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轉(zhuǎn)盤旋,一招一式,洛凝兒雙袖如風一般凜冽,又如云一般輕柔,時不時飄來的目光脈脈含情。
喻孤沐不知道什么時候爬到了喻孤簫旁邊,用肩膀碰了碰正低頭飲茶一聲不發(fā)的喻孤簫。
“哎!這么美的仙子你都不看一眼嗎?你看看呀,保證你喜歡!”
喻孤簫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喻孤沐,不懷好意地笑了笑,“你若喜歡就多看兩眼,若是舍不得,可以跟父王說說……”
“哥!”喻孤沐一下子臉紅了,羞憤地叫出聲,“你可真是無趣?!闭f完悻悻地摸起喻孤簫的酒杯喝了一口。
“什么時候?qū)W會喝酒了?”喻孤簫問道。
“不行???”喻孤沐一臉的不悅,“無趣的人又不只有你一個。你看看五哥,”喻孤沐瞥了瞥喻孤白,“一晚上一句話都不說,也不知道怎么了?!?p> 喻孤簫向喻孤白看去,那個少年正低著頭坐在那里,桌上的點心一點兒也沒動。
“他明天就要去新安了,估計心里有些不安,不該讓他來的?!庇鞴潞嵱行┖蠡?,喻孤白本來打算今晚收拾收拾行李做些準備,喻孤簫覺得這種場合不常有想讓他見識見識,愣是把他拉來了。
“好!你是不喜歡這樣的宴會,他是有心事,那喻孤睿呢?喻孤睿就說了一句,‘妖女禍國’,真是沒有情趣。要是三哥在這兒就好了,雖然文鄒鄒的,至少能跟我說說話。”喻孤沐不悅地抱怨著。本來見到洛凝兒他心里像開了花一樣,現(xiàn)在,滿肚子的歡喜找不到人分享,心里那朵花就凋零了。
“說不定他說的是真的。”喻孤簫小聲嘀咕著,不知道喻孤沐聽到?jīng)]有。
喻孤簫抬頭看了看那片紅色,有些耀眼,有些恍惚。喻孤沐常常調(diào)侃他不近女色,可是,徐錦姝卻把他整個心都占據(jù)了。
他愛上徐錦姝,一開始不是因為她美嗎?可是美的女人多的是,徐錦姝卻只有一個。
正陷入沉思,喻孤簫忽然聽見耳邊一陣疾風,眼前一道寒光閃過,然后“咻”的一聲。
眾人目光全都會聚在喻孤簫身后的柱子上,那把鋒利的匕首還在搖晃。剛剛喧鬧的德英殿一下子安靜下來,眾人還沒能從驚慌中緩過神來,洛凝兒面向喻孤簫的方向呆呆地站著。
喻孤簫緩過神來,松了一口氣,不動聲色地飲下一杯茶。
“大膽!竟敢在德英殿公然刺殺大寧太子!御林軍何在!”喻泰臉色有些蒼白,拍案而起,憤怒地咆哮著。
“慢著!”凌王大喊一聲,疾步走到殿中央,“陛下,我西暨使臣此來獻寶,絕無冒犯之意,凝兒只是一介紅塵女子,又怎會蓄意刺殺太子呢?”
洛凝兒聞聲跪下來,紅衣鋪在地上,炫目,但是在眾人眼里,卻不是剛剛那嬌艷的牡丹,而是鮮血,若不是那分毫之差,這就是太子殿下的鮮血。
不寒而栗。
“凌王殿下,”喻孤沐站起來大吼一聲,“兇器還在柱子上插著,你還有什么好解釋的!要不是我哥命大,那匕首,可就不是在柱子上插著了!”
“沐兒,”喻孤簫沉沉地叫了他一聲,命令道,“坐下。”
喻孤沐還想爭辯,但他也明白這不是兩人之間的事,這是兩國之間的事,自己沒有權(quán)利去爭辯,便不滿地坐下來,小聲地問喻孤簫,“哥,你沒事吧?”
喻孤簫輕輕地搖了搖頭,又喝下一杯茶。
說不怕,是假的。匕首就從自己耳邊擦過,那種感覺,比有人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更可怕。但是,他不能怕,在大寧臣子面前,在西暨未來的君主面前,他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緊張畏懼流露出來,他甚至連呼吸都不能變得不平穩(wěn)。
他想讓德英殿里所有的人知道,他喻孤簫,不是膽小怕事貪生怕死之徒。事實上,他的目的達到了,大寧的臣子們無不暗自贊嘆太子殿下的膽量,連喻孤睿都心生贊嘆。
“陛下,這肯定是有什么誤會,洛凝兒就在這里,您問清楚后再處置也不遲啊!若她真有不軌之意,不用陛下動手,我定會處置!”凌王雖然不知道洛凝兒到底在想什么,但他相信,就算她真的是故意的,也能為自己找到一套說辭。
“好,朕就聽聽,這里面有什么誤會。”喻泰看了看喻孤簫,確定他沒有受傷后也放心了許多,坐下來聽洛凝兒辯解。
洛凝兒跪在下面,身子不住地顫抖著,戰(zhàn)栗地抬起頭,臉色蒼白,眼中含淚,看上去是嚇壞了。
“凝兒,別害怕,實話實說就好了,大寧陛下開明,不會難為你的?!绷柰醵紫聛戆矒嶂迥齼?,現(xiàn)在他甚至都有些懷疑洛凝兒是不小心拋出匕首來的。
洛凝兒點了點頭,顫抖著開口:“回陛下,凝兒,沒有,我……我沒有要害太子殿下……”
“那這匕首是怎么回事?”喻泰見到洛凝兒膽怯的樣子,心里竟然有些憐憫,語氣也溫和了許多。
“我王陛下要將我送入大寧,我想,我一人在這異國他鄉(xiāng),無依無靠,就……就尋了位師傅教我暗器之術(shù),這匕首,是我用來防身的,剛剛不知道怎么,可能,應(yīng)該是不小心碰到了機關(guān),才從袖中飛出的……”洛凝兒語無倫次地解釋著,聲音顫抖地讓人心生憐憫,“無意冒犯了太子殿下,是凝兒的過錯,凝兒任憑陛下處置,但是,凝兒真的不是有意要……要暗害太子殿下的……”一邊說,一邊抽泣,紅衣下顫抖的身體,就像獵場里受了驚的兔子,讓人心疼,讓人憐惜。
眾人有意為洛凝兒求情,但是又有些膽怯,畢竟差點兒傷到的是當朝太子,若是為她求情,只怕日后……思前想后,沒有人說一句話。
沉默片刻后,只見喻孤簫站起身來,緩步走到身后的柱子前,把那把匕首拔了下來,拿在手里端詳了片刻。
“父王,西暨與大寧兩國百年之交,怎可因為一名舞姬小小的失誤而斷送呢?”喻孤簫淡然道,一個“失誤”,便把洛凝兒身上謀害太子的罪名洗脫了。
喻泰沉思片刻,點了點頭。凌王松了一口氣,看了看喻孤簫,眼里全是感激之情,但是喻孤簫并沒有看他,而是轉(zhuǎn)身走到洛凝兒身邊,蹲下來,將匕首還給她。
“洛陽不像姑娘想的那般危險,若姑娘不介意,我派些人手保護姑娘可好?這暗器,就不要帶了?!庇鞴潞嵜鎺⑿?,淡淡地說道。
洛凝兒抬起頭看著這溫和的笑臉,有些恍惚,接過匕首,向喻孤簫微微一笑便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