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蠻橫道:“你便是新入府的先生?”
“正是在下”,慕南辰客氣答道。
“好啊,果然是沒將我放在眼里”,那婦人咬牙切齒的,滿滿的憤怒無處可泄,額頭間魚尾般的皺紋雖是刻意掩飾,卻因這憤怒的神情盡露無遺,“你既入了我府上,被拜為先生,可知如何才能擔(dān)得起先生二字?”
慕南辰雖未見過這婦人,就憑她這架勢,就知不是什么善茬,怕是哪位孩童的長輩。初入府中,便有人要教他為師之道,也只能洗耳恭聽了,“在下不知,愿聽夫人教誨。”
“喝”,那婦人陰陽怪氣的冷哼了一聲,眼中充滿了蔑視,“既然先生不知,那我這婦道人家不才,愿意與先生論上一論?!?p> “夫人請賜教”,慕南辰心底不由得發(fā)出一聲冷笑,這婦人果真是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他好歹也貴為一方神族掌君,光憑這年齡都能當(dāng)她的先人了,自稱一聲“在下”不過是看在她為人母的份上。
“既為師長,自該懂得愛惜學(xué)生的道理,先生初來府邸,便將我那幼女送到渡靈島去,我們母女與先生并無仇怨,若是我那女兒犯了過失,你罰她便是,可那渡靈島豈是人待的地方,如此別有用心,不得不讓人心生懷疑”,婦人言語間盡是不滿之意。
“夫人言重了”,慕南辰聽她這般說道,也算是知曉了她的來歷,如此霸道的女人,自然是周梓歆的母親,好言道:“正如夫人所說,我與夫人、梓歆小姐并無仇怨,只是梓歆小姐有著一顆求仙問道之心,在下不過是想促成此事罷了。”
“修什么仙,問什么道,我那女兒金枝玉葉,生來就是大富大貴之命,這等事情哪是她能做的來的”,婦人更加惱怒,言辭也越來越犀利,“我看你就是那賤人請來對付我們母女的?!?p> “夫人說的越來越?jīng)]道理了,我也算是仙道中人,怎會生此險惡用心”,慕南辰倍感無奈,和女人講道理,永遠(yuǎn)是自討苦吃。
這時,周彥聽到書齋的吵鬧聲,也趕緊從外面趕了進(jìn)來。
“夫人何故如此,這里是孩子們學(xué)習(xí)的地方,你怎能到此生事?”
婦人見夫家歸來,目中閃動著淚光,滿是委屈的哭訴道:“老爺,你算是回來了,你這是請的什么先生,第一日授課,便要將我女兒送到渡靈島去,這安的什么心呀,你若是不喜歡我們母女,我?guī)е鴥鹤优畠夯刳w家便是,你又何故如此處心積慮的來擠兌我們。”
“夫人這是說的哪里話,有什么事好好商量便是,不要總是拿趙家來壓我”,周彥苦悶不已,茫然的望向慕南辰,疑惑的問道:“先生,今日你第一次入府授課,我便早些回來了,不知我那不懂事的女兒因何緣由讓先生做此決定,渡靈島可是十分兇險之地呀?”
慕南辰見到周彥,頓感身邊的氛圍變得輕松了些,趕緊解釋道:“請國相放心,在下絕無加害之意,梓歆小姐身來嬌貴,難得有一顆虔誠的修仙之心,渡靈島雖說是無人之地,可仙氣繚繞,十分清靜,對于身心的修養(yǎng)絕對是有益無害的,在下愿以性命擔(dān)保,定不會讓小姐有任何性命危險?!?p> “先生修道多年,見多識廣,關(guān)乎修行之道自是深有見解,晚生信得過先生”,周彥躊躇片刻,對于慕南辰的話終是深信不疑,堅定道:“我這幼女生性頑劣,若是能跟著先生修成仙道,倒也不負(fù)周家的列祖列宗,還望先生好生栽培?!?p> “嗯哼哼哼,老爺,你這是要了妾身的命呀”,婦人本是來阻攔慕南辰送女兒去渡靈島,沒想到自己的夫君竟然默認(rèn)了此事,更加傷心起來,眼淚迷離的痛哭道:“梓歆從小就沒受過這等辛苦,她將來即便是做不了王侯夫人,也該是嫁入名門,老爺怎能忍心讓她去那極惡之地。”
“夫人”,周彥見這婦人如此刁鉆,自己的顏面怕是要被丟盡,可又拿她沒辦法,只得好生勸說道:“梓歆已經(jīng)不小了,能有自己的想法實屬可貴,你又何必在這里無理取鬧呢?!?p> “我無理取鬧?”,婦人目露兇光,大聲辯解道:“梓歆小小年紀(jì)能懂得些什么,周慕媤那小賤人難道不是你的女兒,你一直偏袒那對賤人母女,為何不讓那小賤種去修仙問道,偏要讓我的女兒去承受這份辛苦?!?p> “蠻不講理,我這樣安排自有我的道理”,周彥忍無可忍,滿面鐵青的沖婦人吼道。
他為官多年,對于國中形勢十分清楚。這歷朝歷代,各大家族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帝宮之中,稍有不慎便會惹來禍?zhǔn)?。周梓歆雖說是自己的女兒,可憑著她這性子將來很難在帝宮中位及顯耀,不能為周家?guī)砀蟮氖鈽s不說,還有可能禍及周家。反倒是周慕媤這小妾所生之女,歷來溫順知禮,懂得隱忍,于公于私,都是他看中的不二人選。若是長子武瑄日后能夠再接替他的衣缽,那對于下一輩的布局,也算是十分圓滿了。
“你無非就是擔(dān)心我對那賤人將來不利,所以想著早早的就開始為她鋪路”,婦人哪會懂得他的良苦用心,仍是毫不相讓的爭執(zhí)道。
“你.......”,周彥氣的滿面通紅,喘著大氣喊道:“你竟然如此揣度為夫心思,好,今日便讓梓歆自己來做決定,她若與你心思一樣,我絕不橫加阻攔?!?p> 書齋內(nèi)的吵鬧聲早已驚動府中上下,外面圍滿了不少看熱鬧的下人。
慕南辰看著里間所發(fā)生的一切,心里真是五味雜陳。
自走出玄靈大陸以來,他算是經(jīng)歷了不少的怪事,先是觸不及防的就背上了神女族未來君帝的身份;而后又因為維護(hù)一只在眾人看來無比尋常的凡鳥大鬧仙山,還同凡界的小太子結(jié)下恩怨;如今更是有趣了,就因幾個孩童的命運安排,引得一對位高權(quán)重的夫婦吵得不可開交,他這是造的什么孽呀。
正當(dāng)他感到苦悶之時,一位滿頭銀發(fā)的老婦人拉著周梓歆,蹣跚著進(jìn)了書齋。
“母親?!?p> 見到老婦人進(jìn)來,周彥和大夫人趕緊停止了爭吵,面色平靜的同老人喚道。
老婦人被攙扶著坐到座椅上,嘴角緊巴巴的微顫著,細(xì)聲道:“你們夫婦倆呀,吵了幾十年啦,從未讓老身和你父親省心過,如今武瑄都快成年了,梓歆這丫頭也不小了,早晚都是要談婚論嫁的,你們也該緩和緩和了,不為別的,就算是為子孫做個表率,行嗎?”
“母親教訓(xùn)的是,孩兒不孝,讓您老人家操心了”,周彥不曾想驚動了老母親,十分慚愧的答道。
“母親”,大夫人卻是不依不饒,毫無收斂之意,繼續(xù)道:“不是兒媳不明事理,故意挑事,只是今日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呀?!?p> 老婦人顫抖著那褶皺的手,握住大夫人的臂膀,含笑道:“多大點事呀,慧茹呀,當(dāng)年我們彥兒能夠坐上一國之相,確實是仰仗了你們趙家不少的地方,可我們周家人也不是不懂得感恩的。自從你嫁進(jìn)周家來,府上事事都由著你,彥兒可憐他那小妾,把她納進(jìn)府中,我和他父親怕你不高興,又將老三家的香火讓武瑄承襲,也是希望武瑄將來能夠有更好的資格接替彥兒的位置,這都是為了隨你的心愿呀?!?p> “可是母親......”,大夫人意猶未盡的注視著老婦人,又不敢再接著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