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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燒古卷

六十九章 北州甲字,調(diào)度鐵令。

燃燒古卷 桂花樹葉 4223 2019-08-31 22:24:11

  天陰,朔風(fēng)微微起,北風(fēng)又開始刮了,萬千華麗的繁星僅僅只閃了前天里的一個夜晚。

  葉白柳登上山雪營所在之處的一座山巔,扶著望臺的木欄遠眺,覽盡千里萬里的北江風(fēng)光。

  今天是他從雪山那里回來后的第一天,自從白冽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便不停步的往回趕,直到半路上再遇見了陸林一行人,有了他們專程帶來的幾匹空余狼馬,他們也才能趕在昨日的日正時分,這么快的回到了山雪營。

  也是剛才沒多久,他在山腳下才親送了夏扶熒離開。

  本來,葉白柳是想著夏扶熒能在營里多留兩日,一來,是想讓他歇一歇,好生的養(yǎng)養(yǎng)身子。

  跋涉了多日,又歷經(jīng)了那樣的災(zāi)難,即使是體魄再建強,精神再堅定的人也會多多少少不可避免的染上寒氣,在這個冷冰冰的地方,得了病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

  二來,其實也是私心,想要讓他再留幾天,日后也好與他一道離開這里,一路上,也算是有個照應(yīng)。

  可是,夏扶熒卻拒絕了,而且他給出的理由,也還基本上讓人說不出來個不字來。

  他說這一次他們看到的事情絕對馬虎對待不得,得早點讓真正了解這背后性質(zhì)之重要的人知道才行,讓他們早點戒備起來,也就是能早一點抹除潛在的危險。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新來沒幾天的鮑府舟聽后,竟出奇的沒有質(zhì)疑反駁,而且還非常大度果決的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幫助,派了一隊的人,護送著夏扶熒急速的去往他們夏國在這北江的統(tǒng)轄所有斥候們的總領(lǐng)大營,先去告知給甲字營的大都統(tǒng)聽,然后再回返歸古城。

  葉白柳有些猜不到讓新來的鮑府舟這么嚴正對待的原因,他與夏扶熒并不相識,甚至都有可能沒有聽過,作為一營之長的他,與夏扶熒說話的時候,也完全沒有一個百夫長該有的架子。

  想好一點,可以說是他也意識到了這些天異常背后的嚴重性,事急從權(quán)的他一心都放在了要怎么去應(yīng)對這些的上面,早已不顧上下有別,人之禮節(jié)。

  想的不好一點,就是他才來此地,人生地不熟的,一時間拿不出來一個好的辦法,便只有對身為親歷者的他們言行計從的。

  除了這兩種原因,葉白柳倒是有些隱隱覺得,鮑府舟之所以會那樣的盡心盡力,倒不像是因為太多職責的原因,倒像是在唯命是從一樣的。

  其實這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夏國所有的斥候營之間除了例行的都統(tǒng)巡查和每兩個月所有的百夫長要去甲字營述職外,也一直有在用渡鴉往返營地之間來傳遞信息。

  想來,鮑府舟也應(yīng)該是得到了甲字營的消息,他也許是在依令行事也不一定。

  這時,葉白柳又看見了一隊人馬出了山腳,往雪山的方向而去。

  依稀可以看見,這些人馬的身影有些單薄了些,是輕裝前行。

  葉白柳多看了幾眼,便也猜出了他們的目的。

  想來,應(yīng)該是鮑府舟仍是放心不下,又派了一隊人去打探去了,但因為前幾天地動和獸潮的原因,他不知具體,不敢太讓斥候們冒險深入,應(yīng)該只是去走一遍林子,看看有沒有什么異常的情況而去的。

  葉白柳拍了兩下扶欄,撐著站直,打算離開這里,回到山下去。

  今日該他休憩,并沒有值守的任務(wù),他上來這里,本事想著再看一眼離去的夏扶熒等人,只是等他上來,行走在雪原上的夏扶熒他們早已馳馬遠去,落在他眼里的,只剩下遠處螞蟻般大小的背影而已。

  山下,幾處篝火熊熊的燃著,鐵鍋早已架好,剩余的斥候們已經(jīng)開始在準備起了午飯,葉白柳只是才走下半山腰的位置,便已經(jīng)隱隱聞到了辣香的味道。

  “老大,飯快熟了,”陳深直起腰看著走過來的葉白柳大聲的喊道,“快來,好好補一補。”

  葉白柳走了過來,解下斗篷扔在一邊,笑意盈盈的從陳深的手里拿過勺子,在沸騰起來的鐵鍋里攪了一轉(zhuǎn),“可別再叫我老大了,我的役期前些日子就到了,已經(jīng)沒了斥候的編制,只等著交接的事情一完,我可就是要離開這里,真正的回家了?!?p>  “唉,雖然老大你已經(jīng)沒了斥候的編制,但是在我這里,”陳深拍了拍胸口說,“你可永遠是我們的老大啊?!?p>  “哼哼,”葉白柳舀了一勺辣湯,湊到鼻尖聳動鼻翼的深吸了一口氣,“話雖這樣說,難道你心里就沒有一點的想要在我面前耍耍威風(fēng),顯擺顯擺?”

  他放下勺子接著說,“你現(xiàn)在可是接了班,當上了什長了,也算是升官了?!?p>  “這算什么升官,再說,這也不是什么好顯擺的事,倒是這兒,”陳深又拍了拍自己的肩,“感覺像是有座大山壓著般的重?!?p>  葉白柳給了我懂的笑容沒有說什么安慰的話,只是拍了拍陳深的肩然后就往毛氈上坐了下去,“能不重嗎,弟兄們的命可都是交到你的手上啊?!?p>  葉白柳扭頭往四周看了兩眼,“周林他們呢?怎么還不見人?”

  陳深也跟著坐了下來,“應(yīng)該是那些新來的小崽子還沒適應(yīng)那些狼馬,在加訓(xùn)呢,不用管他們,要是老大你實在是餓了,就先吃著,他們也應(yīng)該快了?!?p>  “餓倒是的確餓了,”葉白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過沒什么關(guān)系,我們還是等著吧,再怎么餓,也得給新來的兄弟留下個好的印象不是,這里最要的就是團結(jié)齊心,我要是先吃的多了,給他們剩下些殘羹冷水的,難免會讓你這個什長的剛建立起來沒幾天的好印象,就要被我這個要離開的人給敗壞了,給你留個爛攤子。”

  “言重了,老大,不至于你說的這么嚴重”陳深笑著拿了碗筷遞了過去,“吃多了也不妨事,肉還多的是,前幾天也不知道那些毛蟲發(fā)了什么瘋,一窩蜂的沖了過來,我們打死了不殺,剁下來的肉糧庫都快塞不下了?!?p>  “是因為地動的緣故么?”葉白柳結(jié)果碗筷,卻放在了一旁問。

  “誰知道呢,這鬼地方,”陳深搖頭嘆了口氣的說,“就是上前天的晚上吧?我們還看見了漫天的星星呢,也沒有風(fēng)在吹,還是頭一次見,怪的很。”

  葉白柳點點頭,沒有說話。

  “老大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陳深問。

  葉白柳搖了搖頭,“不知道?!?p>  他的確是知道不少的事,可他對于陳深說的那個獸潮的原因,他卻是真的一無所知。

  “鬼地方,怪事情,也不知道以后還會有什么古怪,真想時間過得快些,我們也能早早的離開這里?!标惿顡u頭說著站了起來,拿起鍋里的勺子翻攪了起來。

  “老大,把碗給我吧?!标惿畹皖^朝著葉白柳伸手,“肉煮的都快爛了,沒了嚼勁,你還是先吃吧,要是不夠的話,我再去倉庫里拿一些,反正那些小崽子的嘴也有些刁,吃不慣嘴又要開始抱怨了。”

  “好吧,既然你一再強求,我也就不推脫了嗎,”葉白柳笑著也不再推諉,“不過既然你要我吃,那你就給我多盛點,我現(xiàn)在是真的餓了,快要前胸貼后背了,出去的這幾天,糧沒帶夠,一路上生怕吃多了,也還給別人也分了不少。”

  “老大你放心,我保證給你管夠?!标惿钜残χ舆^碗,滿滿的盛了一大碗干楞楞的肉。

  “好?!比~白柳也不顧燙不燙手,一只手接了過來,一只手就大口的吃了起來。

  接著,陳深放下勺子,準備去往木碗里摻酒,一抬頭,就看見了半山腰上,周林已經(jīng)帶著斥候們往回趕了。。

  “瞧,我說的是不是,還沒吃上兩口,他們就全回來了?!标惿畎淹攵嗽谑掷?,仰頭一指的說。

  大口嚼著肉的葉白柳也看了過去,看到了那些跟在周林身后的年輕面孔。

  真熟悉啊,他剛來這里的時候,也是和其他人這樣的跟在趙老大的身后。

  新來的斥候們顯然還沒有領(lǐng)略北江這里真正的殘酷,看過了比狼還大,比馬還兇的狼馬后,仍是一個個笑臉的互相說著自己開心的事,全然一副涉世不深,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

  葉白柳不禁也笑了起來,這可跟以前自己看過了狼馬后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啊。

  他忽地回憶起了從前,回到了兩年前的他,夏衣以及岳遮云剛來的時候。

  葉白柳的家鄉(xiāng),是與這里相反的夏國邊境的另一邊,靠近南方。

  當他踏過長橋的時候,一眼看見的便是一地厚厚的雪,以及遠處漫山遍野的白,人生頭一次看見如此白如此多的雪的他,便不禁以為是來到了雪的世界,干凈的白色看的他莫名的開心,心想著,也不算個壞地方,怎么別人說起來就會那么的凝眉,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

  可是,隨著越往里走,那時有些沒見過世面,天真的他就不是先前那般的輕松了。

  當老斥候們騎著狼馬來接他們的時候,都嚇了一跳,誰也從來都沒有見過那樣兇惡長相的野獸,白森森的牙齒露出來,惡狠狠的眼睛只是看一眼就讓人忍不住的頭皮發(fā)麻。

  而且隨著他在這里待的越久,那股見著了雪的新鮮感也一點一點沒了,心頭涌上來的,反而更多是寂寞,孤獨這兩樣能讓人瘋掉的東西。

  笑聲在葉白柳的走神中愈來愈近,歸來的斥候們已經(jīng)走到了篝火這里來。

  “老大,”周林的聲音打斷了葉白柳的惆悵,“你怎么先吃上了,也不等等兄弟們。”

  “才吃了一口,怎么就沒等了。”葉白柳輕笑著回應(yīng)著周林的嗔怪。

  新來的斥候們圍著火堆坐了下來,那股見到新天地的新鮮感還未淡去的他們都在跟才結(jié)識的朋友又說有笑的左顧右盼著,沒有人來和葉白柳搭話。

  又都是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和還未及冠的少年,年少時特有的熱血讓他們對著未來的日子美好的憧憬著。

  聽著耳邊縷縷不絕的笑音,葉白柳繼續(xù)吃著碗里的肉,沒有善心泛濫的去一個個噓寒問暖,他是個要即將離開這里的人,從此以后,他就會與這里再無瓜葛,已經(jīng)沒有什么必要再去說些什么和做些什么了。

  “老大,來,”周林此時在一旁端起了倒?jié)M酒的碗,向著葉白柳舉杯,“你馬上就要走了,這一碗酒,我敬你。”

  周林說的端莊,葉白柳卻是聽得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行了行了,我是走了又不是死了,沒必要這么嚴肅?!?p>  “是,是該敬老大一杯,”愛酒的張老饞這是也在一旁附和道,“算是多謝了老大這么些日子以來的照顧了?!?p>  老魏和陳深也聽得連連點頭,紛紛舉起了碗,敬著葉白柳這個他們曾經(jīng)的什長。

  三人都舉起了杯,這下倒是再也不好推脫了,葉白柳只得放下碗,吮了吮手指上的油水,端起了酒碗來一起干了一碗。

  ***

  “篤篤篤?!鄙窖I中帳的大門被葉白柳敲響了。

  “進來吧。”隔著門,鮑府舟的聲音傳了出來。

  葉白柳推門而入,“頭兒,我來了?!?p>  “嗯,”鮑府舟坐在簡陋的木案前,頭也不抬的問,“,還沒好好謝謝你呢,這一次多虧了你啊,要不然,這新老交接的事可真不好辦?!?p>  “哦,對了,”鮑府舟抬起頭接著問,“營里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你準備什么時候離開,倒是后我讓人送送你?”

  葉白柳卻是推諉的搖頭道,“如今營里缺人,頭兒就不必再派人了,我有白冽,一個人反而會更快些?!?p>  “哦......也行。”鮑府舟緩慢的點頭,記起了那個蔡謂給自己說過的雪山獸王。

  他接著問,“那你決定什么時候走?日子定好了嗎?不是我催你啊,想必你也比我更清楚,別看這兩天雪下的小,入了秋已經(jīng)有些日子了,大雪就要來了,到時候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p>  “多謝頭兒關(guān)心,其實我想的也就是這兩天,明天或者后天,我是一定要走的?!比~白柳笑著說。

  鮑府舟點點頭,起身從背后的木架上翻找出了什么來,走到葉白柳的身前,遞給了他,“這是你的軍戶鐵牒,能證明你現(xiàn)在的身份,是該給你的時候了。”

  烏黑色的鐵牌入手較沉,凹凸感分明,葉白柳低頭翻轉(zhuǎn)著看了看。

  鐵牌的正面凸起的部分,是北州駐軍的金戈旌旗圖案,反面凸起的部分,是兩行的小字,“北州甲字,調(diào)度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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