盈的說道。
她這話雖帶著些玩笑的口吻,可也十分符合神女族女子向來的秉性。只是在慕南辰想象的畫面里,自己眼下倒真像極了一個走投無路的柔弱少女,十分不習(xí)慣。
步練衣大抵也能揣度他的一些心思,可對于喪國喪家真正的痛苦還是不能切身體會到的??吹剿紳M陰沉的臉頰,心中總有些過意不去。
她趕回來告訴他這些,并不是想要恐嚇?biāo)皇且屗宄巯麓蠡闹畠?nèi)的形勢。她很明白,身在這凡塵之中,除了自己是真心實(shí)意的待他,至于皇族那群家伙,若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刻,沒人會真正記得他的存在。
含情脈脈的凝視著他,在心中想了一番,她又暖聲寬慰道:“好在現(xiàn)在玄界之門還未真的開啟,所以你也不必太過憂心,說不定你和凌瑤公主運(yùn)氣好,在兩族大戰(zhàn)前,她已修成神身,到時候我便能帶著你們一起回神女峰,那樣就不必在擔(dān)驚受怕了。眼下歲月靜好,我們只需好生守著周慕媤那小丫頭,繼續(xù)過逍遙快活的日子,稍稍的防著些蚩狂便是了?!?p> “公主考慮的極為周到”,慕南辰露出勉強(qiáng)的笑意,目光靜靜的落在她那秀麗的臉上,心里倍感溫暖,覺著這妮子是越來越貼心了。
步練衣開心的笑了起來,這樣的時候她希望可以用自己的快樂去感染他,或許也能幫他減輕一些心理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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