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短篇

廣州有個廢物

第三章 謎一樣的晚上

廣州有個廢物 顧憶辰 3232 2018-12-26 13:31:42

  我做了很長一個夢,夢里有一種破蛹而出的疼痛的抽離感,更多的是之前所擁有的靈魂被肉體囚禁的感覺,猶如被囚禁億萬年的囚徒一樣。

  在渾身顫抖中,我醒了過來。這是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簡陋的出租屋,但是打扮得挺精致的,看得出房主是個女孩。可是人呢?

  我從粉色的、毛茸茸的床單上坐起,空氣里還彌漫著廉價沐浴露的味道。我走到窗前,窗戶已經(jīng)被粉色卡通卡紙糊好,從邊緣可以看出來,裁剪者非常細心,把許多銹跡斑斑的地方都細細地掩蓋住了。因為環(huán)境陌生所帶來的沒有安全感,我并沒有打開窗戶。

  活動了一下身體,低下頭,我發(fā)現(xiàn),身上的衣服換了,很整潔,沒有洗衣液的味道,應(yīng)該是新買的。頭上被紗布工工整整地包著,甚至還綁上了一個蝴蝶結(jié)。甚至,下巴蓄了一段時間的胡須也被剃得干干凈凈,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這輩子好像就沒有這么整潔過。

  如果我每天都能這么逃避的話,這樣活著還挺好的。

  我從隨身的米黃色挎包里,拿出手機想要打電話給紫毛,我很懷疑我是不是被他扔在某位女“性”朋友家里了。拿出來那一瞬間差點割傷了我的手。這應(yīng)該不算是手機了,機械殘骸更能形容它的樣子。

  突然間,我頓在了原地,我分明就聽到身后的床下發(fā)出了什么聲音。

  我一直認為自己沒有恐懼的情緒,可是當(dāng)我探下頭看向床底的時候,我感覺到了這輩子最大的恐懼。一股涼氣從我腳底直竄入頭頂。

  一個模樣二十年華的女孩兒,赤裸著被尼龍繩反綁著雙手,身上遍布傷痕。她瞪大著眼睛看著我,那眼神里我看不到憤怒和驚恐,我居然從她眼睛里看到了憐憫和眷戀。

  我剛剛很害怕,害怕她死了,可我現(xiàn)在更害怕,因為她還活著。

  我用力把她從床底拽出,她的眉毛皺了一會兒,又接著以剛才那樣的眼神看著我,似乎被我弄疼了。

  我把她抱上床上,用被子包著,接著一屁股坐到地上。我就這樣抬頭看著她,她也側(cè)過頭看著我,還是那個眼神。

  我被她瞪得有些發(fā)怵,不敢和她對視,想摸摸口袋,找根煙來抽抽。才想起來我那一身衣服已經(jīng)神秘失蹤了,什么都沒有。

  她好像看出了我的窘迫,開口了,聲音還有些沙啞和疲憊:“鏡子下面的抽屜里?!?p>  我站起身來打開柜子,看見一包未開封的硬中華和一個只剩一半氣的普通打火機。我有點疑惑,這么嬌滴滴的小姑娘也抽煙嗎?

  “上一個來這兒的男人留下來的,我不抽?!彼f道。

  “哦”我點上煙,世界好像又回歸了平靜。

  我拿起我的挎包,想看看里面有沒有少什么東西。感覺好像重了些,手機雖然壞了,錢倒是沒少,但是我好像摸到了什么金屬質(zhì)感的東西。

  一把手槍,還挺重手。我從來沒拿過真槍,可我知道這是真槍。

  我最后的記憶好像就停留在瓶口砸向我腦袋上那一刻。以至于現(xiàn)在的情況,讓我完全摸不著頭腦,我很想報警,可是誰給我解釋我包里的東西是什么玩意兒?

  我轉(zhuǎn)過頭看著床上我最后的希望:“你知道昨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嗎?”

  她沒有說話,只是對我露出一個甜蜜的微笑,看到她烏黑的眼角,我甚至有點心疼的感覺。

  我一直不敢進入她身旁三米范圍內(nèi),準確地來說,我正處于房間離她最遠的地方。

  “那你認識我嗎?”我低下頭,抿了抿嘴唇。

  她笑得更燦爛了:“認識啊,你是我男人?!?p>  “啥?”我有點懵了。

  她又不說話了,還是甜蜜地看著我。

  我這個人臉皮一向薄,便趕緊想辦法離開:“你先躺著吧,我去給你買點兒藥,你這傷口怎么弄的???”

  我覺得得找個地方把這把槍給扔了,可是扔這把槍前我得把我指紋給抹掉,否則查到我指紋我啥也說不清楚。

  下了樓我才發(fā)現(xiàn),這兒原來就是我住的那個城中村,只不過是更為偏僻的小巷子罷了。去藥店的路不經(jīng)過我住的地方,但是我能從藥店門口遠遠看到,巷口已經(jīng)被警戒線圍起來了。從出門開始我的右眼皮就一直跳,我沒敢在外面多待,我得趕緊回去那女孩那兒,我得弄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我感覺有點兒餓了,便順路買了包泡面,想了想,又拿了一包。順便把連衣帽給戴了起來,我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輕輕敲了三下門后,門開了一個小縫,看到是我后,一雙小手把我拉了進去。天氣有點兒涼了,她穿著一件紫色衛(wèi)衣,依然一臉眷戀地看著我。

  我買了些過氧化氫溶液、云南白藥和一些紅花油,因為我注意到了她身上有外傷也有淤傷,我很懷疑是不是我弄的,我很清楚以往我是沒有暴力傾向的,喝醉酒就睡著了。

  干脆,我也不去想那么多了,突然有一種感覺,在這個女孩身邊,我甚至失去了抑郁和焦慮的感覺,這和剛剛出門時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趴在床上,我給你背后消一下毒,別到時候感染了就麻煩了?!蔽以囍鴶D出一抹微笑,輕聲道。

  她倒是很乖,噗通一下就撲向床上了,我差點兒沒笑出來。

  我從背后掀開她衣服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她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我的心跳也加速了起來??墒钱?dāng)我看清楚她背后縱橫錯落的皮帶鞭打的傷痕后,我的心便冷了下來。是誰會那么殘忍地對一個小姑娘下此毒手啊?

  我用浸泡過雙氧水的棉簽,輕輕地在她背上涂抹著,我很慶幸自己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那若有如無猶如夢囈般疼痛的呻吟聲時刻在提醒我。

  為了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我不得不拿起旁邊她的手機,上網(wǎng)看看新聞。事實上,閱讀已經(jīng)成為我生活中的習(xí)慣了。

  《這一個生活小知識,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知道》,《女人婚后一定要警惕…》這些信息被我選擇性地略過。在信息時代,我們必須擁有信息篩選的能力,否則很容易被錯誤的信息所誤導(dǎo),從而做出錯誤的判斷。雖然你的判斷對著這個社會危害極小,可是我還是不排斥做一個清醒的“對”的人。

  《突發(fā)!一名外國男子被刺,搶救無效身亡,現(xiàn)場獻血滿地,兇手竟是……》,看到這個新聞標(biāo)題我是很想跳過的,可是封面的圖片有點兒眼熟。

  “臥槽,這不是我嗎?”我手上的力氣一下用大了。

  “怎么了?”她側(cè)過頭問道。

  “沒什么?!蔽覔u了搖頭。

  我強行安定下自己慌亂的心,點開了這則新聞。

  “12月15日晚,我市某酒吧發(fā)生一起惡性殺人案,導(dǎo)致兩人死亡(含一民警),身穿黑色外套的嫌疑人搶奪槍支后逃竄,現(xiàn)場一片狼藉。X市警方連夜成立專案組,表示將盡快將破獲此案,也歡迎社會各界有線索人士可以聯(lián)系我市公安局,聯(lián)系電話……”下面還附了一張模糊的截圖,很明顯可以看出來自監(jiān)控視頻。

  截圖上,可以看到我拿著碎酒瓶的背影。至于視頻倒是還沒流出來。

  接著,我又打開微博,搜索了平安x市的警察官方微博,第一條便是我的協(xié)查通告。警方果然是萬能的,一晚上時間,我的身份便被查得清清楚楚。

  “協(xié)查通報:李某平,男,漢族,20歲,15日晚在我市某酒吧與受害人xxx(外籍)發(fā)生口角,升級至持械斗毆,導(dǎo)致受害人死亡,巡邏民警接到報案后前往現(xiàn)場,試圖與嫌疑人周旋,被刺中大動脈,經(jīng)搶救無效,犧牲?!?p>  我心緒不寧地往她背上撒了一整瓶云南白藥,點起一根煙,思索了起來。到了這時候,大自然賦予人類面對困難處境分泌的一種激素讓我的腦袋徹底的清醒了起來。

  我必須進行推理。先忽略我無意識行為殺人的不合理化,我昨晚是怎么樣逃避警方的追捕,最終到達這兒的?再忽略這個問題,我到底是為什么要逃到這兒,是我無意識時做出的精準決定,還是隨機地認為這里比較安全?

  從早上到現(xiàn)在,發(fā)生的事情,我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線索。結(jié)合從新聞上獲得的內(nèi)容,我只能知道。無意識狀態(tài)時的那個我,絕對不是我,就算是我相信那是鬼上身了,那也絕對不是我。

  “嘶”等到煙頭燒到了手指,我才從思緒中抽離出來。

  她從床上坐起,從后面摟住了我的脖子:“怎么了?”

  我對這個親密的動作有些陌生,下意識地把她的手撥開,她也顯得有些錯愕。我意識到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傷了她心的事情,有些心虛地道:“沒什么?!?p>  頓了頓,我又說道:“要不,你再放上來?”

  “???”她也錯愕了一瞬。

  然后我倆一起噗呲大笑起來,笑著笑著我眼淚就出來了。

  這會兒臉丟大了,我有點尷尬,想轉(zhuǎn)移下話題:“我叫……”

  她用手指輕輕地遮住了我的嘴唇:“我知道,你昨晚對我說過,你叫羅皓?!?p>  我表情僵住了。羅皓,不是紫毛的名字嗎?難道我也玩起了換馬甲的游戲?不過很快我就反應(yīng)了過來。

  “對…對…對,我叫羅皓,那你呢?”我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她輕輕靠近我的耳朵,我甚至還感覺她還舔了一下:“我叫鄭婭?!?p>  這個叫做鄭婭的女孩,從今天開始,正式地進入了我的世界,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在我們之間萌芽,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