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方武才過德勝樓,侯大娘子已是早就到了。
她一見方武出現(xiàn),遞給方武兩張黃紙,一張是雙兒的賣身契、另一張就是德勝樓合約。方武很是感慨古人行動力如此之強,包括許昂和侯大娘子。
侯大娘子問道:“你真要和程三郎那頭蠻牛比武?”
方武不動聲色地回道:“是啊,有何問題嗎?”
侯大娘子神色大變,連忙說道:“莫非你想找他搞場假比武作為噱頭,引得食客過來?若是如此,你趁早斷了這念頭!那蠻牛做啥都不認真,唯獨與人比試的事情,絕對樂此不彼,從不弄虛作假!”
方武嘻嘻笑道:“東家,你這是擔(dān)心我還是擔(dān)心他?”
侯大娘子嗔怒道:“你們兩人都是個小鬼頭,卻盡會胡扯!你還是別去惹他為妙,就算他肯答應(yīng)配合你作假,盧國公卻是萬萬不許的!”
方武雙手一攤,說道:“可是挑戰(zhàn)書今早已經(jīng)送去盧國公府了。我不認識路,還是陳樂替我送的,你可以問他。”
侯大娘子急得直跺腳,恨不得想殺人的樣子。
方武見她為自己著急,很是感動,動情地說道:“東家如此關(guān)心小子,小子就算粉身碎骨也值得了!為了德勝樓,被那程三郎打死打傷,我也心甘情愿!”
“我怎地說你才好,一個程三郎都讓人煩死了,又來你這沒大沒小的伙計!我是東家我說了算,不準(zhǔn)你去惹那蠻牛!”侯大娘子氣呼呼的說道。
方武得意地揚起手中合約,說道:“對不起,漂亮的東家姐姐。這合約當(dāng)中有一條,德勝樓全都得聽我的,包括你在內(nèi)!”
侯大娘子氣得想牙癢癢,想撲上去咬死這個小混球。
方武卻不理會她,找來李陵了解近三個月經(jīng)營狀況。李陵已經(jīng)知道東家和方武之間約定,便將經(jīng)營狀況一一道來。
五月份之前酒樓的生意還算可以,每月都能進賬幾十上百兩。后來不遠處新開了家茶香樓,生意被搶了些。而那程處弼總往酒樓跑,時不時鬧出些亂子,多少嚇跑了些熟客。因此生意就差了下來,每天只得二三桌食客,結(jié)果每月虧了一二百兩之多。
方武苦笑,這個程處弼真是個不懂事的惹事精,既然都清楚要想侯姐姐開心,就得想法子讓酒樓生意好才行,那他干嘛不拉些狐朋狗友官二代、衙二代,多來幫襯德勝樓生意,捧多幾次場生意不就OK啦?
李陵笑道:“二郎你不曉得其中奧妙,主要是那程三郎君面子薄,怕他朋友笑話,更別說拉上他們啦。另一原因則是德勝樓檔次不高,入不了那些貴人的眼?!?p> 方武點點頭,李陵說的也是,那些個皇親國戚、達官貴人,誰不是好面子、誰不講排場,太寒酸有失身份。
侯大娘子見方武望向自己,連忙說道:“你別想再讓我投銀子重新裝飾,我銀子都已糟蹋得差不多。原本打算挺過中秋節(jié),若是再無起色,便只好關(guān)門大吉!”
看來她并非出于相信自己,更象是病急亂投醫(yī),死馬當(dāng)活馬治!其實沒錢進行店面升級也是世界末日,畢竟方武也沒打算從這方面入手。
想要讓酒樓的生意好起來,他還真有很多招式,后世各種酒樓的花樣見得多了!比如酒水、菜色可以改進,店面的服務(wù)水準(zhǔn)也可以提升,但這些統(tǒng)統(tǒng)都不是他最急于手的。
他最先想到的是外賣。外賣這玩意從北宋朝就有了,北宋的《清明上河圖》中就有跡可尋,在其中某個人物身上發(fā)現(xiàn)了裝外賣的餐盒等,同時通過某些歷史文獻也得到了證實。那可是后世的美團、餓了么之類的鼻祖!
于是,他首先推出了兩項規(guī)定:一、組織三人外賣小團隊,負責(zé)聯(lián)系東市全部店家和外來行商,推出十錢、十五錢、二十錢三種套餐,對應(yīng)一葷一素、二葷一素、三葷一素。二、針對來店里的食客,將菜肴價格提高三成,再打七折優(yōu)惠。
侯大娘子聽得一愣一愣,她好奇地問道:“小武,這第一條倒也挺新鮮的。只是第二條我就不明白了,提價三成、再七折優(yōu)惠,還不是沒啥變化嗎,為何還要多此一舉?”
方武聽得她稱呼上的改變,笑道:“之前你叫我小方,現(xiàn)在叫我小武,同樣都是叫喚在下,可其中區(qū)別還是有的。”
其實他這么先提后降,是為了將來提供作準(zhǔn)備的,只是暫時不想說破罷了。侯大娘子聽得他如此比喻,捂嘴微笑,也不再追問。
方武心里第一反應(yīng)是想對菜肴加工方法進行改良,他已了解大唐朝目前還沒有炒菜的概念,只是煮、燉、烤,再者就是生吃。
人人皆知的“膾炙人口”這詞,就是此時誕生的,原意是指當(dāng)前兩種最流行的菜肴加工方法?!澳挕笔侵干希~生),后世的日本料理就是這時從大唐偷過去的。生料生吃雖然鮮美,但以目前衛(wèi)生治療條件,卻極容易得各種寄生蟲病?!爸恕敝傅氖菬荆纱丝梢娫蹅兊臒練v史足夠悠久,只是受配料所限,沒多少花樣可玩,更不合適酒樓推廣。
最好是要推出炒菜。但要想炒菜就要用到油。以目前生產(chǎn)技術(shù),不可能大規(guī)模生產(chǎn)得出豆油之類。動物油也不現(xiàn)實,因為眼下還沒有閹豬的概念,不管公豬母豬都極易發(fā)情,一天到晚想著做那羞羞的事,不長肉,更沒肥膘可言。且皮厚肉韌、臊得難以下口,所以豬肉向來以屬于窮人吃的粗賤之物。
所以,要想弄炒菜,先得要養(yǎng)豬、煉油,可豬養(yǎng)起來也是要四五個月才能出欄。
蒸菜行不?也不行!因為貞觀年間也沒有醬油,沒醬油、沒油,缺少這兩者蒸出的菜肴也沒味道可言,例如蒸魚。
眼前只有些蝦醬、魚醬、肉(羊)醬,這些東西成本昂貴不說,口感和醬油完全是天壤之別。方武后世老家村民還保留著完整的土法釀制醬油方法,這工藝方武也曉得,可整個釀制過程也得花三四個月,不可能馬上投入使用。
當(dāng)然,還可以考慮從酒水、茶方面作文章。例如蒸酒,只是物理提取高濃度酒,方武還是會的。只是他并不想馬上就將這玩意推出,一來成本高,二來不合適德勝樓目前的定位。說白了德勝樓現(xiàn)有客人主要是些平民百姓,消費能力有限。
一時想得太多,方武感覺頭緒亂如麻。
他長嘆一口氣,決定先不管這么多,先小試牛刀吧,就從外賣著手,讓生意有些起色再說。
他提出由陳樂親自負責(zé)外賣小組,侯大娘子自然不會反對。方武拉過陳樂,仔細交待了一番。
外賣方案雖然讓侯大娘子耳目一新,但她并沒抱多少希望,畢竟只憑這樣,每月頂天或許能賺幾十兩,再多就不可能。
方武也不多解釋,只是吩咐李陵去買來木料,請來木匠讓他們在酒樓門口空地上搭個五丈見方、五尺高的臺子,象是戲臺。
“什么,你是說那小王八要與程霸王比武?”許昂聽得下人許阿福稟告,不由得眼睛發(fā)亮。
“回大郎君,這是真事!昨日德勝樓的伙計就說了。今日小的特意到盧國公府門前打探,剛好那門子也在跟人吹噓,說是有人不知死活,上門挑戰(zhàn)他們二郎君。時間定在八月初十四、地點就在德勝樓。”許阿福弓身稟報道。
“好!你跟好這事,一旦有風(fēng)吹草動就來報告?!痹S昂狠狠地說道:“看我這次還不一雪前恥!”
許阿福剛想退下,許昂掏出一塊碎銀子,說道:“這是賞你的,你這幾日在城里,見人就說這事,越多人知道就越好!”
許阿福剛剛離開,下人就來通報說是侯堅前來拜見,許昂大喜,連忙讓人將他請進后院。
見得侯堅,許昂連忙求證方程三人比武事情。
侯堅嘻嘻笑道:“我此次來正是想與你說這事,不如咱們?nèi)フ覀€地方,邊喝邊聊?”
入夜,方家。
蘇氏輾轉(zhuǎn)反側(cè)遲遲不能入睡,方平也被她所累,無法安心入睡。蘇氏捅了捅丈夫,說道:“孩他爹,你說二郎是不是有些不妥?”
方平悶聲問道:“有啥子不同?”
蘇氏應(yīng)道:“你看他每日早上起來就去瞎跑,還掛樹上蕩來蕩去,要不就于地上撐來撐去。他還給了俺五兩銀子,除去還胡大夫的債,讓俺專買骨頭不買肉,說是他要喝骨頭湯。連魚也是,只喝湯不愛吃魚肉,多傻的娃!你說他這銀子來得會不會不光彩?”
方平說道:“二郎平素膽小怕事,他哪是個惹事的料。既然他說是程家郎君賠的湯藥費,這事就假不了!”
蘇氏有些不服氣,反駁道:“他還說雙兒是他贏回來的呢,你信與不信!”
方平哼道:“你知道啥,一個丫鬟才值幾兩銀子,在咱們眼中是天大的事,可有錢人家眼中只是一餐飯錢!說起來俺就氣,那人整整味了二郎九十多兩!若是老子在場,不打得他滿地找牙才怪!”
蘇氏怪道:“你總是說打打打,俺這心里更是不踏實!不過說來雙兒雖然丑了些,但這兩日看她倒是挺能干,若是給大郎做個媳婦也不錯??!”
方平反手給她屁股一巴掌,罵道:“你這老娘們,盡出些溲主意!人是二郎賺回來的,她現(xiàn)在都睡在二郎房里侍候二郎,你還往她身上打主意!這將來傳出去,咱們還用做人?”
蘇氏吃痛,委屈地辯道:“大郎不是剛被退了親嘛,再說大哥還沒成親,做弟弟的怎么能先娶???”
方平罵道:“管她是誰娶,不都是省了筆彩禮嘛!二郎也快十八了,難保他這兩日就沒守住呢。”
蘇氏嘆了口氣,說道:“你說那雙兒也是,讓她和大妹小妹一起擠偏不干,非要去二郎房里睡地板。”
方平罵道:“賊婆娘,無端端地你煩啥!今日二郎都把她的賣身契拿了回來,往后就是咱方家的人!睡吧,明日我還得出去扛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