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少時日,洞中的歲月永遠都是悠長的,趙麟的頭上已慢慢長出了寸許的短發(fā)。
趙麟一路行走,現(xiàn)在來看這云弄、滄浪峰洞府,反倒覺得那么美好,成長的過程永遠充滿了艱辛,但當回首的時刻滿滿的只會是欣慰。
趙麟?yún)s根本無心理會,心中火急火燎地只要趕緊沖到十八峰洞府,不知道為何,自從練成這火煉體之后,趙麟情緒變得異常急躁,連自己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暴烈急性。
大概走了三、四里路,走到了第三峰洞府的盡頭,一道光滑的石壁上鑲嵌著一顆不大的熒光石,亮度剛好足夠照亮石壁上的刻字:此去美人洞,有去無回。
趙麟不覺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言罷,趙麟伸手用力一推石壁,石壁應聲而開,竟是一道反扣的石板機關(guān)門,趙麟一步跳進去,身后的石板機關(guān)門便自動關(guān)閉扣上。
趙麟眼界大開,眼前矗立著一座古村落,百余座青瓦小樓層層疊疊緊挨著,小溪田地,農(nóng)忙牲畜,一片靜謐安寧之象,這洞中居然有如此世外桃源。
一眼便能望到盡頭,趙麟不相信這洞中竟會住有鄉(xiāng)人,格外小心警惕地朝著村落中走去。
走到村落外面,偶遇一個農(nóng)婦背著背簍,農(nóng)婦雖穿著麻布衣,五官卻甚是清秀,只可惜眉目間盡是哀怨。
農(nóng)婦抬頭一眼望著趙麟,頭上精神抖擻地站立著一寸短發(fā),壯碩的身軀,腰間只掛著一塊火龍蝠的翅膀皮,農(nóng)婦轉(zhuǎn)瞬間便眉目舒展欣喜若狂,眼神中寫滿了春情,大喊道:“你終于來了!”
不等趙麟反應過來,農(nóng)婦早已轉(zhuǎn)身跑進了村落。
趙麟老臉一紅,已醒人倫的趙麟如何看不出農(nóng)婦眼含春光,想起剛才農(nóng)婦那熾熱的目光,低頭一看腰間的獸皮,趙麟臉上更是火辣辣地燙起來,吞了一口唾沫,比之前吞食火龍心還熱得難受。
趙麟走進村落,迎面走來二三十人,男女老少都有,領(lǐng)頭一人是個中年男子,山羊胡須,麻布長衫,身體已經(jīng)有些佝僂,明顯是病了,還病得不輕。
中年男人走到趙麟面前,開口問道:“外來人,你終于來了,你叫什么名字?”
趙麟回答道:“洞中人,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是村落的族長萬來福?!敝心昴凶悠@鄣卣f道。
“這里叫美人洞,為何會有你這等病怏怏的老者?”趙麟沒有回答男子的問題,繼續(xù)問道。
“我們世世代代住在這洞中已經(jīng)記不清多少年,原本祖上遷居洞中時,村中有一百戶人,每戶人家不論男女,都是豐神俊美之人,故而此洞的確叫美人洞,如今卻凋落得如此地步,連同老夫在內(nèi)一共也剩下不過三四十人?!比f來福說到此處也是悲傷不已。
“我叫趙麟,來闖離火連洞十九峰的,我只是路過此地,不管你們是誰,不要阻攔我則已,告辭?!壁w麟說完,轉(zhuǎn)身欲走,趙麟心中隱隱感覺有些不穩(wěn)當,因為哲人說過‘無論生活或者思想,越是安穩(wěn)便越是潛藏著危機’。
“趙公子且慢!”中年男子出言相留。
趙麟停下腳步,問道:“何故留我?”
萬來福抱拳道:“趙公子莫生疑心,我等皆是良人且手無寸鐵,知道趙公子是闖關(guān)人,不過先請趙公子家中用飯,容老夫慢慢道來其中緣由可好。”
“不好,你有什么緣由與我何干!”趙麟果斷拒絕道。
“我全村全族性命皆在趙公子手里相握,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還請趙公子搭救?!比f來福率先跪倒,身后眾人也紛紛跪了下來。
“準備一只豬蹄膀,不過我身上帶有銀針哦!”趙麟前言不搭后語,完全沒有邏輯地暗語提醒萬來福不要在豬蹄膀里下毒,說完繼續(xù)朝著村落里走。
萬來福最先站起身來,喜笑顏開悄然猥瑣道:“我自然知道,不止帶了銀針,還攜帶了很大一根金針!”
村落中最大間青瓦房自然是萬來福家的,趙麟就在萬來福家中坐了下來,全村的人都來了,此刻趙麟才開始細細打量這些鄉(xiāng)親,趙麟打心底里不愿相信這里是美人洞,這三四十人雖說形貌不丑,但也絕夠不上豐神俊朗之姿。
豬蹄很快就燒好并且送上了飯桌,趙麟沒有開口,直接動手抓起就啃,啃完之后還吃了七碗米飯。
吃飽之后,趙麟才開口問道:“萬來福,你倒是說說我該怎么幫你?!?p> 萬來福長吁一口氣,陷入回憶一般,緩緩地說道:“當年祖上為了還報恩情遷居來此洞中,全村一共一百二十戶人家,家家戶戶皆是受了那位大恩公的恩惠,在恩公面前立誓子孫世世代代不出此洞?!?p> 萬來福繼續(xù)說道:“我知道你是闖關(guān)人,而我們祖上留下的規(guī)矩便是留住闖關(guān)人,無論男女務必留宿,憑我等美貌阻擋闖關(guān)人的腳步。”
趙麟恍然大悟,原來這美人洞鍛煉的是闖關(guān)人的定力,考驗的是闖關(guān)人能否斬斷情色之心,若是貪圖美色歡愉而流連忘返,闖關(guān)人止步于此終了也不過是洞中白骨,不得不佩服離火真人當年的良苦用心。
趙麟尷尬一笑,直言道:“看來你們是留不住我了?!?p> 萬來福嘆息道:“我等尚有自知,如今不過鄉(xiāng)野農(nóng)人豈敢人前獻丑,故而才有求于公子。”
“哦?”趙麟疑惑地反問道。
“自遷居于此之后,我等百余戶人世代通婚,代代美貌相傳,恪守祖訓在此等候闖關(guān)人,只有幾百年前曾來過唯一一個年近四十的男子,然此人兇惡斬殺了幾個族人便離開了洞府,之后近三百余年無人來此,至最近二百余年,我族人近親而交的惡果便顯現(xiàn)出來了,因從無外人來此,我族人的后代要么畸形早夭,要么似我這般體弱多病、茍延殘喘,更無遺傳到祖上昳麗容貌者,至此,我族便凋零如此?!比f來福說到最后難掩悲傷。
“那我要如何幫你們,是否要我?guī)銈冏叱鲞@山洞?”趙麟心中猜測萬來福定然是想帶著族人走出洞府。
“那倒不必,既是祖訓,便要世代而守,人活著就要守信。”萬來福語氣堅定地說道。
這樣的品質(zhì)倒是讓趙麟折服,趙麟恭敬了一分,客氣地說道:“敢問所求何事?”
萬來福忽然站起身來,雙膝跪下,懇求道:“還請公子先應承下來,不然的話老夫便長跪不起?!?p> 趙麟似乎早已了然,無賴地說道:“那你便跪著,與我也無甚相干?!?p> 唰唰唰!全村人也跟著跪了下來。
“好好,我答應便是,你們先起來?!壁w麟搖著頭無奈地說道。
“快說快說,究竟是什么事?”趙麟不耐煩地催促道。
“無他,惟求公子在我家中留宿一夜?!比f來福懇求道。
“莫說一夜,便是三日又有何妨!”趙麟滿口應承道。
萬來福欣喜若狂,站起身來吩咐身旁的小廝,“快去準備新房,叫翠兒出來今晚與趙公子共寢!”
“哎哎,誰是翠兒?今晚又是要與哪個趙公子共寢?”趙麟慌忙問道。
“翠兒是我女兒,方才趙公子您不是答應要留宿我家中三日?”萬來福反倒質(zhì)問趙麟起來。
“滾!”趙麟怒吼道。
“公子息怒,不是老夫要故意耍弄公子,此番實屬無奈之舉,我族近親而結(jié)已到存亡之刻,若不再與公子這般外來基因相合,滅族之災就在眼前?!比f來福說道此處竟哭訴了起來。
“當年祖上為報恩鎮(zhèn)守洞府,原以為會不斷有闖關(guān)人進入洞中,我族自然香火不斷,未曾料想數(shù)百年難有外人進入,如今又不忍違背祖上誓言,又不愿旦夕滅族,還請公子救救我等將死之人!”萬來福率先哭訴使勁叩頭道。
“還請公子救救我等將死之人!”周圍族人也紛紛叩頭哀求道。
“人倫大事,豈由你等安排!恕難從命?!壁w麟果斷拒絕道。
“那便一宿,只求公子留宿一夜!”萬來福退一步央求道。
“莫說一夜,便是一刻也不行,沒有感情的茍合與豬狗又有什么區(qū)別!”趙麟堅決駁斥道。
“人貴為萬物之靈,卻也難逃萬物范疇,也不過是比之其他物種更有智慧而已,行房合歡本就是自然賦予人類之天性罷了。”萬來福此刻口齒變得伶俐了不少,竟自站起身來。
趙麟也未繼續(xù)爭執(zhí),轉(zhuǎn)言道:“原來你們還是不忘祖訓,竭盡全力想要留住闖關(guān)人,只是你么留不住我了,因為你們已經(jīng)沒有了美麗的皮囊了,就算有也留不住我了!”
趙麟提起離火劍,抱拳告辭道:“后會無期!莫要逼著我也做個兇惡之人,我手中的離火劍并不識人?!?p> “那可由不得你了!”萬來福得意地笑著說道。
“找死!”趙麟猛地轉(zhuǎn)過身來,正欲拔出離火劍,忽然手臂一軟,手中離火劍跌落在地。
瞬間便被周圍的族人圍攏起來,好似欣賞一件完美雕塑一般,其中幾個婦人更是流涎欲滴,一副蕩漾之態(tài)。
”好一副皮囊,健康壯碩、陽剛之氣蓬勃,定能使我族人重新找回美貌基因?!叭f來福滿意地說道。
”我怎的渾身無力,你們動了什么手腳?“趙麟無奈只能認命。
”豬蹄里隨便放了些軟筋散,一個時辰之后自然恢復氣力?!比f來福開口說道。
“原以為說破的鬼不怕,沒想到你是個真小人,居然還真的會在豬蹄里下藥?!壁w麟搖頭后悔道。
“你只說你身上帶了銀針,我便不敢下毒只敢下藥了。”萬來福攤起手臂一副無賴嘴臉。
“待我氣力恢復之后,你們?nèi)慷嫉盟溃 壁w麟說完之后,便閉口不再言語了,因為趙麟知道,任何時刻,只要是我為魚肉人為刀俎的處境,說得再多都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