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前老者乃是一位頗有名望的醫(yī)者,名曰孔青牛,傳聞他年輕時曾入太醫(yī)院,不過后來因為皇家服務規(guī)矩太多,幾年之后便辭官而去,在帝都的朱雀街忠義坊內(nèi)開了一家小醫(yī)館,名為“孔氏醫(yī)館”。起初醫(yī)館規(guī)模很小,但自從一名已經(jīng)踏入鬼門關半步的垂死之人被孔青牛以針灸之術輔以其他療法治愈后,其聲名立刻響徹京城,現(xiàn)如今孔氏醫(yī)館規(guī)模相當之大,每日前來求醫(yī)問藥者絡繹不絕。
老者粗糙的手指置于寧王被綁住的手腕之上,微診過后,臉色稍顯古怪。雖然從脈象上來看,平穩(wěn)有力,并無異常,可并不排除是因頭部受傷而導致精神錯亂的情況。因此孔青牛對于寧王的病情暫時還無法下結論。
“王爺近來頭部可曾受傷?”
孔青牛望了一眼被禁錮在床上張牙舞爪,口中流涎的寧王,眉頭微皺,出生詢問道。
眾人聽后一臉茫然,尤其是寧王那幾名貼身隨從,在他們的印象中,不曾有過寧王跌傷頭顱的情況。
見到眾人搖頭,孔青牛心中大感奇怪,頭部沒有受傷,脈象又如此平穩(wěn),怎會突然間精神錯亂了呢?
正當他再欲開口詢問些細枝末節(jié)時,一旁的南宮無痕忽然出言道:“昨日王爺曾從數(shù)米高的橋下掉進湖中,會不會是在落水的剎那腦袋撞到了水下的石頭?”
“對對對!”
“昨日王爺確實是失足落水了!”
“什么失足,明明是被那個惡毒女子給推下去的!”
眾人聞言,也紛紛反應了過來,七嘴八舌道。
“如此倒是有可能?!笨浊嗯^哿宿酆殻瑹o奈道:“因為不知當日具體情形,所以老夫也不好判斷王爺?shù)牟【烤故且蚝味穑瑫簳r只能先開幾副藥,請王爺服下,以觀后效?!?p> “勞煩先生了。”
那名師爺模樣的人沖著孔青牛微施一禮,待其寫好藥方之后就派人前去抓藥了。
“今日就先這樣,若是有什么情況,老夫再登門。”孔青牛拿起藥箱,先是對著那名師爺一拱手,之后又瞥了一眼床榻之上的寧王,建議道:“另外,最好是將王爺放開,這樣禁錮他,于病情不利?!?p> 說完之后,孔青牛就踏門而出,那名師爺則是趕緊出門相送。
“先生慢走?!?p> 孔青牛走后,眾人按照他的吩咐將寧王手腳上的繩索都解開來,出奇的是,寧王只是目光呆滯地望著他們,也不再摔打東西,口中怪叫了。
“你們先出去吧,王爺這里我來照顧就好了?!蹦蠈m無痕對著眾人忽然出言道。
“是!”
幾名侍衛(wèi)隨從聽后如獲大釋,紛紛行了一禮,也不知是給寧王還是給南宮無痕,之后便趕緊退了出去,那樣子生怕寧王發(fā)起瘋來弄死他們,沒地方說理去。
眾人退出后,寧王再度恢復正常,見到逃似的跑出門去的眾人,當即冷哼一聲,謾罵道:“一群貪生怕死的東西!本王真是白養(yǎng)了他們這么多年!”
“王爺何必與這些奴才計較呢,事后找個理由殺了便是?!蹦蠈m無痕倒是滿不在意,隨口提了句建議,之后道:“今日王爺失心瘋之事,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會傳到皇帝耳中,以咱們這位陛下多疑的性格,必然不會輕易相信,屆時即便不親自來看望,也會派親信前來一探虛實?!?p> “是啊?!?p> 寧王走下床去,坐在桌邊,接連飲了幾杯茶水,剛才裝瘋怪叫弄得他口干舌燥,嗓子都快冒煙了,緩了一會后,又道:“皇帝知曉后,必會派太醫(yī)院中醫(yī)術最為精湛的太醫(yī)前來,本王怕萬一被他們看出破綻,那就有些不好收場了。”
“不知先生有何高招呢?”
南宮無痕雙目微瞇,吸了一口氣,輕笑道:“既然王爺要裝瘋,那也得裝的像一些才是?!?p> “哦?”
“......”
果然,在寧王醒來卻失心瘋了的消息不脛而走之后,守在寧王府周圍的探子立刻就將此事傳報給了皇帝。
此時正悠閑地在御花園賞花的小皇帝聽灰衣青年轉(zhuǎn)述了寧王的病情后,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高興,反而沉思下來。
“寧皇叔失心瘋了?”元逸撲哧一笑,旋即搖了搖頭,用譏諷的語氣道:“寧皇叔當朕是三歲小兒嗎?如此低劣的把戲,只怕早已過時了吧。好好的一個人,怎會說瘋就瘋?簡直可笑。”
聽到皇上的自言自語,灰衣青年緊接著道:“回陛下,臣以為寧王瘋癲一事或許的確屬實?!?p> “哦?卻是為何?”
元逸眉頭輕挑,眼角余光掃了他一眼,淡淡道。
“臣得到的消息是,寧王因昨日被慕容芊芊推下橋,跌落水中,受到了極度的驚嚇。而且京中孔氏醫(yī)館的孔青牛也去了寧王府為其診治,雖因病情復雜未完全得出結論,但十有八九是真的失心瘋?!?p> “孔青牛...”聽到這個名字,元逸似是在回憶著什么,忽然間恍然大悟:“哦,朕想起來了!不久前太醫(yī)院的清風院長還與朕提起過此人,說他年輕時曾在太醫(yī)院任職,一身的醫(yī)術也是相當精湛,只不過后來因一些瑣事辭官了?!?p> 沒想到連這個孔青牛都判斷寧王是失心瘋癥狀,難道他真的瘋了不成?
元逸站在一株盛開的郁金香之前,輕輕地摘下一片花瓣,沉思良久。
跟在元逸身后的清凝見到他望花出神,隨即沖著灰衣青年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然后走到元逸身前,輕聲道:“陛下,寧王瘋與不瘋,派人前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嗯?”聽到傳入耳朵的清冷聲音,元逸也是回過神來,“話雖如此,可既然孔青牛都看不出其是否是裝瘋,一般人去又能有什么用?”
“臣請命,陛下放心,到時臣自有辦法試出寧王究竟是不是裝瘋?!?p> 清凝的精致臉頰上竟泛出絲絲陰冷之意,額前幾縷秀發(fā)遮住了半邊眼角,再配上她嘴角邊微微勾起的笑容,放眼望去她整個人竟顯得有些妖異之感。
她一生只忠于皇帝,更愛慕皇帝,所以對一切于皇帝的不利因素,她都視為眼中釘,欲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