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yàn)樗{(lán)恩佑！你們誤會了！對，也是因?yàn)樗{(lán)恩佑，他一個捕快而已，仗著自己爹娘有幾個臭錢，還不是辜負(fù)了我！如今長存比藍(lán)恩佑富庶百倍不止，改日負(fù)我的可能性也能增加百倍不止！你們想想，長存公子家大業(yè)大，實(shí)力雄厚，他怎么會甘于一輩子守著我，他肯定也會三妻四妾七十二嬪妃的，我只是不想重蹈覆轍！”柳如煙一幅未雨綢繆神態(tài)。
“夠了，如果你還是我柳世仁的女兒，還認(rèn)我這個爹，今日必須聽我命令拜堂成親，否則，從此以后，你不用再認(rèn)我這個爹了！今日你若再敢任性妄為，咱們就斷絕父女關(guān)系吧！”柳世仁一拂袖，發(fā)飆了。
“好了，她爹，今天大喜的日子，何必攪得烏煙瘴氣的，咱們跟自己親生的女兒就不能好好說話嗎？”趙九娘責(zé)備了柳世仁幾句，又轉(zhuǎn)頭對柳如煙低聲下氣地說：“如煙啊，不是爹娘非要逼著你嫁人，而是你一個女兒家總該早點(diǎn)有個依靠才好啊。你爹娘不惑之年才得了你這么一個女兒，如今也快花甲了。你爹娘在這個世上飽經(jīng)滄桑，什么風(fēng)浪沒有見過呢？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們看得太清楚了。長存公子對你確實(shí)是一片癡心。換成其他男人，睡過的女人誰還愿意如此闊綽豪爽？更別談明媒正娶！人家怎么說也是儀表堂堂，滿腹文墨，名門之后，如此人中龍鳳，就算當(dāng)今天子，恐怕也會稍遜三分。長存公子走出去，也是那擲果潘安，咱不如人家一根頭發(fā)，你還有什么不滿意呢？人要知足啊！想想人家的身世如此浩大卻對你屈尊紆貴，再想想人家屢次三番救你性命，你要懂得感恩啊！人家愿意娶你是在抬舉你啊……咱們柳家虎落平川，不再是昔日叱咜風(fēng)云的柳家了……你可要識時務(wù)啊……”趙九娘恨不得跪下求她了。
“我……”柳如煙還想說什么，又于心不忍。
“爹！娘！”柳如煙背后想起長存的聲音，嚇得柳如煙只敢側(cè)身不敢直視他?！案兄x爹娘將寶貝女兒托付于我，女婿感激不盡！長存對如煙的真心天地可表，青天白日，長存在此立誓，今生今世只愛柳如煙一人，絕無二心，若有違誓，天打雷辟，不得好死！”
“呸呸呸，快住口！好女婿，你可千萬不要折煞自己，娘相信你?！壁w九娘很是愧疚，“都怪我這個當(dāng)娘的，平日太嬌慣了女兒，女兒變得不識好歹，違背了女婿一片苦心，為娘往后一定多多管教女兒，爭取讓她當(dāng)個好兒媳，以報償公子的知遇之恩?！?p> “娘，那可不行，如果你們對她太嚴(yán)，我會心疼的?！遍L存望著柳如煙，調(diào)侃道。
有仆人走過來說：“閣主，時候不早了，請換新人服吧，新服已送到二位各自內(nèi)室。”
“好，我去幫如煙收拾一下吧，讓女婿笑話了，我家如煙也許是惦記爹娘吧，有這哭嫁心腸，一般都是很難嫁出去啊……”趙九娘陪笑著說。
“有孝心是好事啊，我喜歡她注重孝道?！遍L存握住柳如煙的手，對視她迷惑的眼睛，說：“嫁給我你不會后悔的，我會保護(hù)你寵愛你一輩子，如果我敢對你不住，皇天在上不饒我，地上還有你爹娘不饒我，你不用害怕的?！?p> “皇天我就不知道啦，這個老天也是沒眼睛的，我爹娘也未必幫我說話，他們早就被你的糖衣炮彈收買了。想不到你看起來溫文爾雅的，實(shí)則心機(jī)重重。”柳如煙還是不買帳。
“為了咱們能夠長久在一起，我所動用的心機(jī)求你寬恕和理解，行嗎？”
“看情況吧?！?p> “如煙啊，別磨蹭了，趕快去梳洗打扮吧，別貽誤了吉時?！壁w九娘說著與錦兒將柳如煙推到她的閨房里去了。
早桃早李，碩果累累，鮮嫩多汁，果香四溢。綠樹蔚然，驕陽似金，整座菡湖仙居金輝漫漫，熠熠生輝。炮仗響，新郞新婦皆大紅色漢服，蜀錦質(zhì)地，繡牡丹鳳凰，皆用金絲，看起來豐美華麗。裙擺約莫十尺，垂墜于地板上。新郞頭戴玉冠，腰束玉帶，腳穿高縵鞋，紅底金線繡鳳凰圖案。新婦頭挽高髻，頭插金鳳凰花釵，寓意：鳳凰于飛，翙翙其羽。因長存主張除舊布新，因此款式顏色都作出了耳目一新的變化。一朵大紅綢花，系絲帶，二人各持一端。
儐相也是華裝革服，一幅踐律蹈禮的樣子，聲音也是鏗鏘頓挫：“桃之夭夭，有蒖其實(shí)。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p> 但見長存情意綿綿諦視柳如煙，盈盈欲笑。
“吉時已到，請郞新娘參拜。一拜天地！”儐相高亢嘹亮喊著。
二位新人便向大門口叩拜，深鞠躬。
“二拜高堂！”
二位新人又向堂上四位坐賓深鞠躬，雙方父母早已歡天喜地樂不可支。
“夫妻對拜！”
長存與柳如煙對拜時頭昏腦漲的，將頭撞在一起了，各自捂著腦袋喊痛，引起哄堂大笑。
“送入洞房！”儐相話剛落音，賓客們紛擁而至，將二人推送入新人房。
新人房門楣有橫匾，命名：椒房閣。寓多子多福。但見桂圓、紅棗、花生鋪了一地，每樣鋪放呈心形。兩支大紅燭在鳳榻兩側(cè)的柱臺上熊熊燃燒。
“鬧洞房，咱們鬧洞房吧……”一群賓客之類的個個起哄搗蛋，擠進(jìn)新房后，欲對二人使壞，嚇得柳如煙花容失色。長存手臂一揮，這群搗蛋鬼全部被強(qiáng)大的功力推送出房外，穩(wěn)穩(wěn)妥妥跌入長廊外的涵湖。
錦兒敲門來，端來合巹酒，這是一種將匏瓜鋸成兩個瓢的器皿，紅線連二柄，內(nèi)盛本地最甘甜高粱酒。二人各執(zhí)瓢飲下，新人邊飲，錦兒則單膝跪地，婉婉有儀，道：“恭喜新郎新娘珠連璧合喜結(jié)連理，祝二位百年好合永結(jié)同心，愿二位鸞鳳和鳴瓜瓞延綿。”
“還是你嘴巴甜，賞你的?！遍L存拿出一個金元寶給她，又囑咐道：“你早日退下，去跟府上所有人說不許鬧洞房，違令者一律逐出本府?！?p> “奴婢遵命，謝閣主賞賜，奴婢告辭?！卞\兒將餐盤都端走退出房間，還帶上了門。
“府上來的不都是你的賓客嗎？你如此說話，就不怕得罪了客人？”
房內(nèi)燭影搖紅，大紅羅賬下瑞煙浮動，“春宵一刻值千金，這些人不識趣，打擾我的黃金時刻，我還怕得罪他們嗎？為了我的女人，得罪天下所有人也在所不惜?！遍L存迫不及待地貼近柳如煙，抖了一下長袖，伸出雙手取下她頭上的那頂翠繞珠圍的鳳冠，她的驚世容顏呈現(xiàn)在他眼前，看得他心猿意馬。
她滿臉紅霞，云嬌雨怯。
“歷經(jīng)千辛萬苦，咱們終于在一起了，你可知我等這一天已太久了?！彼难劾镆绯鼍d綿柔情，將她攬入懷里，溫潤的唇醮著酒香印在她的臉頰上，她面紅耳赤，她感受到他熱烈的氣息，急促的呼吸，以及強(qiáng)勁有力的心跳聲。
“我以為你根本不會娶我的，沒想到，你當(dāng)真了……以前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輕浮的濫情公子，我以為你不會對我付出真心，所以我才離開你。我很后悔，不該從你身邊離開，去他身邊，白白受了一頓差辱，經(jīng)歷了一場生死劫難……”她的聲音細(xì)小而斷續(xù)，她呼吸急促，就快被他的不安分吞沒。
“之前的過往，都不要再提了，從今往后，咱們只有彼此二人，你只有我長存，我也只有你如煙。以前你信不過我，一定是我思慮不夠周全，沒有將事情做到完全讓你信服的程度。這都是我的錯，如果當(dāng)初我再固執(zhí)一些，不放你回藍(lán)府，也就不會讓你經(jīng)歷傷心的一段故事，歸根結(jié)底都是我的錯?！?p> “不，其實(shí)你已經(jīng)做得相當(dāng)好了，我之所以一再拒絕你，并不是因?yàn)樗{(lán)恩佑，我與他并非感情篤重，而是我父母的意思，也是他一廂情愿。其實(shí)我真正拒絕你的原因，是因?yàn)槲疑钪约荷矸莸唾v卑微，我根本不相信會有很好的男子傾心于我，我根本不敢下這個賭注。我是一個輸不起的人……”她憶起自己的身世，眼里含淚，楚楚憐人。
“此時此刻，你相信我對你的真心了嗎？”他問。
“嗯。”她點(diǎn)頭。
“本來我是閑云野鶴，性情散漫，只有真性情，沒有繁文縟禮。是我疏忽了，娘子是凡俗中人，本公子哪有不入鄉(xiāng)隨俗的道理？之前的怠慢與輕薄，我自以為是真情流露，沒想到增添了誤解，還請娘子恕罪?！彼笾刍哪樀埃蕾p著她的靡顏膩理。
“你要知道人言可畏，女兒家的清白重于泰山，我處于世俗之中，怎不畏懼世俗眼光？不過我特別慶幸，遇到的人是你，你給了我想要的未來?！?p> “能得娘子賞識，實(shí)乃為夫之幸。大婚之日，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彼麑⒁幻断抵t纓繩的玉哨子遞給她，鄭重其事地說：“我長存既有執(zhí)子之手之心，定有與子偕老之意，如有違誓，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呸呸呸！你個烏鴉嘴，剛成親就說死，你想讓我守寡嗎？我希望咱們可以一生一世在一起，永不分離……”她捂住他的嘴又生氣又心疼，然后又幽怨地說：“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了了……”
“這個哨子并非凡物，意義重大，因?yàn)椤P(guān)乎我的生死存亡，我將它送給你，等于將掌管我的生殺大權(quán)交給了你。這將是我送給你最珍貴的一件禮物，請你務(wù)必收下?！遍L存眼里有種撲朔迷離的情愫。
她將信將疑拿過哨子，“你讓我沒事吹哨子尋開心?。亢冒?，我試試。”放在嘴邊就要吹，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他的臉上有駭然有凝重：“不能吹！如果這個哨子連吹三下，我將魂飛魄散……不復(fù)歸來！”
“神飛魄散什么意思？”她被他的嚴(yán)肅嚇了一跳，大惑不解。
“死掉?！彼嵵仄涫碌卣f。
她覺察到他的謹(jǐn)慎，甚至還有一絲從來誕生過的畏懼，便還回去，說：“那……還是算了吧，這么不吉利的東西我不想要，你為何在大喜的日子送我這種東西？”
“你還是收下吧，萬一我長存日后有背叛、辜負(fù)、遺棄之心，你可以用此物牽制于我。只要你吹響這個哨子，我將萬劫不復(fù)，永世不得超生?！?p> “我已相信你了，再說，不管你做什么，我也不想讓你死，我相信你不是藍(lán)恩佑那樣的風(fēng)流浪子，這個我真的不需要，用不著的……”她有些惶恐，似乎意識到這是件不詳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