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王回國的時候給洛凝兒留下來一些人手,喻孤簫也派了些人過來幫襯,所以洛凝兒也不必一直守在新房子里,只是安排些瑣事,該怎么安置她都已經(jīng)交代給了流櫻。流櫻雖然年紀小,但是機靈,記性也好,誤不了事。
沿著南大街往西走不遠處就有一家琴行,聽說老板是西暨人,世人都知西暨舞樂繁盛,所以琴行的生意也不錯。
洛凝兒選這處房子,也是因著這個便利。其實那琴行老板不是西暨人,是西欒人。
琴行老板姓陳,原本是西欒宮中的一個侍衛(wèi),西欒還未滅國時,西欒國君顏莊冼的一個寵妃身子不好,每日郁郁寡歡,陳老板奉命陪同顏莊冼寵妃及其女兒喬裝遠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來到了洛陽,卻不料,剛到洛陽不久孩子就在廟會上走丟了,二人找了一個晚上,寵妃一時崩潰自盡,陳老板自知失職不敢回國,便留在洛陽,開了這家店家店,一來養(yǎng)活自己,二來也能尋找當(dāng)年失散的小公主。
十一年過去了,當(dāng)年失散的公主竟一點音信也沒有,陳老板的生意倒紅火了起來,還雇了些人手看店。
洛凝兒來到琴行,立刻就有人迎上來,“姑娘,看琴?”
“初到洛陽,安置新房,給侍女選把好琴。”洛凝兒看著他,微笑著說道。
這人立刻會意,說道:“姑娘要的好琴在二樓,請跟我來?!闭f著便帶著洛凝兒上了樓,來到一處角落房間,雖然小,但卻簡單樸素,只有桌椅和一把琴。
“請姑娘在此等候,我去請老板過來?!闭f完那人便離開了。
洛凝兒在房里轉(zhuǎn)了個圈打量了一下房里的設(shè)計,滿滿的西欒故國的味道,洛凝兒在琴邊坐下來,手指輕撫,彈奏出美妙之音。
門“咯吱”一聲推開了,來人便是陳老板,洛凝兒并未起身,依舊全神貫注地談著琴,微微笑著,很是陶醉。
陳老板看著她有些動容,十六年不見,二公主已經(jīng)長大了,和王后一樣美。
陳老板含淚,跪下叩首,“屬下參見公主殿下!”
琴聲頓絕,洛凝兒心頭一顫,公主?好遙遠的稱謂啊!十一年了,第一次,有人再稱呼自己公主啊!
洛凝兒站起身,說道:“西欒已滅,哪里還有什么公主……”說著走到陳老板身邊,扶他起來。
故人相見,兩行清淚,洛凝兒也動容了。
“早就知道公主到了洛陽,又不敢拜訪,公主可還好?”陳老板擦擦眼淚問道。
“好。過兩天我就搬家了,離您這里很近?!甭迥齼旱卣f道。
“公主,陛下可還好?”
“在西暨受盡屈辱,但也心存一線希望,只愿一朝洗刷仇恨,也還好。”洛凝兒有些黯然。
“公主……”陳老板感受得到洛凝兒的低落,一時無措,不知如何勸慰。
“生意還不錯吧?”洛凝兒緩和了一些心情,又恢復(fù)了剛剛的微笑,問道。
“還好。只是,生意再紅火,也沒能找到四公主……”陳老板低著頭答道。
“父王沒有怪過你,不過也幸好你沒有回國,不然我在這洛陽,真的一個故人都沒有了,或許這都是天意吧?!甭迥齼鹤叩酱扒?,看著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有些孤寂。
“公主需要屬下做什么?”
“保護好自己,什么也不要做。繼續(xù)尋找四公主,我死了,還有她,西欒,只要還有一個顏姓存活,就永遠不算滅國!”洛凝兒斬釘截鐵地說道。
“公主!我一定會保護好公主,一定不會讓公主出事的!”
“我自有安排,明面上,你我是西暨故人,不可有任何差錯,我不讓你做什么,你就什么也不要做?!甭迥齼簢诟赖?。
“屬下明白。”
“這屋子,是給我收拾的嗎?我很喜歡。”洛凝兒轉(zhuǎn)過身來,微笑地看著陳老板,陳老板點點頭,有些遺憾地答道:“是按公主之前的寢宮布置的,只是有些物件洛陽沒有,不能完全復(fù)原?!?p> “謝謝你。”洛凝兒溫柔地笑著,雖已不是公主身份,卻依然有這那種特別的氣質(zhì),“日后,也要麻煩你了?!?p> “公主……”陳老板跪下來,叩首道,“為公主效勞,是屬下之幸!”
……
喻孤簫帶著季迎江來到南大街洛凝兒的住處,站在門口往里瞧了瞧,只見一群人忙忙碌碌,流櫻在人群中竄來竄去,到處招呼著。
喻孤簫找尋了一下,沒有看到洛凝兒的身影,便邁進了門,流櫻一眼看見了他,趕緊迎上來,恭恭敬敬地行禮。在洛陽沒幾天,她已經(jīng)學(xué)會了不少大寧的禮節(jié),做起來也像模像樣。
喻孤簫笑了笑,問道:“你家公子不在么?”
“公子出去了,說去給我買把新的琴送給我?!绷鳈雅d高采烈地回答道。
“一個人去的?”
“嗯。公子不喜歡有人跟著,一個人去的?!?p> “去的附近那家琴行?”喻孤簫問道,他來的時候看到了那家琴行。
“嗯!”流櫻點點頭。
喻孤簫伸手拍了拍流櫻的腦袋,笑著走了。帶著季迎江去了陳記琴行。
喻孤簫很少出宮閑逛,今日倒來了興致,邊走邊到處悄悄,對什么都很好奇,像是剛到洛陽的外鄉(xiāng)人一樣。
“宮里的日子,還真是悶啊,好久不曾出來透透氣了?!庇鞴潞嵏锌馈?p> “殿下說話小心,若是被什么人聽去了,指不定又要到御前告您的狀了?!奔居闹芮屏饲疲÷暤靥嵝延鞴潞?。
喻孤簫不以為意,絲毫沒有影響心情,笑著說道:“告了狀又能怎樣?”
季迎江看著喻孤簫,仿佛當(dāng)初那個叛逆的皇子又回來了,不禁偷偷笑了笑。自從做了太子,喻孤簫便再也沒有了自由自在,被禮教朝堂禁錮了。
世人只知當(dāng)朝太子仁孝德厚,胸懷天下,卻很少有人知道他幼時也只是個和喻孤沐一樣恃寵而驕的皇子,叛逆,孤傲,本是少年的天性,但在喻泰登基后,天下易了主,一切也都變了樣。喻孤簫,便成了世人口中的當(dāng)朝太子。
“殿下,就是這兒了,陳記琴行,老板是西暨人?!奔居f道,“殿下,要進去嗎?”
喻孤簫打量著頭上那塊匾額,沉思了片刻,道:“在外面等吧。她或許正跟老板敘舊呢?!?p> 季迎江點頭稱是,目光掃過喻孤簫,看到他滿懷期待和驚喜的眼神,心頭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