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涌動（八）蔣府舊事

　　小姐是如何清楚的。

　　自家小姐和半個月前那個小姐實在是不一樣極了，半個月前的她，可不至于聰慧至此，那時的她，心心念念的都是王爺，不過，小姐做事一向有她的道理，她不必過問，只需相信就是“奴婢這就去”

　　她拿了水壺倒了杯水給顧唯婉“小姐記得喝”轉(zhuǎn)身離去。

　　“……”屋內(nèi)剩下顧唯婉一人，她呆坐在椅子上，有些發(fā)愣。蔣家曲氏，因為她先前覺得不是特別重要的人物，所以并沒有特意去打聽她的事，但單從今日她所說的話和做的事來看，只怕是個要強的性格的人。

　　自己的生母是蔣氏宋月瑩，這一點并無疑問。先前因為蔣家和白舒央關(guān)系不錯，白舒央又被蔣刑要求娶蔣茗香的緣故，她倒是有刻意打聽過宋月瑩和蔣刑，他們兩的故事，十八年前在央都也是一段傳奇，宋月瑩的父親是據(jù)說一身正氣的正三品大理世卿宋景，母親是正四品太長侍少卿左羽的女兒左湘婉，宋月瑩本身身份尊貴，又是央都有名的第一美人，所以在適嫁年齡，求娶的官家子弟幾乎踏破了宋府的門檻，而她本人，因自小含著金鑰匙長大，又頗有才華的緣故，為人高傲，對上門求娶的官家子弟沒有一個能看對眼的，宋月瑩的父母倒是開明，沒有門第之見，只一心要女兒嫁個她自己喜歡的，于是宋月瑩便也挑挑撿撿的將婚嫁之事應(yīng)付了兩年，十七歲那年，她在桃花樹下遇到了她一生的劫難，蔣刑。

　　當時的蔣刑，不過是一介草民，家境貧寒，生活貧苦，卻一身才華，心懷壯志，遇上宋月瑩那年，他不過是數(shù)萬進京趕考的書生之一，住在京城最偏遠最便宜的客居旅館，每日靠著饅頭度日，因著生活凄苦的原因，他便在央都最繁華的西北街租了個攤位一邊賣畫一邊讀書，而遇上宋月瑩之際，正是一年一度桃花盛開的元燈會，那等盛會，京城的貴家小姐自然沒有不想出行的，宋月瑩和她的嫡妹宋麗媛自然不會錯過，年少的宋月瑩是個好玩的性子，蔣刑擺的攤子雖遠卻聚集了人，宋月瑩自然好奇，于是在擠過重重包圍之后，宋月瑩見到了令她一見傾心的蔣刑。

　　和白舒央一樣，蔣刑雖出身于貧民之家，卻有著一副極佳的外貌，這幅外貌讓宋月瑩第一眼便心生好感，于是在等候了許久后，她卸下了臉上帶著的面具，讓蔣刑為她畫一副畫，美人在前，蔣刑卻不為所動，落筆的手更不曾因此激動發(fā)抖，這讓本就心生好感的宋月瑩更為傾心，于是在蔣刑畫完那副桃花美人圖后，她嬌滴滴的留下隱含自己自己名姓的一首詩，帶著嫡妹倉皇離開。

　　破解了畫中詩意的蔣刑自然而然的找上了蔣府，將手中畫交于府中門衛(wèi)歸還，沒有借機攀附權(quán)貴的他自然取得了宋月瑩父母的好感，又因著自家女兒年歲不小，好不容易有一個看得上眼的男子，便派人暗中尋上蔣刑，讓他上門提親，得了信的將刑雖是驚喜，卻堅持要金榜題名才上門迎娶，以免讓宋月瑩受央都謠言驚擾，這讓本就心生歡喜的宋家人更加觸動，在當眾考驗了他的才華后，當即讓二人先定下了婚期，于是在蔣刑名中榜首之后，兩人順理成章的成了親。郎才女貌，雖身份懸殊，差距甚大，卻也算天作之合，自然引起了軒然大波。央都說書之人酷愛此等寒門子弟逆襲的佳話，便多添油加醋的將之生動的敘述出來，兩人的故事由此變得情意綿綿，感人肺腑，使得央都少女多為蔣刑春心萌動。

　　而蔣刑與宋月瑩，大婚后兩人確實夫唱婦隨，恩愛有佳，把小日子過得津津有味，只可惜的是，兩人成親一年，概無所出，因著夫妻恩愛，這一點缺憾，便被自然而然的略過了，然而兩個月后，仍無所出的宋月瑩因著在央都的作詩會上當眾怒罵心戀蔣刑的蒲家嫡女而被指控善妒，徹底出了名。在朝為官的宋景和蔣刑自然而然受到眾人私地下的恥笑。看不過眼的宋家夫人左湘婉在勸慰了宋月瑩之后，在五個月后做主為蔣刑納了太醫(yī)院御醫(yī)之女江晚為妾。

　　許是因為無所出而對蔣刑感到愧疚，又許是因為江晚雖是小戶之女，卻是萬分懂理之人，從不做越舉之事，謹守妾室本分，兩人相處倒也和樂，然而在江晚入府的第二個月，宋月瑩便懷孕了，江晚因此被宋家人認為是喜慶之人，得到宋家二老與蔣刑的喜愛，因懷孕本就脾氣暴躁的宋月瑩便因此開始看江晚不順眼起來。又過了四個月，肚子漸大的宋月瑩因蔣刑對江晚過多呵護心生不滿，因此在蔣府內(nèi)當著蔣刑的面大動干戈，尋了個無中生有的由頭讓江晚在主廳中跪了一宿，此事不知為何傳到了外頭，引得宋家二老與蔣家之人都十分不滿，越家越老太君的侄女曲琳柔便在此時求了當朝離貴妃，得了皇上的圣旨入府，在當時來說，越家上有一品誥命夫人越老太君，下有二品從官越丘，蔣刑不過狀元之身，曲琳柔自然是下嫁。

　　自曲氏入府，蔣府內(nèi)便開始熱鬧起來，因著曲琳柔的身份比自身尊貴，宋月瑩雖心中不悅，卻也不敢如何針對于她，便只能整日將無端的怒火發(fā)泄在江晚身上，可江晚據(jù)說也不是愚笨之人，生為央都第一才女的她，自有萬般計策躲過宋月瑩的算計，兩人明爭暗斗，足有三月，曲琳柔便懷孕了，戰(zhàn)火于是蔓延到了曲琳柔身上，曲琳柔剛剛懷孕，宋月瑩便早產(chǎn)生下了嫡女蔣茗玉，從鬼門關(guān)躲過一劫的她將此事算在了同樣懷有身孕的曲琳柔身上，曲琳柔懷胎后的第三個月，不幸流了產(chǎn)，半個月后，剛能下床的曲琳柔便當著蔣府所有人的面，將宋月瑩拉至蔣府門前，兩人大打出手，此事鬧得沸沸揚揚，一時佳偶變怨偶，蔣刑由眾人傾慕的對象變?yōu)閷欐獪缙薜膼耗?，大出風頭，由翰林院侍讀，被貶為翰林院編修。

　　江晚就在那時，開始得到蔣刑的所有寵愛。

　　深感自責的宋月瑩和曲琳柔倒因此平靜了下來，蔣府安寧了一段時日后，七個月后，宋月瑩再次有了身孕，就在她懷孕六個月之時，曲琳柔也再次有了身孕，四個月后，宋月瑩生下了一個死胎，日漸憔悴，蔣刑心疼不已，對她多加照顧，夫妻恩愛，三個月后，一直乖巧懂事的江晚忽得了一場大病，死在自己的屋內(nèi)。半月后，曲琳柔不幸流產(chǎn)。自從，曲琳柔似看破了紅塵一般，開始一心向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