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咱莊子上養(yǎng)不起那許多戰(zhàn)馬,對吧?”
徐世楊沒有胡老頭那么多顧慮,大大方方的說:
“這沒什么好忌諱的,窮就是窮,養(yǎng)不起就是養(yǎng)不起,知道這不好看不好聽,以后都努力干,爭取下次養(yǎng)得起就行了?!?p> 戰(zhàn)馬不同于馱馬,不耐粗飼,沒有好料喂養(yǎng)一定會掉膘,這對昂貴的戰(zhàn)馬來說是嚴重的浪費,然而,人口幾乎瞬間翻了一番的十五屯還真拿不出那么多人吃的東西喂馬。
也許別的屯堡主會更重視戰(zhàn)馬一點,寧愿餓死人也要養(yǎng)好馬,但徐世楊的觀點肯定不同。
“少爺大才?!?p> 這一聲贊比剛才公孫勝誠懇多了。
在胡老頭看來,這證明徐世楊沒有因為打敗一次韃子就膨脹起來,他還能看到自己的不足。
作為一個村子小小的軍閥來說,這已經(jīng)難能可貴了。
也許,這個膽大妄為的少年人未來的成就不止是一個塢堡?
如果是那樣,作為村里最早跟著的老人,他說不定也能代管一個堡子……。
胡老頭開始忍不住暢想起未來。
“既然是送,那就不能小氣了?!毙焓罈顟械霉芎项^想什么,他隨便一擺手大方的說道:“你去準備準備,大老爺三老爺那里都要有。我那幾個兄弟也要有!”
他又想了想,說道:“這次得了12匹戰(zhàn)馬,老爺們各孝敬2匹,我那幾個兄弟每人送一匹,我自己留1匹就行了。”
徐家現(xiàn)有三位老爺,大老爺徐睦江是家主,但是塢堡的性質(zhì)決定了,他對二房、三房所屬的莊子控制力很低,屬于聽調(diào)不聽宣的那種。
不過,既然是家主,大房現(xiàn)在有7個塢堡,實力自然也是徐家三房中最強的。
二老爺就是徐世楊的老爹徐睦河,掌握5個塢堡(含15屯),徐世楊自己這個十五屯一年前還是二老爺?shù)呢敭a(chǎn),但因為有個后娘的關系,他離家很早,拿走十五屯后,徐世楊其實算是徐家一股獨立的小勢力。
三老爺徐睦海實力最弱(現(xiàn)在最弱的應該是徐世楊,不過他是小輩,理論上還被看做二房的一員而已),名下只有3個塢堡。
三位老爺之外,到了世字輩,徐世楊目前還有兩個哥哥,三個弟弟,都還沒有分家,但哥哥們也都各自管著一個塢堡。
按照徐世楊的分配方法,老一輩每人兩匹戰(zhàn)馬,同輩的,包括他自己在內(nèi),不論年齡大小每人一匹,很公平。
“五少爺也要有嗎?”胡老頭問了一句。
徐家五少爺徐世柳,就是徐世楊他二娘的兒子。
用稍微狗血一點的說法,兩人正在爭奪徐家二房那點家產(chǎn)。
“給。”
徐世楊沒有任何猶豫。
這也沒什么好猶豫的,再怎么爭,那也是兄弟,鬧大了只會讓人笑話。
何況,徐家二房的財產(chǎn)最后到底怎么分,二娘那個女人說了不算,正到了需要分家的時候,還得三位老爺,再加上徐家族中的耆老商議決定。
在眼下這種時代,女人是完全沒有發(fā)言權(quán)的。
徐家自己內(nèi)部爭產(chǎn)的事,胡老頭根本不敢多說什么,實際上,剛才那句話就有些多余了。
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定下,胡老頭趕緊點頭應和下來。
“小老兒這就去辦?!?p> “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
“遵命?!?p> 胡老頭答的很平穩(wěn),心里卻是樂開了花。
給大老爺們送禮這種事,讓自己跟著,就是鞏固他老胡在家族中的地位啊。
“回去吧,你去問問大家各自工作中都急缺什么,一并報給我?!毙焓罈顚εc會的其他人揮揮手:“這次還得了些金銀,開集的時候,去找找能不能買到?!?p> “是!”
……
離開徐世楊的宅院(這里的正屋也被當做塢堡里的會議室),公孫勝低著頭,邊走邊琢磨著自己的心事。
‘胡老頭,真的還沒失寵啊?!?p> 這個前道士有些失望的想:
‘這樣,我的機會可就不多了?!?p> 現(xiàn)在的中原地區(qū),還算興旺的家族都不只有一個塢堡,比如徐家,作為莒州地方豪族,手下有15個村子,但家族核心男丁,算上徐世楊也不過只有6個人(他的三個弟弟尚未成年,實際上徐世楊也只能算個半丁)。
因此有9個村子不得不安排給外姓人代管。
在新的少爺出生并成年之前,這種情況不會改變。
而眼下公孫勝最大的野心,就是在徐家混到一個類似堡主的地位——這需要他支持的徐世楊掌握有更多的塢堡,以及他自己在徐世楊手下有壓倒競爭者(現(xiàn)在主要就是胡蘭山)的能力。
‘得想想辦法?!珜O勝捋捋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仔細思量著:‘我得讓旁人覺得我更有獨當一面的能力?!?p> ……
錦州。
這里曾經(jīng)是大周朝抵御遼東方向外族入寇的重要防線,但朝廷南遷后,這座華北的大門就成了任遼東韃子隨意往來的中轉(zhuǎn)站。
此刻,殘破的錦州城外,車馬蕭蕭,人聲鼎沸。
一萬五千多女真士兵,正從這里出關回家。
處在半廢棄狀態(tài)的官道上,一隊隊陣列嚴整的女真騎兵正得意洋洋的向東北方向前進。
道路兩旁,是這次入關掠來的無數(shù)漢人百姓,他們在女真無甲輔兵的看壓下,或推著小車,或背著包裹,替強盜們運送搶掠來的財物,一步步艱難向前。
龐大隊伍的最后方,大金國勃極烈紇石烈志寧下屬的一個名叫海林保的猛安(千戶),正騎在馬上,焦急的看向南方。
這時,幾個女真甲兵騎著馬呼嘯而來,領頭的蒲輦(五十戶,也叫牌子頭)對海林保大聲吼道:“烈志寧主子遣奴才來問,你部為何還不出關!駐留此地是何意?”
海林保嘆了口氣,他停留在這里已經(jīng)超過3天了,在大軍不斷出關回家的現(xiàn)在,自然比較顯眼,紇石烈志寧派人來問問實屬正常。
于是,這個女真猛安大聲回答:“請回稟烈志寧主子,奴才的兵尚未集結(jié)完畢!”
那人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不要等了!即刻出關!”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完全不給海林保分辨的機會。
大金軍紀森嚴,勃極烈20天前下達集結(jié)出關的命令,現(xiàn)在還沒回來,按律當斬,所以,完全不用等了。
哪怕那個還沒回來的人,是他海林保的親兒子。
海林保轉(zhuǎn)頭問自己的親兵:“海呼里還沒回來?”
這不是他第一次問這個問題,但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
“回主子,沒有?!?p> “臨行前,他說,他要去哪里?”
“分開前,海呼里主子說,他要去莒州那邊看看?!?p> 海林保冷冷的重復道:
“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