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定它是有信念的,并且在為之堅持不懈地努力著。它竭盡全力想要擺脫困境,但是每一次拼命的嘗試,換來的只不過是一次次的失敗??伤跃捅3志髲?,不顧一切地瘋狂重來,但無奈結(jié)局早就注定,一切無法改變。只怪它生在這里,就是這個模樣,雖然困住它的只是一只小小的飯碗,但它就是爬不出去,只能在原地打轉(zhuǎn),就像有的人一樣,終究掙不脫命運的枷鎖,逃不出生活的牢籠。
卡瑞見我盯著他面前的飯碗莫名奇妙的思索著遂問到:
“你不吃嗎?”
“額......我不是很確定......”我的思緒被他突然拉回到了現(xiàn)實,所以有些唐突。
我又瞟了一眼他碗里的那些小玩意,夾雜在稀飯中的肉蟲,我叫不上它們的名字,但它們此刻都在拼命蠕動著身體試圖讓自己與食物區(qū)別開來,但卡瑞卻心無旁騖,根本就不在乎,一勺一勺地將他們和稀飯胡亂攪拌在一起,然后送進嘴中,大口大口嚼的津津有味。
“你真的能吃下這些東西嗎?”我問道。
“是啊,我們每天都吃這個?!彼H坏乜粗遥X得我的問題很奇怪,這一切早已變得理所當(dāng)然,而那些蠕動的小玩意兒早已成為食物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剛開始你可能不適應(yīng),但時間長了就習(xí)慣了,因為別無選擇,這就是屬于礦工的食物?!迸赃叺目ㄍ叩逻叧赃厜旱土寺曇粽f道。
“我看你一口都沒動,難道是不想吃?”小卡瑞抹了抹嘴覬覦地看著我的碗。
“是啊,我還不是很餓.....”我感覺有點兒尷尬趕緊把碗順勢推給了他。
小卡瑞滿足地笑了起來,就像小孩兒從大人手中得到了渴望已久的糖果一般燦爛。
“那你來的地方都吃些什么?”卡瓦德問道。
我想了想,但實在不好意思告訴他們雄都牛排的多汁和德瑪西亞奶酪面包的美味,雖然我不能親口品嘗,但卻聽主人不止一次在我面前稱贊過。但我最后還是決定不要告訴他們這些,因為那樣的話他們可能就不會像現(xiàn)在吃的那么香了,畢竟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起碼沒有蟲!”我回答道
“看起來我們確實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中。”卡瓦德感嘆道。
“曾經(jīng)是,但現(xiàn)在我們都一樣了?!?p> “難道你們就沒有想過要擺脫這一切,換個活法嗎?”我試著問道。
“什么意思?怎么擺脫?”卡瓦德的反應(yīng)就好像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一般。
“逃......”
我的話剛一開口就被卡瓦德連忙制止了,他的表情就好像剛剛撞到了鬼一般,嚇得夠嗆。
“看來想什么就說什么在你來的地方也是稀松平常的了,但在這里只有傻子才會在公共場合談?wù)撨@些!”他邊說邊瞥了一眼門口的監(jiān)工。
我趕緊表示了歉意,就像做了錯事的小學(xué)生一般低下了頭,我真心不想再為他們招惹新的麻煩了,遂換了個話題。
“為什么這里被稱作監(jiān)牢礦井?難道這里是監(jiān)牢?你們都是囚犯?”剛說完我就覺得有些唐突,但是我覺得卡瓦德好像也并不是很在意。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這里的確是為犯人建造的,但那已經(jīng)是好幾代人之前了,現(xiàn)在這里的人沒有一個是有罪或被判過刑的,而這監(jiān)牢之意應(yīng)該就是困住所有的生靈吧!”
“什么意思?怎么困?。俊?p> “那就是如果你一旦進來,就別想再出去了。我想你一定也注意到了,這里的地形四面環(huán)山,沒有任何通往外界的通道,除了......”
“除了什么?”
“算了!還是不要和你說了,你知道的越多對你反而越?jīng)]好處,停止你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更不要瘋狂地妄圖付諸于行動!”
“好吧,明白了,我會做到的?!蔽颐靼琢丝ㄍ叩碌男乃?,低下了頭。
“好了!別浪費時間了!留著你的力氣用在需要的地方吧!這個月的開采任務(wù)夠我們受得,該下礦玩命去了!”
我隨著卡瓦德,卡瑞以及十幾個礦工一起乘坐升降機來到了礦區(qū)。遠(yuǎn)遠(yuǎn)看去蒼白無力的荒山上被打開了一個黑黢黢的入口,然后被一些木頭胡亂加固了起來,看上去就猶如一張扭曲的大嘴,正在不斷吞噬著一個個心甘情愿走進去的疲憊靈魂和鮮活生命。
剛剛進入洞口一切就都變暗了,失去了陽光的世界變得混沌與幽閉,這讓人莫名產(chǎn)生了危險感。
“你一定是第一次下礦吧?別緊張,深呼吸,習(xí)慣就好了?!笨ㄍ叩聦ξ艺f。
我點點頭,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不讓人看出我的窘迫。但是我多慮了,當(dāng)我們穿過隧道來到開采區(qū)的時候,氣氛一下子變得截然不同,海克斯能源燈將礦洞里照的亮堂起來,而礦工們都正在如火如荼地忙著自己手中的工作,根本沒有時間顧及身邊人的狀況,我想即便現(xiàn)在這里站著一個全副武裝的諾克薩斯士兵他們也一定會熟視無睹。礦工鎬敲擊石塊發(fā)出的尖銳聲,鉆頭鉆孔的轟鳴聲不絕于耳,嘈雜而混亂。而像小卡瑞這樣的小孩子也沒有閑著,他們則要鉆進更狹窄的地方去挖掘,那些細(xì)長的礦道往往只夠一個孩子匍匐進去的,而他們這樣一干就是半天的時間。
卡瓦德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鎬頭砸進巖石中,努力剝落它堅硬的外衣,似乎那里面有什么他急于搜尋的東西。他每砸?guī)紫戮鸵菹⒁粫?,使勁地咳嗽幾聲,聽起來那聲音比轟鳴的鉆頭更可怕。終于黑色的巖石下有什么東西露了出來,散發(fā)著幽幽的綠光。
“這就是你要找的東西?”我問卡瓦德。
“是的,這些沉溝礦石就是我們要開采的東西,它們是祖安煉金術(shù)不可或缺的基礎(chǔ),但對我們來說這些東西能換來食物與生活必須品,它們就是礦工的命。”
“但是它們看起來有些奇怪?!?p> “是的,你也注意到了,它們都具有放射性,我想這不難看出來?!彼岩粔K發(fā)光的礦石拿在手里遞給我看。
“什么!你知道有輻射,那為什么還?”
“是的,我知道,那又能怎樣樣?癌癥,腫瘤,基因變異,那些若干年后才會出現(xiàn)的問題我們現(xiàn)在根本無暇顧及,畢竟饑餓和監(jiān)工的皮鞭立刻就能要了我們的命!而且這里礦石的開采量正在逐年下降,一旦資源枯竭,那時候我才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聽到這里我一時語塞竟然不知該說些什么。
“你休息一下!我來幫你!”我試圖搶過他的鎬頭幫助他,但是被拒絕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色,演好它,這才是生活的真諦。你去推車吧,把礦石運送出去,那需要有力氣的人才能做到,對我來說太吃力了?!?p> 我點點頭,沒在說什么,我想盡力幫助他們活下去。
就這樣,這些綠油油的礦石一車接一車地被運送了出去,我已經(jīng)記不清有多少車了,而且在礦洞中是沒有時間概念的,我也不知道到底干了多久,但我看到他們每個人全都大汗淋漓,呼吸困難,我知道這是高強度工作和不通風(fēng)的密閉環(huán)境所造成的。
而卡瓦德咳嗽的更厲害了,但是這仍舊沒能讓他停下手中的工作。
“夠了!你需要休息!工作不是這樣干的!”我對他說。
“不行!這個月的開采量增加了,我們需要的更多,再干幾車!”他拒絕了。
“再干你就沒命了!”這次我的堅決戰(zhàn)勝了他的固執(zhí),他靠在一邊擦著汗,用力地喘息著,而我?guī)退赏炅俗詈蟮膸总嚒?p> 我看著泥猴一般的小卡瑞和疲憊不堪的卡瓦德,我真不知道他們這么多年是怎么熬過來的。
等等,我突然才發(fā)現(xiàn)好像少了個什么人,我問小卡瑞:
“你的媽媽呢?”
小卡瑞沒有回答我,他扭過了頭,我看到他眼中有什么東西在流動。
“他的媽媽死于一場礦難?!笨ㄍ叩缕D難地說著。
“對不起,我很遺憾!”
“不!那不是礦難!你們都在騙我!我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小卡瑞突然吼道。
卡瓦德轉(zhuǎn)過了頭沒有爭辯和解釋,而我只能默默地摸著小卡瑞的頭安慰他。
起碼今天我們都熬過來了不是嗎?生活再艱苦,至少我們都活下來了,這就是勝利。我抖了抖披風(fēng)上厚厚的灰塵,但那些泥漿和礦渣的混合物已經(jīng)牢牢粘在了上面。
如果你認(rèn)為這不見天日的礦洞,極差的作業(yè)環(huán)境,形同虛設(shè)的安全措施就算是危險的了,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因為在這里這些只是家常便飯而已,還有更可怕的事情會發(fā)生。
突然,隨著一聲劇烈地爆炸聲,鉆頭停止了轉(zhuǎn)動,接踵而至的是氣體強烈噴發(fā)出來的聲音,我正猶豫間,只聽到有人高喊:
“是瓦斯泄漏!快跑!往洞口跑!”
我不敢怠慢,一手夾起小卡瑞,一手拽著卡瓦德就往外跑。然而一連串的連鎖反應(yīng)已經(jīng)迅速發(fā)生了,更多的氣柱一涌而出,沖破巖石的阻礙,這里此刻看上去就猶如即將要爆炸的蒸汽鍋爐房一般。
而更糟糕的是緊接著地震發(fā)生了,礦洞里變得更加混亂。腳下在搖晃,石壁在破裂,石塊不斷落下,激起的煙塵遮擋了所有人的視線。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會突然地震呢?”我問卡瓦德。
而他此刻目光呆滯,表情扭曲,這是我見過他最糟糕的一次了。
“恐怕沒那么簡單!是它來了!這次我們都要葬身于此!”卡瓦德好像自言自語著,語調(diào)猶如可怕的死亡詛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