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術奪得汝南、陳郡之后,并未即刻向許都進軍,而是停在了陳國都城陳都。陳都風流萬古,七百多年前,陳國在此獨得氣運;五百年前,楚國建都于此;四百年前,高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陳勝,建都于此。更重要的是,有忠臣上表袁術,認為袁姓出自于陳,陳是三皇之一舜之后,應土德,以土承火,袁氏當代漢而為天子。
于是,在奪的陳郡之后,袁術止住兵鋒,改陳郡為陳國,令手下士卒萬人三日筑就天壇。并令身旁巫師張鮍擇選吉日,袁術于吉日親自登壇祭天,禱告上蒼,以自己身為土德之人,愿承大運,順應天意民心,登基稱帝,建國號為仲氏。
袁術于陳國稱帝之后,便大肆封賞手下文臣武將及追隨自己的汝南宗族,三日之間,封侯百余人,賞賜過千萬;同時,又在陳都大興土木,改陳王宮為仲氏宮,擴大規(guī)制;又令群臣在民間擇選美女,以充后宮。稱帝后三日之間,袁術在陳都大肆祝賀,宴席如流水不絕,常常一宴沒有結(jié)束,又再開一宴,美酒半瓶即扔,菜肴略嘗即棄。仲氏宮中酒肉已臭,而守衛(wèi)宮中和陳國的士卒們卻不能飽腹,陳國國民更是十戶中有三四戶饑餓而死。
想此時正是二月春耕之際,而自袁術占領汝南、陳國之后,掠奪百姓種子糧,以充軍用,百姓無種耕種,大片土地拋荒,眼看來年注定遭遇饑荒,汝南、陳國百姓紛紛流離。揚州也是袁術轄地,百姓自是不敢去。只能或是向北入兗州,或是西出往荊州。半個多月后,汝南、陳國十室九空,而流民不絕于路。
正當袁術酒池肉林,體驗帝王之樂之時,漢天子劉協(xié)親率五萬大軍出許都,過洧水,兵鋒直向陳都而來。
“這個劉協(xié),我不去找他,是想讓他多活幾日,再多享受幾天帝王的樂趣,誰想他這么著急,竟然自己巴巴過來找死!”
袁術聽到軍報,十分不快,隨即便令大將張勛、橋蕤二人率軍十萬,迎向劉協(xié)。
兩軍在長平相遇。
劉協(xié)雖是十六歲的少年,但并不是沒有見過兵事的天子。董卓火燒洛陽時,劉協(xié)曾親眼目睹;李傕、郭汜連番爭斗,劉協(xié)曾親眼目睹;千里東歸,一路敗北,士卒宮女大臣侍衛(wèi)死亡無數(shù),劉協(xié)曾親眼目睹。當?shù)么藭r,袁術稱帝,天下震動,劉協(xié)更是鋼牙咬碎,目眥欲裂。劉協(xié)自謂不是亡國之君,但如今大漢各地紛爭,群臣沒有一人真心為他為漢,如今更是又有四世三公數(shù)代享受大漢重恩的袁氏稱帝,大漢一十三州,處處都是亡國之兆,這一切都激烈的觸動著一個少年昂揚的心,讓少年傳承的血熾熱的燃燒著,讓少年與生俱來的驕傲炙烤著他的尊嚴。
長平西,兩軍對壘。
少年天子劉協(xié)身披天子金色甲胄,望著遠處如林的旗幟和不見首尾的人山人海,心中默默說一句,“列祖列宗,保佑劉協(xié)今日一戰(zhàn)破敵!”
少年天子劉協(xié)心中念罷,縱馬出陣,身后有忠心皇室的兩個魁梧壯漢高擎兩桿天子旌旗,飛舞在少年天子劉協(xié)的身后。
少年天子劉協(xié)拔出長劍,長劍上的“八服”兩字熠熠生輝,此乃是漢武帝所鑄之寶劍,劉漢皇室世代傳承之物。
少年天子劉協(xié)縱馬在軍陣之前,舉劍高呼,
“大漢!”
“大漢!”
“大漢!”
軍陣望著英武的天子在軍陣前來回奔馳,心中激蕩,不自禁回應天子的高呼:
“大風!”
“大風!”
“大風!”
大風乃是漢軍臨陣的軍號,取自漢高祖劉邦的大風歌。此時萬人群起呼應,聲勢震天,對面軍陣張勛、橋蕤見到漢軍如此聲勢,互相看看,眼中都有懼意。
“董承,你率軍攻擊左翼!”
“董承遵天子令!”
“伏完,你率軍攻擊右翼!”
“伏完遵天子令!”
“耿紀,吳碩,你們跟隨天子旌旗,直沖中軍!”
“耿紀遵天子令!”
“吳碩遵天子令!”
“諸卿!朕非亡國之君!諸卿非亡國之臣!”
“今日之戰(zhàn),我生則漢滅,我死則漢存!”
“今日之戰(zhàn),有進無退,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軍中士卒熱血沸騰,齊聲高呼三匝!
少年天子劉協(xié)撥轉(zhuǎn)馬頭,停在軍陣最前,身后天子旌旗烈烈飛舞,手中長劍高舉,直指對面仲氏軍陣,劉協(xié)催起馬速,高聲呼喊:
“大漢必勝!”
“殺!”
“必勝!”
“必勝!”
“必勝!”
劉協(xié)身后軍陣呼喊如潮,大軍如洪水出岬,向著仲氏軍陣傾瀉而去。耿紀、吳碩領著最后的羽林衛(wèi)催起馬速,遮住劉協(xié)。洪水沖過眼前的堤壩,將堤壩沖的粉身碎骨。
“什么?敗了?”
夜中,正在與馮方女歡愉的袁術被人叫了起來,震怒異常。
“張勛、橋蕤兩個廢物!蠢貨!十萬大軍,是劉協(xié)小兒的兩倍!十萬精銳,竟然不抵劉協(xié)小兒的烏合之眾!廢物!廢物!那兩個廢物呢?”
“已然戰(zhàn)死陣中?!?p> “哼!”袁術重重出了一口氣,在殿中來來回回走著,一腳踢飛一個軟靠,發(fā)泄著自己的怒氣。
“劉協(xié)小兒到了哪里?”
“正向都城進發(fā)。”
“叫紀靈來,還有李豐、梁綱、樂就,叫他們一并過來?!?p> 兩日后,陳都城西北三十里外,挾大勝而來的劉協(xié)與袁術二十萬大軍展開決戰(zhàn)。袁術親自督戰(zhàn),劉協(xié)在后壓陣,兩軍血戰(zhàn)三日,死尸橫野,血流成河,大戰(zhàn)最激烈處,袁術連斬二十余位臨陣敗退的軍侯司馬,才將軍心穩(wěn)住。終于,三日后,在絕對的兵力優(yōu)勢下,袁術擊敗了劉協(xié),劉協(xié)損失三萬大軍后,向許都敗退。
血戰(zhàn)得勝,袁術心中大安。不及整軍,袁術便令大軍急追劉協(xié),誓要斬草除根,一戰(zhàn)而得全功。
辰亭,陳國、汝南、潁川三郡交界之處,劉協(xié)一敗再敗,敗退到這里時,被袁術率軍追上。一萬殘軍面對十余萬大軍,劉協(xié)自知再無幸理,便下令讓士卒自散。但一萬余將士,竟無一人愿意丟棄劉協(xié)而逃生。于是,最后的漢軍背水列陣,以待袁術。
是役,激戰(zhàn)從日中打到日落,又從日落打到日升,跟著又是一日激戰(zhàn),殘陽如血,死尸數(shù)萬,洧水為之斷流,蒼天為之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