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下水道的巫婆,這樣的話就如同小孩開的玩笑一般。
兩人在齊胸高的吧臺前喝完最后一杯啤酒,林鄧的身體泛起了絲絲暖意,不一會兒,走進酒吧的男人多了起來,天徹底亮了。
白??粗粥囯x去的背影,他可能走過一條街,就被圣衛(wèi)騎士團的人裁決掉,但這是一名原教徒必須面對的,每天都有無數(shù)的原教徒死去,每天都有無數(shù)同林鄧一樣的原教徒誕生。
白?;盍诉@么久的時間,她知道為什么每一名原教徒都會讓教會膽戰(zhàn)心寒,因為他們心中有一顆可以比擬為偉大的種子,這顆種子的主人現(xiàn)在可能還很弱小,但只要給他一點兒機會,他就會成為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存在,但是幾乎所有的原教徒都不會擁有這個機會,圣衛(wèi)騎士團伴隨著無數(shù)帝國的起起伏伏,不知道多長的時間,一千年,一萬年,或者更久,他們就像一張籠罩時空的天網(wǎng),他們會用最殘酷的方式去審判每個原教徒,當他們對教會宣誓之后,這便是他們用生命去捍衛(wèi)的使命。
“真主在上!”白希癡癡地看著手中已經(jīng)見底的啤酒杯,“沒有真主,沒有教會,沒有原教,我就是我,一條向往自由的小魚兒。”
她一口將杯中那點泛著酒花的殘液喝掉,胸口突然傳來一陣熾熱的感覺,她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胸前的吊墜,只見其中星云般絢爛的絮狀物緩緩變幻開,仿佛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色彩都集中在一起,雍容華麗,這是屬于宇宙深處的顏色,是屬于大海最中央的顏色,這些夢幻的色彩構(gòu)成了一條翩而游的鯨魚,它如同在大海中翱翔一般自由自在,它欣快地舞動著魚鰭,激起一連串夢境一般美妙的七彩漣漪。
“呦~呦~~”
白希聽見這聲音,不禁顫抖起來,這是鯨的歌聲,她最后一次聽到這種聲音是在一百五十年前。
記憶的洪流瞬間將她淹沒,她濕潤的眼眸中又出現(xiàn)了那片無邊無際的藍色,那是一種無法用涂料表達出來的湛藍色,只有親眼看過,才知道那種不同于天空,不同于藍寶石的湛藍。
她在深不見底的海巖表面漫步,海水很深,可以看見頭頂上如月亮班溫潤的太陽,海面上深淺不一的波紋在太陽周圍蕩漾開,突然一個龐然大物如烏云般遮住了白希頭頂上的太陽,一種悠揚高亢的歌聲從它身體中傳來,這回蕩在這海的深淵之中,白希似乎看到了一個向上延伸的孤獨的,無邊無際的通道,通道的盡頭便是那歌聲的源頭。
它是海心族的圖騰魔獸,圣鯨,它渾身潔白,到了晚上還會散發(fā)出磷磷的白色光芒。
而在部落的最后一個晚上,那棵蔭蔽了整個海島的海心樹之下,大祭司站在岸邊的船塢上,他殘破的手掌在圣鯨濕滑的皮膚上撫摸著,白希站在圣鯨的眼睛旁,她從圣鯨明鏡一般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在海風中搖曳的裙擺。
這時,一顆如同星辰般夢幻的眼淚從它的眼角滑落,那顆眼淚落在白希的手上,像火一樣熾熱,白希從沒有看見過它流出這樣的眼淚。
“快走,帶她離開,”大祭司蒼老年邁的聲音響起,“海心族已經(jīng)覆滅了,永遠不要再回到這片海域,他們會殺了你的,我會堅守我們的家園,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白希伏在圣鯨的背上,破開暮色沉沉的天際,向遠方駛?cè)ィ趽涿娑鴣淼暮邢蚝罂慈?,大祭司的魔杖懸在海心樹之上,耀眼的白色光芒將這片海域照的如同白晝,海島四周的海水沸騰起來,沖天而上的水珠交織在一起,將海島籠罩起來,一個如同地獄之眼的巨大漩渦愈演愈烈,在一片震天動地的轟鳴聲中,白希看著大祭司和海島一同沉入大洋深處,而天色漸冥的海平線處,同螞蟥般盤踞的萊卡斯帝國艦隊逐漸靠近。
白希悲痛的哭泣起來,這時候她聽見了一身悲哀低沉的鯨鳴聲從圣鯨體中傳來,這聲音傳遍了整片海域,遙遠的帝國艦隊的大法師站在船頭,卻不知道這哀傷的曲調(diào)在訴說什么。
圣鯨最終還是沒能逃脫萊卡斯帝國強大的艦隊,白希潛入深海逃過一劫,她沿著高低起伏的海脊,流量流浪到一個不知名的港口。
而此刻,他又聽到了圣鯨的聲音,圣鯨為什么會召喚她,她回憶著身邊的不同,白希忽然想到了那個剛剛離去的少年,可是為什么是他?他難道是可以拯救海心族的天命少年嗎?一百多年了,如果海心族真的真的還有希望的話,也確實到時候了,白希露出一副竭力思索的表情,這一百多年來,她從來沒有放棄過想要拯救海心族的愿望,可是萊卡斯帝國的強大在她眼中甚至要超過教會,她一次又一次地徘徊在希望和失望的邊緣,她已經(jīng)厭倦了,說不定這又是一個鏡花水月,她實在是不敢再去面對那近乎絕望的結(jié)果。
那個少年看上去不那么聰明,甚至有點兒愚笨,白希在這間老舊的酒館躊躇著。
林鄧站在車馬飛馳的街口,班布小鎮(zhèn)可比不得這么繁華的城市,三教九流的人從街邊走過,魔法師,劍士,還有落魄的獵人。
“喂!你在發(fā)什么呆?”白希抱著雙臂,側(cè)眼看著林鄧。
林鄧看著出現(xiàn)在自己身旁的姑娘,略帶驚喜地問道:“你不是要去北方完成你的旅行嗎?”
白希無奈地催下腦袋:“我擔心你個傻瓜,一出門就被圣衛(wèi)騎士團的人擄走了,你自己說呢?”
林鄧一萬個無語,她倒是真把自己看小孩了。
“下水道的巫婆,我到現(xiàn)在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绷粥囖D(zhuǎn)身問他。
“要不說你笨呢,這個還要想嗎?就是打開窨井蓋,沿著下水道一直走,就能找到巫婆了啊!”
林鄧直搖頭,下水道他知道,大一點的城鎮(zhèn)都有這樣的排水系統(tǒng),有著防止城市內(nèi)澇,疏導生活污水的作用,他從沒想過里面可以住人。
“你自然是不知道,”白希似乎看穿了林鄧想法,“她們配置的魔藥可能讓整座城市的人死于無形之中,那些魔藥一旦滲入到地下水中,將給整片地區(qū)帶來浩劫,所以她們像老鼠一樣生活在城市的末端,否則圣衛(wèi)騎士團的人不會放過她們,再者說,她們一向行事詭秘,住在城市的盡頭自然是最合適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