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人心復雜
真的好難受啊,孫芽抱著她以為的黑色垃圾桶,吐了兩回。
灰鴿的職業(yè)素養(yǎng)告訴他,要忍著。
畢竟回來的時候少爺說了,以后他的主子是孫姑娘,不再是少爺了,只需每月匯報下孫芽的生活日常,比如平日里吃的好不好啦,睡得好不好啦,接觸些什么人就可以了,緊急情況例外,是必須及時匯報的。
于是他就呆立在一邊,任孫芽抱著自己。
隨后孫芽抹抹嘴說道:“啊,好受多了。”
現(xiàn)代的自己是很能喝酒的,紅酒白酒年底聚會可以單人打一輪不見輸?shù)模贿^現(xiàn)在嘛,她明顯高估了現(xiàn)在這個身體,哼哼唧唧的想著,基因不好啊,轉(zhuǎn)氨酶不夠,這點純度的酒精竟然代謝不了,于是又哼哼唧唧的一個人歪歪扭扭的往屋里爬去,是的,她是爬著去的。
灰鴿看著孫芽一步三磕頭的往屋子里的床爬去,本想上前幫忙,可惜,最后他停止了這個想法,所以就眼睜睜的看著孫芽短手短腳的勾著被子,自己蓋上后呼呼大睡,再不理外界。
孫芽的頭昏昏沉沉,夢到自己來到一片池邊,一個池子連著一個池子,紅色的鯉魚在水里游來游去,自己看了一陣覺得無聊正要走。
忽然水煙四起,煙波浩蕩,隨后風起,煙散……
露出一朵含苞待放的菡萏,晶瑩剔透,里面?zhèn)鱽硪粋€聲音,空空靈靈:“是誰?”
孫芽的手指碰了碰菡萏,等它開了應該是一朵很美的睡蓮吧,反問道:“你是誰?”
未等到回答,一陣雞鳴吵醒了孫芽,趙家嬸嬸的公雞為何總是如此愛崗敬業(yè),每回凌晨三四點,太陽一出來便吼嗓子,要是鬧鐘的話自己還可以關一下,只是這公雞,哎,一嗓子一嗓子的吼啊,難道讓她下地去抓不成。
孫芽頭暈腦脹的翻了個身,艾瑪,什么味兒這是……像是上回自己奶酪忘記吃了,放在冰箱某角落里一月有余,當時一打開那冰箱門,差點中毒身亡,這氣味……
孫芽勉強睜開了眼睛,就是從這眼前灰色不明物體里發(fā)出來的,再揉揉眼睛定睛一看,不是灰鴿是誰,于是小眼一瞪:“干啥?”
平白無故闖入,肯定沒按什么好心吧,哎,這孫芽也不想想,現(xiàn)在的她就跟一顆黃豆芽似的,哪有什么色好劫。
灰鴿拿出符咒:“少爺讓帶的,我?guī)Щ貋砹?,姑娘可還有什么吩咐?”
啊呀,真是,自己差點忘了,不是托過阿志去星空閣取符咒的嘛,然后訕訕道:“多謝,沒有什么事了,要不你先回福記糧油鋪待著,有事我過來找你?!?p> 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味兒?”
灰鴿淡淡的說道:“姑娘昨晚吐的,我趁姑娘睡覺的時候,已經(jīng)洗過一遍了。”只是仍舊去不掉而已,灰鴿沒有說出后面的話。
孫芽一時尷尬,也是,沒有香皂沐浴乳的時代,你想去除這個味道著實有點困難,這個想法剛一冒出來,被子里就摸到了一塊香皂,嗯,WIFI在需要的時刻,只要要求不過分,看來基本都能聯(lián)通。
哼,瀛虎待在玉佩里,翻了個身,昨晚孫芽醉酒,意識渙散,他感應到了自己原先主人的意識,這個小東西,雖然爺不知道是什么,你想要,今兒爺高興,滿足一下也無妨,想著想著又施施然睡過去。
孫芽自然不知道玉中的瀛虎已經(jīng)有意識,看著掉出來的肥皂,好家伙,還是佳潔士啊,清爽去污不油膩,立馬丟給灰鴿:“這個膩子你拿去,嗯,可以去去你身上的味兒?!?p> 灰鴿接過。
孫芽又不好意思的補充道:“昨晚的事兒,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主人是什么,主人就是下達命令的;仆人是什么,仆人就是完成指令的,因此灰鴿從小到大,從來沒有收到過一句抱歉。有什么事沒做好了,或者做的不夠好,錢韞從來都是一頓毒打,活著不過是一具行尸走肉,歉意是什么,對于他來說好像是久遠回憶中的事情了。
此刻,灰鴿想了想,最終只是點下頭,默默的回去了。
看著灰鴿離開房間,孫芽倒頭就睡,還好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學,尚可以睡個回籠覺,我要睡他個昏天暗地。
等孫芽醒來已是過午,還是被她不爭氣的肚子餓醒的,這是她才想起自己的姐姐,該不會還在菜園子里吧,雖然時屬夏季,但是夜里仍然更深露重,容易著涼,于是立馬一穿鞋子,找了出去,園子里并沒有姐姐的身影,再跑回房內(nèi),看見孫蘭好端端的躺在床上,臉上還有點酒色,但是睡的很平靜,還蓋著一層薄薄的被子。
看來,灰鴿做事還是挺靠譜的嘛。
于是又順手摘了個黃瓜充饑,繼續(xù)睡去了,誰叫她自己不會燒火做飯呢,就繼續(xù)餓著吧……
灰鴿回到自己的房間后,看著桌上放著的香皂,有股淡淡的橘子味道,打水擦身,突然心里不再那么空空蕩蕩。
“哎,你怎么回事?憑什么不接收我們的孩子……”
李睿淡漠的站立在夫子廟學堂前,看著眼前的一群他認為的賤民,原來的他和他們一樣,可惜現(xiàn)在的他早已經(jīng)忘記。
一旁的仆役說道:“快滾,快滾,我們老爺不收你們的孩子,破破爛爛的臟了新設的學堂?!?p> “我呸?!比巳褐幸蝗送贄壍溃骸澳阋斩嗌倌阏f?我們不會不付錢!”
“對啊,對啊,你說,你說!”
人群開始沸騰起來,何況屋子里還有這么多空著的位子,憑什么不讓我們的孩子讀書。
正叫嚷著,人群中走出來一個年老的婦人說道:“睿子,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幫個忙,我們要求不高,娃們多識得幾個字,可以外出找找活計干干就成?!?p> 李??粗鴱男】粗约洪L大,又照顧自己良多的隔壁家奶奶,心一軟正要答應。
卻突然聽到人群中有人碎碎念:“我看他是怕我們這里又出一個秀才,搶了他的風頭吧……”
愚民就是愚民,你可知道他李睿多少年的寒窗苦讀,拋棄了什么,才熬來這些!
奴才的命就是奴才的命,貴人的命就是貴人的命,妄圖翻身,你以為有這么容易么!
他把剛剛動搖的心思扼殺在了搖籃中,全然不及得原來的他也曾經(jīng)是和現(xiàn)在站在臺階下嚷嚷的人群一樣,他以為他變了,脫離那個階層了,也就不需要那個階層了。
李睿定了定神,緩緩開口道:“每年,二十兩銀子?!?p> “什么,二十兩銀子!”人群驚呼!
二十兩銀子也就是兩千文銅錢,窮苦人家一年到頭,縮緊腰帶能攢下半吊銅錢即五百文,已經(jīng)算是不錯了,還是那年冬天少買點煤炭,平日里少買點豬肉,才能積累起來。
人心啊,果然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