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岸也不是示弱之人,陳玉軒用強,他也更起勁用強,不過半會,便是化守為攻。
陳玉軒也不害怕,自從那日梅林山莊被林江岸騙了一招后,他就一直苦想著林江岸的招數(shù),而后再想怎么破招,雖不甚有把握,但已稍有成竹。這一次,他先守不攻,細查他的招數(shù)是否如心中所想。
林江岸出招要比上次快狠許多,雖然陳玉軒拼力抵擋,但還是慢慢地將陳玉軒打得節(jié)節(jié)敗下。此時的林江岸滿臉得意,以為殺人取命不過一念之間的事。
忽然,陳玉軒劍形斗轉(zhuǎn),微微冷笑,長劍開始飛快揮將起來,招數(shù)也變得凌厲,頃刻間將林江岸的掌力化去。他朗聲說道:“林江岸,你就這點本事么?”說完,提足內(nèi)力,勁力俱增,“畫雪為牢”使出,威力竟比剛才大增數(shù)倍。
林江岸見他來勢比方才洶涌數(shù)倍,不由得大吃一驚,才知他方才有意隱瞞功力,微怒道:“臭小子!想不到不過數(shù)日,你的功夫便增長了!”
陳玉軒冷冷一笑,道:“多謝!”說完,“江山落雪”應心而出,霎時間,劍氣如星點,密密麻麻地向林江岸打去。林江岸避無可避,拼盡內(nèi)力想抵擋這一招。可是,他聽得“嘶”地一聲,有一把劍直接從自己后背刺穿到了胸膛!讓自己身心一顫。
刺這一劍的不是別人,正是宋齡兒!她瞧著林江岸分神,全力抵擋陳玉軒的招數(shù)時,悄無聲息地飛身刺出一劍,一刺即中!
林江岸看著胸前透出的劍尖,只覺著后背絲絲涼,鮮血涌出。他瞪大眼睛看著,完全不敢相信這一時刻,可是又不由得他不信。
宋齡兒泄恨地抽回劍,林江岸順勢撲通一聲撲倒在地,一動不動。
宋齡兒看見林江岸倒地不動,雙腿撲通跪下來,雙手棄劍合十,望向蒼穹,大聲道:“爹,娘!齡兒終于為你報得大仇了。”眼淚又是不自覺地流了出來。
這時忽聽得陳玉軒急喊一聲道:“齡兒小心!”隨后聽到“啪”地一聲,回身看去,見陳玉軒已與林江岸對上一掌。
陳玉軒只覺右手掌心忽然傳來疼痛,似被針刺了一般,于是運上所有內(nèi)力,將林江岸震出了十數(shù)步。
林江岸本來已深受重傷,再被陳玉軒傾盡全力的掌力震出,早已是五臟俱碎,再也沒有了力氣動彈,恨恨地睜眼死去了。
陳玉軒此時也不好受,同樣也是一口鮮血噴出,身體顫抖不停。他翻過右掌細看,只見一根細針插在掌心之中,細針插入掌心雖不深,卻是引得手掌開始局部臃腫發(fā)黑,這才醒悟道:“針上有毒!”說完搖搖欲墜。
宋齡兒慌忙扶住他,神情著急,問道:“軒哥哥,你怎樣了?你不能有事??!”陳玉軒勉強撐住,微笑道:“齡兒,我沒事?!币徽f完,宋齡兒便覺著手上承受的重量加大,急提了內(nèi)力,方才扶住,見陳玉軒低頭眼睛微閉,這才知道,中的毒非同尋常。
她心中一急,差點落下淚來,道:“怎么辦?怎么辦?軒哥哥,你不能有事??!我們這就去找大夫?!彼锡g兒想到了柳蕓裳,自言道:“對,裳姐姐是神醫(yī),她一定能救軒哥哥的,我們回去找她?!?p> 宋齡兒扶攜著陳玉軒去找柳蕓裳。柳蕓裳看過陳玉軒的傷勢,給他吃了百花玉露丸,一時皺眉。宋齡兒哀求道:“裳姐姐,你一定要救救軒哥哥?!绷|裳蹙眉道:“百花玉露丸只能暫時保住他的性命,要救他,我也無能為力。但我知道有一人或許能救軒弟。”宋齡兒問道:“誰?我去找他來?!绷|裳道:“我?guī)熃愣踞t(yī)何末離。”
宋齡兒道:“那我現(xiàn)在就去找她來給軒哥哥治病?!绷|裳拉住宋齡兒搖頭道:“齡兒,你有所不知,我這師姐脾氣古怪得很。她一直幽居在毒林谷,只有別人到她那里去求治,沒有她出來救別人之說?!?p> 宋齡兒道:“那我就帶著軒哥哥去找她。裳姐姐,你告訴我毒林谷怎么走吧?!绷|裳輕咬唇齒,心知師姐脾氣怪癖,思慮了好半會,方道:“我?guī)銈內(nèi)グ伞!?p> 三人日夜兼程,趕到了毒林谷谷口,柳蕓裳指著谷口的一條小路道:“穿過這條小路,進入谷中就是我?guī)熃愕淖√幜?,我就不進去了,齡兒,你帶著軒弟進去吧,我在外面尋個地方等你們?!彼锡g兒點頭道:“嗯,謝謝裳姐姐了?!?p> 柳蕓裳微微一笑,道:“快進去吧?!笨粗锡g兒帶陳玉軒進去,柳蕓裳嘆了口氣,道:“但愿師姐不要為難他們二人。”
宋齡兒與陳玉軒同騎著踏云進入毒林谷內(nèi),行不過一個時辰,便尋到了何末離的住處。
此時,只見一名男子抱著一名女子跪在門外求助。那女子臉色泛青,雙目無神,軟綿綿地任由男子抱在懷中,顯然是病得不輕。男子在門口苦苦哀求道:“何前輩,求你救救我家娘子,她快不行了。求求你,求求你了!”
這時門忽然打開,走出一位穿著黑色衣服的婦人,年紀在三十歲左右,容顏秀麗,卻是帶著冷如寒冰的臉,道:“好了,算你尚有情義,哀求了這般久仍不肯離去。但你應該知道,我何末離治人從來都是治好一人傷一人。有失有得,你自己選擇吧?!?p> 那男子聽得還有希望,果決道:“只要前輩能救好我娘子,要我做什么也可以!”
何末離依舊是一臉的冰冷,道:“嗯,對你來說,也不是什么難事,你若是能自斷一臂,我自會想辦法救好你家娘子?!?p> 那男子聽后,想也沒想,拔出腰刀,舉刀便向自己的左臂砍去,急得在旁眼觀的宋齡兒大喊道:“不要??!”
話音未落,那男子的手臂就先斷落了,鮮血噴涌而出,看起來可怕至極,口中咬著牙,面目扭曲了起來。男子忍著疼痛,道:“求前輩救治我家娘子?!?p> 陳玉軒迷糊中看見這一情況,心中大為吃驚與不痛快。
宋齡兒下馬安放好陳玉軒在旁,走過去看向何末離,問道:“為什么?為什么前輩身為醫(yī)者,卻要先傷人,再救人?”
何末離過去出手醫(yī)治那男子的娘子,一眼都不瞧宋齡兒,說道:“你要是不想他那條臂疼痛得那般厲害,最好先給他敷上藥?!?p> 宋齡兒生氣地看著她,卻又不敢發(fā)怒,只好走過去幫那男子敷上止血鎮(zhèn)痛的藥,悄聲問道:“你為什么要這么傻?”男子凄慘一笑,道:“都知道要想得到何前輩的醫(yī)治,就得有得有失的,我來之前就已經(jīng)做好準備了,幸好只是一條手臂而已。這條手臂對我來說,它遠比不上我家娘子的性命重要。”
宋齡兒聽了,一時無言以對,心中惶恐不安,暗道:“這何末離醫(yī)人的條件也太殘忍了!實非醫(yī)者仁心之舉。”
待得宋齡兒幫那男子包扎完,男子道:“謝過姑娘了?!彼锡g兒道:“不用客氣?!彪S后看著何末離醫(yī)治著那女子陷入了沉思。
很快,何末離就用藥完畢,道:“好了,扶你家娘子到那邊屋子里休息吧,她無大礙了。”
男子磕頭謝道:“謝謝何前輩,謝謝何前輩!”起來后趕緊用剩下的右手,忍著疼痛抱著扔在昏迷的娘子過去了。
何末離看也不看宋齡兒一眼,轉(zhuǎn)身就往屋里走,宋齡兒急忙喊出聲道:“前……前輩!”
何末離回過身子,看著她,也不說話,宋齡兒道:“前輩,我的朋友受了傷,聽說您醫(yī)術高超,特來求您救救他?!?p> 何末離道:“小姑娘,我救人是要有條件的,剛才那對夫婦你也看見了,他要想救她的妻子,便得斷去一條胳膊。凡到我毒林谷來求醫(yī)的人,都知道‘有得必有失’這個說法?!彼哪樕弦琅f是冰冷如雪。
陳玉軒聽了,想到剛才男子揮刀斷臂的情形,也不知道她會想出什么樣的法子來害人,于是說道:“齡兒,我們回去吧,我不想讓她醫(yī)治了,我不能讓你像剛才那個男子一樣沒了手臂?!?p> 宋齡兒聽了,跑到陳玉軒身邊,蹲下來,寬慰道:“沒事的,軒哥哥,齡兒不是很厲害的么?有辦法的,軒哥哥放心?!标愑褴巹褡璧溃骸安?,齡兒,我不要你為了我這樣。”
宋齡兒故意嗔道:“還想要跟我在一起呢,現(xiàn)在這么快就不聽話了!是吧?”陳玉軒仍想勸阻,卻被宋齡兒搶先道:“軒哥哥,相信我,我跟何前輩聊聊,一定會有辦法的。來,我先扶你進去那屋子里歇著。”
陳玉軒知道拗不過她,叮囑道:“總之,齡兒你不能做傻事,不然我死也不會讓她醫(yī)治的。”宋齡兒笑道:“不會的,你就安心地等著被醫(yī)治吧?!彼呎f邊把陳玉軒扶到一間房屋內(nèi),使他躺下。
宋齡兒走出來對何末離問道:“前輩,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么?”
何末離聽了這話,轉(zhuǎn)身就要走回屋里去,宋齡兒忙又喊住,狠下心低聲道:“何前輩若是能醫(yī)好軒哥哥,別說斷臂,便是這輩子要我給您做牛做馬都行!”她唇齒輕咬,卻說得信誓旦旦。
何末離看著眼前的姑娘,問道:“他是你什么人,值得你這般犧牲救他?”
宋齡兒看向陳玉軒,道:“他,他是我喜歡的人,他是為了救我才變成現(xiàn)在這樣,我不想讓他就這樣走了,我想讓他活著。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除了傷天害理之事?!?p> 何末離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冷哼一聲,問道:“那人真的對你這般重要么?讓你舍得為他犧牲?”宋齡兒回道:“我怎么舍得犧牲?我想陪著他一輩子??墒撬缃裎T诘┫Γ矣秩绾文懿簧岬??他以命護我,我的命早就是他的了!只要他一句話,我便是萬死也不辭。”
何末離冷冷地道:“好個萬死不辭!這世間還有這般重要的情郎么?我不信!既然你舍不得離開他,那我就偏要你離開他。我就不信,再過個十年八年,你還愛他,他還愛你?愛情,從來都是不存在的東西!”
宋齡兒道:“我不知道自己將來還愛不愛他,但是我知道,現(xiàn)在我的心里牽掛全是他,我不希望他死,他若是死了,那我便與他同去。但是前輩,我現(xiàn)在還是懇求您救救他!”
何末離道:“救他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那就是救好他以后,你就得離開他,待在我的身邊,寸步不離。并且,今生今世永不能再見他!”
宋齡兒聽了這話,猶如五雷轟頂,不知如何是好。何末離看著她道:“怎么,舍不得了?他的性命可全在你的手里了?!彼锡g兒忍著悲痛,在心底掙扎了好一會兒,輕咬薄唇道:“我……愿意?!闭f出這三個字的時候,似乎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是那么的痛苦與不舍。她急忙哀求道:“但是我能不能懇請前輩,讓我陪他把劍送完?”
何末離道:“愛越深,傷越痛,你跟他在一起的時間越久,離開的時候就會越痛。這個我可以成全你,但是我只給你一百天的時間,到時候不管有沒有送完,我都會去接你,你可要信守你的承諾?!?p> 宋齡兒道:“前輩放心,我自然不會食言?!焙文╇x道:“那好,我們現(xiàn)在就進去吧?!?p> 陳玉軒看見宋齡兒進來,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道:“齡兒,你可千萬不要為我做傻事!”說這話時,心中莫名地悲痛,眼中含淚。
宋齡兒坐下來道:“傻哥哥,齡兒怎么會做傻事呢?何前輩已經(jīng)答應為軒哥哥治病了,軒哥哥很快就能好起來的?!边呎f邊幫他擦去眼角欲要出來的淚水。
陳玉軒聽得,下意識地握住宋齡兒的雙手,道:“還在,手還在?!彼麖堥_雙臂緊緊地抱住她,道:“齡兒,不管我能不能治得好,你都要愛護好你自己,不能做出傻事來。若是你不知道愛護自己了,就算我能活下來,我也永遠不會快樂的!”
宋齡兒抹去自己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水,離開陳玉軒的懷抱,站起身來,轉(zhuǎn)了個圈笑道:“軒哥哥你看,齡兒這不是好好的嗎?你別瞎擔心,何前輩是個很好的人,你快讓何前輩給你看病吧。”說完扶著他躺下。
何末離這才向前,點了陳玉軒胸口兩處大穴,用銀針封住了陳玉軒的幾處要穴。陳玉軒抵受不住,困眼迷糊睡了過去。
何末離這才道:“他中的是透骨針毒,百年來極少見。師妹雖然用百花玉露丸幫他續(xù)得幾日命,但若想治好,并沒那么容易。為了讓他多活些時日,我已將他奇經(jīng)八脈給封住,讓他進入沉睡狀態(tài),但是也只有半個月的時日。半個月后若再不能治好,他便是個活死人了?!?p> 宋齡兒聽到是活死人,身心一震,哀求道:“麻煩前輩想想辦法救救他?!?p> 何末離道:“透骨針毒出于梅林山莊,那么藥引自然也在梅林山莊?!彼锡g兒奇問道:“什么藥引?”何末離道:“梅林山莊有一顆藥,名叫‘梅林丸’,能解百毒。你若是能取得此丸來,再配合我的斷腸草,這毒或許能解?!彼锡g兒道:“我這就去求取?!闭f完轉(zhuǎn)身欲要奔去梅林山莊。
何末離拉住她道:“這藥一般人難以求到,因為它對梅林山莊來說,可是極其重要之物?!彼锡g兒堅定地道:“不管怎樣,我都要求回來!”何末離轉(zhuǎn)身嘆了口氣,走出去道:“快去快回吧,他的時日不多了?!?p> 宋齡兒回身走到陳玉軒的床前,在他額頭上深深一吻,道:“軒哥哥,我一定會把那藥求回來的!你要等我回來?!?p> 宋齡兒走出去,陽光照在她的臉上,說不出的舒暢,心里默默念道:“老天,你一定要保佑軒哥哥不要有事才好,我一定會盡快把藥求回來的!”她牽過踏云,撫了撫踏云,道:“踏云,為了軒哥哥的性命,只能又辛苦你了!”踏云嘶鳴了一聲,似乎在回應她無妨。宋齡兒噗嗤一聲,笑了,道:“那好,踏云,我們走!”
她騎上踏云,飛奔出了毒林谷,跟柳蕓裳道了別,便日夜兼程地往梅林山莊奔馳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