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存含笑不語，他不會告訴她其實他一直潛伏在她身邊。
二人突然聽到窗外庭院內(nèi)本村著名媒婆王三娘在院子里跟自己爹娘大聲寒喧，細聽之下，王三娘是為說媒而來的。只見她一身綾羅包裹著豐腴的身段，頭插牡丹絹花，她的聲音就像畫眉鳥一般清脆，又洋溢著十分的熱情：“九娘，不是我說你啊，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成冤家，你得趕緊再找一門親事，趁閨女大好年華，還能再嫁個不錯的人家。如果再等幾年啊，人老珠黃不好嫁咯。你看看咱們村也有幾個好男兒，二狗子他爹就不錯，雖然快四十了，還有個兒子，但是他一手木匠活做得那是出神入化。這年頭有門好手藝，不愁沒吃喝，你閨女要是嫁給他了，這往后你家有個什么桌子板凳的需要修理，還不是三兩下的事情。這樣的女婿呢，人踏實，會過日子?！?p> 趙九娘一臉難為情，搪塞著：“這個，我女兒的事情恐怕我做不了主，你得自己跟她說，咱們這女兒脾氣犟，看不上的一個都不留，雖然合離快半個月了，絲毫沒有另嫁的打算……”
“這就是你當(dāng)娘的不對啦，你不把這個事端出來講，她一個女兒家家的怎么好意思自己提出來嘛。就這樣吧，我等你回話，今天你把這個婚事跟她說一下，我下午再過來找你回話，那我就先走了啊……”王三娘似乎還要急著去說下一家的媒。
“三娘啊，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只是你讓我的女兒去當(dāng)后娘，這恐怕不合適吧？”
“哎喲九娘啊，你有所不知啊，這女兒家頭婚都是那金鑲玉，誰都想搶在懷里，這二婚三婚的，那可不一樣啦，倒貼金鑲玉還不一定有人要呢。再優(yōu)秀的人才，二婚都得委屈求全。這二婚啦還想攀龍附鳳那都是癡人說夢，能找到一個安心過日子的踏實男人就不錯啦?！蓖跞镪庩柟謿獾卣f著。
“我不是這個意思……”趙九娘趕緊攤手。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們以前呢，一個官一個商，這官商勾結(jié)……哦不是，瞧我這張爛嘴，是合作共贏。那時候你們兩家門當(dāng)戶對，什么都是順理成章。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你們柳家窮困潦倒，今非昔比，早就不在那富人之列了。門不當(dāng)戶不對，窮親攀富親，男方親家肯定看你們不順眼啦！人啦，都是勢利眼，你一定要明白這個道理。眼下這如煙合離在家，為鄉(xiāng)黨鄰里所恥笑，嚼舌根的人多，還不如早點從嫁，平息了別人的非議?！?p> 趙九娘一臉窘迫，陪笑著說：“三娘說得是，是當(dāng)娘的疏忽了，待會兒，我看她怎么說？”
“她怎么說？年輕人，都是盲目的，她看上的藍家小子，還不是負了她，還逐她出了藍府，這件事不能由她說了算，你們大人要拿主意。這個不急，這家不成還有二家，這事我一定給你辦妥當(dāng)?！?p> “那你就幫忙多物色幾家，萬一她不同意，還有其他的人選。”趙九娘被她說動了。
“好咧，好，我們村有幾個男子都傾慕如煙姑娘，這幾天一直在請我說媒呢。”王三娘擠眉弄眼地說。
“那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啊，麻煩你了。”
“不麻煩，沒事，我先走了啊，你記得跟你閨女做一下思想工作，早點嫁了，早點省心啊?！?p> “你慢走啊?！?p> 王三娘剛出院子門就碰上了另一個媒婆崔大嫂，還帶著一個二哈男子，癡癡傻傻地笑著。二位媒婆面和心不心合寒喧了幾句，崔大嫂他們就直徑走進了院子里。
“九娘，九娘，你在家嗎？”崔大嫂一眼瞥見趙九娘，笑容滿面直徑跨進了堂屋，“九娘，你家閨女在家嗎？”
趙九娘忙說：“在，她在房里呢，今天也不知咋了，神秘兮兮的，躲在房里不出門。你今天怎么有空來玩??？”趙九娘有些懼怕地望著她身后的二哈。
“哦，是這樣的，我聽說你家閨女合離閑賦在家里頭，我們西山那頭的二狗子他爹呢，老早就好說歹說讓我來提個媒，我尋思著柳姑娘剛合離肯定心情不好，所以呢才等到今日才來提這個媒呢。你把閨女喚出來，讓咱們瞧瞧吧?！贝薮笊┧实匦χf。
“這個二狗子，明擺著不是個傻子嗎？咱們家如煙好歹也是名門閨秀，怎么能嫁個傻子呢？如煙知道了，肯定要發(fā)火的，你還是趁早算了吧，這個事太荒唐了。”趙九娘抑不住心頭的氣憤沒好氣地說。
“九娘，我知道你家以前是名門望族，不過那些東西已是昨日黃花，今日你家三餐都成問題，能少個人吃飯也是減輕負擔(dān)。如煙呢，我知道人美心善，以前再多公子哥兒喜愛，那也是以前的事了，如今有了藍家離合一事，還敢與之聯(lián)姻的人也不多了。這個二狗子呢，雖然腦子不好使，人也不太靈活，但他家底子好哇，他爹開的大染坊積攢了不少銀兩，如煙嫁過去，也少不了吃穿，只需幫忙打理染坊即可?！?p> “你說這話什么意思？我到底是嫁給他這個人呢，還是嫁給他爹的染坊呢？”柳如煙打開門，又迅速扣上門，沖著崔大嫂怒懟著。
崔大嫂一見柳如煙眉開眼笑地說：“呀，原來你真的在家呀？在家就好，我今天專程找你說事來了，我知道你經(jīng)歷了合離一事，心里窩火想不開，我都能理解，我也是過來人了，啥事沒遇見過呀？唉，你也知道咱們這個地方，這上了年紀的姑娘總是呆在娘家不嫁出去呀，外面的瞎嚼舌根的人也閑不下來。你呢，也要為你爹娘著想一下，早日找個人家嫁出去算了，呆在嫁家是非多啊。”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要想人不講是非，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他變成死人?！绷鐭熞环鸩蝗莸臉幼樱愕么薮笊╊伱鎾叩?，很是窘迫。
“如煙，不得無禮，這些嬸嬸嫂嫂們過來，也是為咱們柳家的事操心的，你可不要辜負了別人的好心?！壁w九娘即刻制止。
“娘，你就一個女兒，干嘛急著嫁出去啊，我走了，誰來照顧你呀？難道是這些賺牽線錢的媒婆嗎？我若嫁走了，你們身邊沒有一個貼心的人了，誰來照顧你們啊。”
“原來如煙姑娘不肯出嫁，是出自孝心啊，這個好說好說，咱可以給你物色一個入贅的女婿。沒有兒子的家庭招上門女婿那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這個好說啊，村里還有很多娶不上老婆的單身漢，我這就回去幫你搓合拉攏……”崔大嫂又堆起笑容說。
“你這個人真是的，我什么時候說要招上門女婿了？瞧瞧你們這幅德行，為了幾個媒婆錢將人家女兒一個二個都葬送了。人無路找媒做，狗無路找骨頭，你是窮得揭不開鍋了吧？”柳如煙針鋒相對。
“如煙你放心，女婿招得好，好比金元寶！有些女婿比你爹娘親生的兒子還要好呢！咱們村有幾個人選真的很不錯的?！?p> “幸虧我爹娘沒有兒子，不然肯定扇你幾巴掌?！绷鐭熍瓪鉀_天。
“不用了！如煙姑娘已經(jīng)名花有主了！”長存突然間出現(xiàn)了，直徑走到崔大嫂面前，一身正氣對視她。
“??？”堂屋內(nèi)其他人都驚呆了，只有二哈還在傻笑。
“這？這誰呀？他怎么會在你房里？”趙九娘忙問柳如煙。
“哦——”崔大嫂似乎明白了，臉上馬上被鄙夷取代，“原來……原來……原來你在家里藏漢子？原來如此，怪不得，懂了，懂了……那好，我們走了，不說了……九娘，打擾了，我們告辭了。”她趕緊拉起還在傻呵呵直笑的二狗子，又拖又拽出了院子門。誰知外面的王三娘根本沒有走，見到氣急敗壞的崔大嫂忙問：“咋的啦？吃了閉門羹？素聞柳家閨女刁蠻，油鹽不進，軟硬不吃，今日是不是見識她的厲害了？”
“我呸！我還真以為是什么貞潔淑女呢，人不可貌相，表面上裝得清高，私底下也是偷人養(yǎng)漢的蕩婦！男人都藏到床底下了！幸虧這樁婚事沒說成，不然這個傻子還不得戴一輩子的綠帽子呀？”崔大嫂翻著白眼說。
“哎呀，原來柳如煙是這種放蕩不羈的女人啊，難怪聽說她在地心谷跟一個山寨王不清不楚的，因為這件事才跟藍家少爺鬧翻了，才被攆走的。”王三娘怪聲怪氣地說。
“噓——”崔大嫂往后面望了一眼，低聲說：“她們出來了，咱們快走吧，看見別人偷漢子，辱了耳目，又要倒八輩子霉了，只怪今天出門沒看黃歷啊……”
三人便罵罵咧咧離走了。
“長存，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到底什么意思??？”原來是柳如煙把長存推到院子里了，“你個王八蛋，你干嘛害我？你害死我了？現(xiàn)在整個村的人都要罵死我了！咱們無冤無仇的，你為何一定要對付我呢？”她氣得直跺腳。
“這究竟是誰家公子呀？咱們從來沒有瞧見過呀？你什么時候把他帶回家的？”趙九娘一臉迷惑跟著來到院壩內(nèi)。
“娘，這個男人真不是我?guī)Щ貋淼?，我也不知道他為何起心來到我的房里，還讓我出丑，壞我名聲，我也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啊。這年頭真是什么人都有啊……氣死我了……”柳如煙簡直抓狂。
“公子，請問你是何方人士？為何借住柳家？”趙九娘見長存儀表堂堂氣度不凡，想必定是富家公子。
“回伯母，晚生長存，家住施南，因常年外地經(jīng)商，所以不為本地人所熟知。今日冒然前來，驚擾了伯母，還望見諒?！遍L存對趙九娘深深一拜。
“公子無需多禮，只是我這個女兒剛剛合離在家，此地風(fēng)俗又十分保守……”趙九娘面露尷尬之色。
“娘，這個男人他就是故意來壞我名節(jié)的，他是有意的……”柳如煙指著長存，又氣又恨。
趙九娘啞然失笑，“怎的如此荒謬？難道公子真的居心不良？”
“沒錯，我正是居心不良，故意損害柳姑娘名節(jié)，讓柳姑娘身敗名裂，將柳姑娘后路堵死，如此一來，天下再也無人膽敢迎娶柳姑娘，柳姑娘便非本公子一人莫屬?！遍L存其言諍諍信誓旦旦，將二人當(dāng)場就懵掉了，還是趙九娘先反應(yīng)過來，笑著說：“多謝公子賞識，不過我們柳家雖清貧，但也十分注重禮節(jié)，如若公子誠心迎娶我家閨女，還望明媒正娶?！?p> “伯母請放心，晚生近日正在籌備迎娶令愛之事，時間倉促，晚生還得加緊籌備。不過今日之事已然暴露，為了讓如煙姑娘避嫌，晚生決定加急立即前來提親，以解柳姑娘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