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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佳人之長明燈

第五十章:冤魂壓棺,血祭亡靈

卿本佳人之長明燈 子絹 3744 2019-01-21 20:38:07

  柳如煙沒想到自己的心思被父母看穿了,她終于忍不住由小聲抽泣改為嚎啕大哭,“我忘不了,我不甘心……我不相信他會拋下我們不管的,他不會這么做的,我不相信……”

  “如煙啊,事實(shí)擺在面前了,咱們認(rèn)栽吧。不要怪他,也不要恨他,他是妖,他自顧不暇,咱們原諒他吧……”柳世仁喘息著說。

  “是啊,幸許他真有不得已的苦衷,咱們不要埋怨他了……”

  “就算他救了我們又如何?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咱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柳家氣數(shù)已盡,此乃天意,罷了吧……”柳世仁語重心長說完,又是一陣咳嗽。

  “我忘不了,也不能忘,我不相信他會拋下我,讓我去死的,他一定會來救我的……我相信他……”柳如煙含著淚執(zhí)拗而又倔強(qiáng)地說。

  三日期限很快到了,而柳如煙感覺就像過了三年光景,她形銷骨立,眼眸紅腫,蓬頭垢面。

  天剛破曉,藍(lán)府的炮仗響,開始發(fā)喪,棺材上血紅色的綢緞棺材罩赫然在目,藍(lán)父的棺材罩繡盤龍,藍(lán)母的棺材罩繡飛鳳。八個杠夫抬著一口棺材,分兩幫杠夫,喪葬隊(duì)嗩吶鑼鼓吹吹打打送亡者上山,曲調(diào)悲涼,杠夫嘴里也喊起了號子:“撒喲嗬……撒喲嗬……”道師于最前面著黑白導(dǎo)師服,手拿招魂旗開路,口中不時的念念有詞。藍(lán)恩佑亦著縞素,懷揣兩塊靈牌于胸前,步履沉重,悲憤欲絕形容枯槁。他身邊則是被秋月攙扶著的吳芷,她提心吊膽,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天色陰晦,淫雨霏霏,滿天的冥紙紛紛揚(yáng)揚(yáng),隨行的親朋好友皆披麻戴孝,慟哭流涕。路過街市小巷,路過百姓村夫家門口,無人不掩面泣淚扼腕嘆息。

  棺材上陡坡時,突然陰風(fēng)怒號,鴉雀繞樹,聒噪不已,棺材愈發(fā)沉重,杠夫們個個青筋暴起,齜牙咧嘴,竭盡全力亦是徒勞。道師暗叫不好,將懷里小葫蘆拿出來,倒了幾顆牛眼淚在食指和中指上,抹于眼上施法開眼,一道金光在他眼里射出,他望向兩具棺材,只見兩口棺材蓋上赫然坐著柳世仁趙九娘的冤魂,二位面色紙白,雙眼淌血,直勾勾盯著導(dǎo)師,嘴里囁嚅著:“我死得好冤啦……”導(dǎo)師駭然,毛發(fā)直立,冷汗直冒,忙停止法術(shù),他已知曉有鬼壓棺,但他不能說出來,以免造成恐慌。

  “孝子藍(lán)恩佑!”導(dǎo)師朝藍(lán)恩佑喊道,“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若無雙親,何來爾命?今日你雙親冤魂不散不肯歸去,唯有取你一滴精血,方能化解亡靈余怨,請少爺不吝賜血!”

  “導(dǎo)師你是說我爹娘……”藍(lán)恩佑驚詫道,在導(dǎo)師的眼色下他戛然止聲,藍(lán)恩佑踩著稀泥來到兩具棺材面前,低首道:“兒子不孝,讓爹娘蒙冤了,兒子今日午時三刻必然為爹娘沉冤昭雪斬殺真兇!請爹娘勿憂!”抽劍割向手掌,將血液各自滴在兩具棺材上。棺材上的冤魂釋然一笑,便消失了,杠夫這才將棺材順利抬起來,繼續(xù)上山。隨行人員已心中有數(shù),只是都噤若寒蟬,無一人道破。

  后山坡,掘墓坑,下葬,砌墳?zāi)?,燒靈房、紙人、冥錢。炮仗響,二位亡者入土為安。親友們都相繼散去了,墓前不聽任人親朋勸慰還堅(jiān)持跪著的只剩下藍(lán)恩佑一人了。吳芷朝秋月使了一個眼色,秋月便攙扶她也來到墓前跪下,吳芷用羅帕沾淚亦作哭泣狀,一邊哭一邊警惕身邊藍(lán)恩佑的行為。

  藍(lán)恩佑對身邊人置若罔聞,對合葬的墳?zāi)菇舆B叩首三次,銜悲茹恨,痛斷肝腸:“爹!娘!蒼天無眼,奪走爹娘性命,兇手慘無人道索我藍(lán)家兩條人命,兒子恨不能生啖其肉生飲其血,將其挫骨揚(yáng)灰!不孝子藍(lán)恩佑今日在此立誓,定將殺害爹娘的真兇千刀萬剮五馬分尸,并將此人棺木以七七四十九根鎖魂釘鎖死,令其兇徒永世不得超生!以慰爹娘在天之靈!請爹娘在九泉之下保佑兒子能報血海深仇!”

  身邊吳芷不寒而栗,不敢抬頭不敢側(cè)目,頭皮發(fā)涼顫栗不止,突然腹中隱隱作痛,她呻吟一聲,作痛苦狀。

  “少夫人,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咱們趕緊回去服用安胎藥吧?”秋月驚恐道,“自從上次跌倒,你身子就一直……”秋月在吳芷的恕視下戛然而上。

  藍(lán)因佑置若罔聞,抹著淚水和雨水,痛楚徹骨道:“天地不仁,結(jié)芻為狗,用之祭祀,既事畢則棄而踐之!不孝子藍(lán)恩佑酗酒賣醉疏于職務(wù),給予賊人可趁之機(jī)胡作非為,逆子愧對藍(lán)家列祖列宗,百年后逆子歸赴黃泉,一定當(dāng)面向藍(lán)家祖宗請罪……”

  “好痛啊……”吳芷一聲痛吁坐在地面,衣裳鞋履掌心都是稀泥。

  藍(lán)恩佑對二人視若無睹,從二人身邊揚(yáng)長而去。

  “少爺,少夫人身體……抱恙,求你帶少夫人一同回府吧……少爺,求你了……”秋月帶著哭腔沖藍(lán)恩佑遠(yuǎn)去的背影叫喊,藍(lán)恩佑充耳不聞,直徑下山。

  “別叫了,”吳芷臉色蒼白,她望著藍(lán)恩佑遠(yuǎn)去的背影,酸澀的淚水涌出,“他心里沒有我也沒有孩兒,都是天意……”

  “可是少夫人,孩子是無辜的,為何少爺連腹中孩兒都不認(rèn)???”秋月用衣袖為吳芷擋住這濛濛細(xì)雨。

  “他因恨我而牽怒于孩兒……他對我腹中孩兒毫無情分,這孩兒來到世上,就是個悲劇……”吳芷紛紛落淚。

  “難道少爺真的恨大少夫人逼走了柳如煙?少爺愛柳如煙入骨,為了柳如煙,可以赦免柳家的死罪,難道這個小道消息是真的?少爺為了一個女人敢跟唐律疏議作對,難道他不怕受到制裁嗎?不過好在柳如煙性子犟不識好歹,聽說為了一個什么不著邊際的長存公子守節(jié),硬是活生生搭上了柳家三條人命,恭喜大少夫人終于除掉了眼中釘,成為了獨(dú)一無二的大少夫人,以后再也沒有人敢喚您為二少夫人了,這個‘二’字終于離您遠(yuǎn)去了?!鼻镌抡~媚地說。

  “秋月,你一個做下人的奴才不要妄自揣度主人的心事,這是我給你的忠告!當(dāng)然你沒讀過讀書,我也不怪你,你可知三國時楊修因何而死?正是因?yàn)榇Ф戎髯有氖?。你還是太單純了,少爺并非塵垢粃糠,他耳聰目明城府極深,不是你我可以輕易駕馭之人。以后你我在任何地方都要慎言慎行,千萬不要出了什么紕漏,把自己弄成了刀尖上的人?!眳擒瓢琢饲镌乱谎?。

  秋月嚇得一個寒顫,忙俯首帖耳:“多謝大少夫人教誨,奴婢銘記在心,奴婢只是心疼大少夫人……而且剛才上山時怪怪的,你沒看見大家都嚇壞了嗎?有的未等入葬就跑了,咱們也早點(diǎn)回去吧,就怕……萬一遇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你想想這荒山野嶺的……”

  “不要疑神疑鬼的,咱們未做虧心事,怕什么?心疼我就扶我回府,回去喝安胎藥吧……”

  “是的,少夫人!”秋月便趕緊將吳芷攙扶原路返回。

  “記住,給我把腰板挺得直直的,不要像干了虧心事,不打自招的慫貨?!眳擒拼林镌碌男乜?。

  “大少夫人教訓(xùn)得是,奴婢謹(jǐn)遵教誨?!鼻镌逻B忙點(diǎn)頭。

  芙蓉城中,街市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囚車羈押著三名犯人,在唾罵、擲扔、指戳中緩緩游行。柳家三口枷鎖加身,被衙役按跪在刑臺上,下面是議論紛紛的群眾,背后是彪悍劊子手,右側(cè)不遠(yuǎn)處案臺上,藍(lán)恩佑暫代監(jiān)斬。

  風(fēng)雨如晦,粒粒沾襟,三人渾身溫透,猶如幾只落湯雞。柳如煙臉上亂發(fā)鋪面,分不清哪里是雨哪里是淚,她絕望地望著不明真相面目可憎的群眾,為他們的荒唐行為憤慨,她又望著身邊奄奄一息的爹娘,愧對他們對自己的信任。她又望著遼無邊際的蒼穹,自嘲著最后一線希望都被掐滅。她突然歇斯底里哭喊起來:“你為何不來?為何不來啊?為何不肯救我……”她的心在泣血,疼痛讓她幾乎無法喘息,一萬個為什么在心里翻滾、咆哮?!澳憧谥械暮J纳矫?,你對我的千寵萬愛,還有你的百般討好……為什么?為什么這一切都是假象?你還是選擇辜負(fù)了我!你歁我、瞞我、騙我,虧我還在空等、空想、空盼……其實(shí)你根本不會救我了,因?yàn)槟愀緵]有真心愛過我,你都是騙我的!你是個騙子,是我太傻了,不該對你心存幻想,我愚蠢,我活該……你長存是如此絕情絕義之人,只怪我輕信了你……我好蠢啊,蠢到如此地步,死了都不可惜……我是活該,自找的,我不該相信你……”她哭得昏天暗地,幾欲暈倒,臺下的百姓一片唏噓。

  藍(lán)恩佑的眸子一直都沒有離開過柳如煙,他還在迫切期盼她的妥協(xié),但他萬萬沒想到柳如煙也會以死相抗,他瀕臨絕望,望著風(fēng)雨招搖的柳如煙,他突然也開始自嘲太傻。

  “午時三刻已到,大人,請下令吧。”身邊的師爺對藍(lán)恩佑說。

  藍(lán)恩佑拿起令箭,感覺異常沉重,他望了柳如煙最后一眼,擲出去,口氣中充斥著無限遺憾和痛楚:“斬……”這個字猶如千斤重難以脫口,那一刻他抑制多日的淚水也忍不住涌現(xiàn)出來。

  “等一下!”柳如煙大喊一聲,那是極度嘶啞的聲音,她萬分恐懼望著藍(lán)恩佑,藍(lán)恩佑立即站起來,劊子手圓環(huán)鬼頭刀折射出明晃晃的亮光,闊刀就要落下。藍(lán)恩佑忙抽出令箭擲出去,打在劊子手腕部,他的手一松,大刀落地,咣當(dāng)直響?!八{(lán)恩佑,我成全你,求你放了我爹娘……”柳如煙用最后一絲力氣喊著。

  “大人,令箭落地,人頭落地!”吳休故意上前諫言。

  “沒錯!”藍(lán)恩佑慷慨激昂地說:“來人啦,釋放無辜者,將真兇顧惠英押上刑場!”

  幾個衙役快步跑上刑場,給柳家三口打開枷瑣,柳如煙望著被釋放的父母,一陣苦笑,然后就暈倒了,藍(lán)恩佑見狀飛身躍上刑場,抱起柳如煙,心疼得直掉眼淚,“你真傻,早點(diǎn)說不就行了……”

  藍(lán)恩佑將暈倒的柳如煙抱入內(nèi)室,命令早已候著的郞中立即搶救。

  兩名衙役將早已收監(jiān)的顧嬸押上刑場,按跪在刑場,顧嬸手銬腳鐐加身,她仇視著眼前每一個人,更準(zhǔn)確地說,她仇視著眼前的一切,她痛恨整個人世間。臺下一片嘩然,進(jìn)而交耳接舌,開水般沸騰起來:“什么?兇手另有其人?這個顧嬸不是當(dāng)藍(lán)府當(dāng)奴才嗎?想不到是藍(lán)家下人干的?”

  “為何是她?想不通???奴才對主子下手,還得了啊?這結(jié)的是什么仇???”

  “人心難測啊,以后找奴才都要擦亮眼睛嘍……”

  “這究竟怎么回事啊?這唱得哪一出啊?”

  “早就聽到耳風(fēng)說是栽贓陷害的一樁冤假錯案,難道是真的?”人群中頓時沸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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