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細雨中的人們,舉著傘,形色匆匆走過,一張張不同的面孔,全是陌生人,蕭陌似乎也和她成了陌生人,不禁輕嘆了一口氣。
其時,雷聲隆隆,車輪滾滾,甄盈盈的一聲嘆息沒人在意,何之軒在她身旁卻聽的清楚,低聲問道:“你怎么了?”
甄盈盈搖頭:“我沒怎么?!?p> “可是……”
“沒有可是?!闭缬樕n白,左手扶著車窗,右手指著何之軒道:“你不要這么啰嗦行不行?我跟你很熟嗎?我的事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何之軒本想回嘴,但見她眼波中流露出一股凄惻傷痛,心灰意懶的神色,就如女孩被男朋友甩了一樣,不禁諸多猜想紛紛而至,難道她和男朋友吵架了?可是,沒聽說她有男朋友?。緽市的甄氏明珠,若是有了男朋友,肯定會登上新聞,那她這般模樣,是為了誰呢?
甄盈盈見他雖蠕動著嘴唇,卻遲遲沒有發(fā)出聲音,說:“你別搞得像我欺負了你一樣,我有讓你跟我出來嗎?我有讓你站在這里陪我淋雨嗎?”
何之軒暗暗嘆氣,心想:“你是沒有要求我做什么,我現(xiàn)在被你質(zhì)問也是活該?!碑?dāng)即微笑著說道:“你沒欺負我,是我自己想淋雨,想出來透透氣?!?p> 言語順從,語氣柔和,哪怕再蠻不講理的人,此刻,也不會忍心再使他難堪。
甄盈盈見他這般低姿態(tài),不由氣惱全消,說道:“不說這個了,我問你,你怎么會來B市?”
她用的是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似乎不過隨口一問。
何之軒卻認(rèn)認(rèn)真真答道:“我本來就是B市人,來B市是回家,回家是不需要理由的。”
甄盈盈心想:“他是B市人?那李澈也是B市人?”又想:“前世認(rèn)識他們那么久,卻連他們是老鄉(xiāng)都不知道,想一想也真好笑?!比炭〔唤Φ溃骸澳闶悄膫€區(qū)的?B市姓何的有一家,雖然低調(diào),但名聲很響,堪稱豪門中的豪門,你和他家有關(guān)系嗎?”
何之軒臉露茫然之色,說道:“我對豪門的事情不是太了解,你說的有沒有關(guān)系,我想應(yīng)該是有的吧?!?p> 他說話時支支吾吾的,似乎話中有未盡之意。
甄盈盈問:“應(yīng)該有關(guān)系?怎么說?”
何之軒緩緩說道:“何家是B市人,我也是,何家的人都姓何,我也姓何啊,這都說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所以,我想我和何家應(yīng)該還是有點關(guān)系的?!?p> 甄盈盈見他把子虛烏有的事說的有模有樣的,忍不住笑道:“要按你這么說,那和何家有關(guān)系的人,估計都可以從天安門排到長城去了。”
“這就叫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甄盈盈和何之軒異口同聲的說出了這句話,又不約而同的“咦”了一聲,四目相對,皆為這一點不可言說的默契怔住了。
瓢潑大雨就在這時落了下來,霎時,整個世界都是一片白霧。
何之軒給甄盈盈擋著雨,心想:“這雨由緩到急,由小到大,看來一時半會是不會停了?!弊笥覐埻鹆吮苡甑牡胤健?p> 甄盈盈見他不說話,也懶得主動搭理他,心想:“雖然我不會因為前世的你和我有隙,而遷怒于你,但那也不代表,我就要給你好臉色瞧。”低頭看著腳下的雨珠,在水洼里砸出一朵朵水花,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何之軒對這一切毫無所覺,他四處望了一會,總算給他找到了一處避雨的地方,那是一處賣雜志的報亭,張口正要喊她走時,忽見她長睫低垂,神態(tài)嫻靜,宛若畫中人物,驀地就不想馬上叫她離開了,心說:“雨還不是太大,再看一會,再看一會,我就叫她走?!?p> 說完,自己也覺得這借口很蹩腳,明明雨很大的,他是不是太自私了?要是盈盈感冒了怎么辦?雖說七月的雨不凍人,但凡事總有萬一的。
何之軒糾結(jié)了起來,墨染一般的眉,緊緊的皺在了一起,嘩啦啦的雨水也沒法撫平分毫。
甄盈盈見這么久了,自己身上還沒有多少濕意,不禁疑惑的“咦”了一聲,隨即抬頭看去,然后,就看到了一張放大的俊臉,這張臉如玉一般溫潤,如雪一般晶瑩,不是何之軒,還能有誰?當(dāng)即怒道:“何之軒,你想死啊,靠我這么近做什么!”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何之軒急步后退,心慌意亂間,身體不自覺地撞到了身后的樹上,砰一聲,樹梢上的雨水搖晃著急驟落下——
嘩啦啦的聲響不絕于耳,這一下好了,何之軒全身沒一處干燥的地方了。
甄盈盈看著像落湯雞一樣的何之軒,甚是狼狽,哪里還有半分前世冷靜持重的樣子?心內(nèi)高興的同時,又暗暗遺憾:“可惜何大檢察官看不到這一幕,不然,他一定臉都會氣綠吧?可惜啊,真可惜!”說道:“何之軒,你慢慢享受,本小姐就不奉陪了?!闭f完,指了指身旁的轎車,得意道:“再見。”
何之軒看她神氣的樣子,那聲再見,似乎是對自己說,似乎又不是。
直到甄盈盈上車走了,他還如在夢中一般,有些恍惚,他的心里又是愕然又是失落,愕然的是自己這么蠢,竟然不知道把車開出來。失落的自然是甄盈盈毫不留戀的說走就走了。心道:“這個女人還真是難以琢磨,你對她好,她也未必稀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