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筆直的柏油路在夜色中無限延伸,隔著一段距離便有路燈放出橙黃色的光,烘托著未然低沉壓抑的心情。她不知不覺踱到平時與孟潮、蘇華擼串的地方。
果然,一個身形消瘦,情緒頹然的少年正低頭喝著酒,桌子上擺著十幾瓶的青島啤酒還有一瓶白酒。
晚風把他輕薄的襯衫撐起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凸起,在夜色中,蘇華顯得異常孤寂,像一顆沒有葉的枯樹。未然擦一下有些發(fā)酸的鼻子,往他的方向走去。
“讓讓,麻煩讓一下,謝謝!”
未然抱著玫瑰和巧克力,艱難地穿過喧嚷的人群,挪到蘇華身邊,坐下。
“怎么不找個好點兒的位置?這么擠?!?p> 未然將手里的東西擺在凳子上,一邊觀察著蘇華,一邊說著。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未然點點頭表示默認。蘇華猛地悶一口酒,眼淚就順著眼角滑落在地上。
蘇華后來想,自己那時真是矯情,不是因為自己沒追上孫小爽而哭泣,而是未然的出現(xiàn),讓他的情緒再也藏不住,只好以眼淚的形式表露出來!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友誼……
“哎!你別哭啊!”未然看到蘇華哭泣,自己也是被嚇了一跳,她沒有想到蘇華是真的動了心。
“我……”未然打開桌上的白酒,咕嘟嘟地喝著,將瓶子擺在蘇華眼前,“我給你報仇!”
“我沒哭!”蘇華被未然的氣勢嚇了一跳,頭發(fā)一甩,涂了發(fā)蠟的頭發(fā)在白熾燈下暈出一個個白圈,有幾縷未受約束的,混合著汗,黏附在他的額前。
“要不我?guī)湍阕坊貋??”未然挑挑眉,說道。
“算了吧!”蘇華嘆口氣表示回應。
“孬種一個!”
桌子上的酒瓶一個個地被兩人干掉,蘇華酒量不如未然,很快就有了醉意。
夏夜的涼氣從四面八方擁擠過來,但是擼串兒的人們反而被這涼氣弄得興奮起來,“五魁首……”情緒達到了高潮,幾個強壯的男人把腮幫子憋地通紅,一杯一杯地往胃里灌酒。
“然然,我'失戀'了!”
未然瞅著蘇華,不可置信地說道:“你們兩個啥時候談的,手都沒牽過,你就戀愛了?沒戀愛哪來的失戀?”
“暗戀不算戀???”
“切!那是你的單相思?!蔽慈坏皖^要喝酒,杯中突然浮出孟潮的笑臉。
對??!暗戀也算是戀愛,但這種單方面的戀愛,至少不會把自己傷得太狠,更不會傷到對方。
“也是。老板,再來一瓶白酒?!碧K華的頭低得更深了。
未然看到蘇華的反應,突然覺察到自己今晚的任務——安慰蘇華。
“咳咳!姐姐我身邊女孩子多了!”未然伸出手指,“有溫柔的,有漂亮的,有……沒一個比孫小爽差,改天給你介紹一個。小小年紀為情所困,唉!”
“你不懂……”
“我不管我懂不懂,反正你今天要不徹底放下孫小爽,要不就振作起來,把她追回來……”未然激動地把手拍在桌子上,空酒瓶左右搖擺幾下,快速地恢復平衡。
蘇華抬頭,淚眼婆娑地盯著未然。
“媽的,看來你放不下!”
未然照往常一樣,把長長的面筋按在盤子的邊沿,壓縮成一團,一口一串,有點兒噎,未然隨手端起杯中的白酒,一口悶下去。
這下酒量極好的未然也有了醉意,她單腿立著,一只腿搭在凳子上,搖晃了幾下,站直,扯著抽抽泣泣的蘇華,口齒不清地嘟囔道:“走!我?guī)阏宜?,把她奪回來!”
“我不去!”
蘇華扒開未然的手,未然受慣性朝后仰去。
“他奶奶的,老子今天晚上真是晦氣,撞上個酒鬼?!币幻樕奔t,頭上染的五顏六色的社會青年罵罵咧咧地,嫌惡地將碰到自己的未然推開,拍拍刻滿刺青的左臂。
“唔!”未然受到?jīng)_擊,胃里的東西開始翻江倒海,干脆一股腦地吐在了青年身上。
“他娘的……”青年罵著就一巴掌朝未然扇去,還沒到達目的地,就被臉部的一股沖力打得后退一步。
蘇華雖然醉了,但模模糊糊地看見未然要受到傷害,一個右勾拳就這樣落在青年的右側(cè)臉頰上。
青年只呆了兩秒鐘,一拳打在蘇華的胸上。
兩個體型相當,年齡相當?shù)纳倌晁查g扭打在一起,把空空的酒瓶踢的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
“別打了!我這小本生意,你這把我的攤子都毀了?!崩习咫m然心疼自己的攤子,但也不敢走上前去,生怕自己身體的某個部位挨到一拳。
“好!打的好!”
擼烤串兒的人中有幾個喝醉的人,口里噴著四處飛濺的唾沫,拍著油膩膩的手掌,竟然開始喝彩起來。
“這可不行啊!”幾個清醒的人看到打架的局勢愈演愈烈,自言自語地說著,“要不要報警???”
但是手機仍然在口袋中或者手中保持黑屏狀態(tài),視線卻被眼前的戰(zhàn)斗緊緊地抓住,他們似乎想從這兩個打架的少年身上找到自己已經(jīng)逝去的青春活力。
“別打了!別打了!”
未然因醉酒而迷迷糊糊的大腦被“咚咚”,“啪啪”的肌肉的碰撞聲驚醒了!她看到紋身的青年被蘇華按在桌子上,一拳一拳地打著,紋身青年毫無回手之力,像一個沙包一樣,扁塔的鼻子不停地向外噴涌著紅色的鮮血。
2)
“啪……”一聲沉悶的啤酒瓶碎裂的聲音傳入未然的耳中,抓緊了她的神經(jīng)。
紋身青年被蘇華打得沒有還手之力,隨手摸到一個啤酒瓶,就打在了蘇華的額頭上。
瓶中殘余的啤酒混合著蘇華頭上的汗水,還有從傷口中冒出的血,在蘇華的臉上肆意流淌。
圍觀的人這才感到問題的嚴重性,撥打了報警電話。
紋身青年摸著流到自己臉上的血,也吃驚地瞪大眼睛,他拼盡最后的力氣,推開蘇華,跑了。
“蘇華,你……”
未然很少哭泣,但是這會兒,一股熱氣沖上頭頂,豆大的淚珠像暴風雨的雨水一樣,連綿不絕地流出來。
“未然……”
未然蹲在蘇華的身邊,嚎啕大哭。
蘇華也被砸蒙了,啤酒瓶砸在頭上時,他并沒有感覺到疼痛,直到他看見地上的不斷增加的血,鉆心的疼痛才開始在頭皮上蔓延,逐漸抵達身體的每個角落。
“未然,我……”
“嗚嗚……”
“我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