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發(fā)繩
“……”眼皮抽得厲害,林阮扭頭看著再次出現(xiàn)的女子,又回來作死?!他抿唇不語,額上隱隱浮動的青筋暴露了他真實的情緒,想起身抽她,可是又不能。
他靠著桶壁,左手支著下巴,水下的右手已經(jīng)握成了拳狀,他有病在身,受不了太多的刺激。不能生氣,不能,他看著顧南七,背部肌肉緊繃,強裝淡定,“顧南七……門關(guān)好了?”
顧南七一路小跑進來,狗腿道,“關(guān)好了,現(xiàn)在這屋子里就剩下殿下你和我了?!?p> 林阮一個哆嗦,就見顧南七眼眸彎彎,嘴角翹翹,一副很開心的樣子。他納悶,這呆瓜開心個什么勁兒?因為這屋子里就剩下他們兩個嗎?這有什么值得開心的?想看兩厭!
他盡量心平氣和,怕自己忍不住沖出浴桶去抽她,他耐著性子,一字一頓,重復(fù)了一遍,“我是說,滾出去,滾出我的房間?!?p> 顧南七面不改色,居然走到了浴桶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浴桶里的林阮,看得林阮如臨大敵,不停地往水里縮,生怕漏出什么不該漏的。她咧唇一笑,再一次驢唇不對馬嘴,出奇地討好,“殿下,要搓背嗎?”
你有病吧?林阮唇角一抽,冷靜,“……我自己可以來?!?p> “您的手不夠長?!鳖櫮掀叨紫律韥?,靠得更近了。
林阮的眼角直突突,熱氣熏得他有些虛弱,“……顧南七?!?p> “嗯?”她歪頭。
“你是吃錯藥了?還是你很閑?”
顧南七聳肩,她也很想閑啊,可是沒法閑,她剛才忍著長針眼的危險,看得非常清楚——那根原本應(yīng)該纏在她左手上的,幾近透明的絲線,果然在林阮這里,還被他光明正大地綁在了頭發(fā)上。
她暗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先便宜便宜林阮,趁給他搓背的時候,也許可以把絲線拿回來。
“回殿下,我有那么丟丟地……很閑。”
林阮握拳,面上仍是懶洋洋的,他開口的語氣帶著惡意,“我恍惚記得,剛才有人邊擦手,邊說自己不喜歡碰別人。而我,也不喜歡別人碰我,所以你和我,誰都沒必要忍著惡心……碰彼此。”說完,他丟給她一個白眼,嫌棄至極。
顧南七無言以對,哎,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可是她不甘心,她的寶貝還在他的頭上呢。她言笑晏晏,“……這個,我是殿下的妻子,按理,不算是別人?!?p> 妻子?這個詞,太別扭,也太陌生,顧南七倒是變通得快。林阮不由冷嗤了一聲,眼眸微瞇,忍不住嘲諷道,“你不是很想叫我廢了你么?”
顧南七一怔,有點想煽自己的嘴巴了,禍從口出,報應(yīng)全來了。這個禍國殃民的男人,太愛記仇,而且得理不饒人,看似一個郎,實則狼一個,妖里妖氣的,表里不一。
“沒話說了?”看顧南七吃癟,林阮心下快意,溢出了幾絲惡意的笑。他伸手,看似隨意地將頭上的那根絲線扯落,足有半只手臂長的透明絲線,韌性十足,透明且細,兀自散著悠悠光澤。不久前,它還纏在顧南七左手的五指上。若不是眼尖,他也拿不到手。
他懶洋洋地玩弄著那根絲線,拉一拉,扯一扯,看得顧南七心疼不已。半晌,他睨了一眼顧南七,意味深長道,“這東西,很適合殺人啊。”
他倒是有見識!顧南七心里咯噔了一聲,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林阮把玩在手里的絲線,掩在袖下的手不由握成了拳狀,尖利的指甲慢慢掐進了掌心的肉里,有些疼,卻也顧不上。
看她的樣子,林阮扯唇。今天他才發(fā)現(xiàn),他的……妻子,顧南七——如果可以,他自動忘卻她窺了他身子的事——她很有意思。
顧南七風(fēng)淡云輕,“殿下的發(fā)繩很漂亮?!?p> “是嗎?”林阮笑了,不知笑她的夸贊,還是笑她的冷靜。他看著顧南七,“我說它適合殺人,可沒說它是發(fā)繩?!?p> 顧南七啞然,她當(dāng)然知道那不是發(fā)繩,可他明明把她的寶貝當(dāng)成了發(fā)繩用。如此無賴的反問,反倒問得她有些窘迫。她說他的發(fā)繩很漂亮,就是想試探他的反應(yīng),可他全然沒有一絲波動,既不否認(rèn),也不承認(rèn)。
她皺眉,林阮是個語言上的高手,三言兩句便能將對方玩弄于鼓掌間。猜忌,恐慌……他任由對手掙扎,自己個隔岸觀火。那張愜意的臉,她很想留個腳印作紀(jì)念!
她心下不由有些焦躁,他冷漠的反應(yīng)叫她完全不能確認(rèn),到底是他偷走了她的絲線?還是她為他順氣的時候,不小心掉到他床上的?
說到底,他到底知不知道這根絲線是她的?
“很漂亮的絲線,我以前從未見過,用什么材料做的?”意味深長,林阮垂眸將那根絲線拉直又彎曲,看不出什么質(zhì)地,但是很結(jié)實,他用了內(nèi)力也扯不斷它。
隨即,他又將那根絲線纏到了左手五指的末端,白皙纖長的指,透明的絲,恰到好處地融為了一體,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如同,纏在她手上一般。
顧南七,不呆不傻。呵……很有意思。
他抬頭,看著她,又將手上的絲線解了下來,頗為大方道,“既然你說漂亮,那就送給你吧。”
“嗯?”顧南七訝然,只他將絲線纏上自己指上的動作,就叫她背上的冷汗四起,他分明是在暗示她什么。她咬唇,不知他心下打了什么注意,卻也不客氣,伸手欲拿,“多謝殿下割愛,那我就收下了?!?p> “不用謝,我這個人,一向比較大方。”林阮笑得邪氣,下一瞬,他的話鋒卻是一轉(zhuǎn),又將那絲線收了回去,“等我玩夠了,就送給你?!?p> 這混賬男人,這屁放的臭不可聞!
顧南七十指一緊,正欲說話,她眼眸微動,不著痕跡地睨了一眼窗外,懶得再理會他。她朝后微微退了一步,不小心將塞在衣袖里的汗帕掉在了地上。見狀,林阮戲謔一笑,瞧瞧她激動成什么樣子了?
然,下一瞬,他面上的笑容驀地斂去,扭頭望了望窗外,瞳孔微縮!
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不由感慨一聲,男子微微挑起的鳳眼帶著謔色。他伸手,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挑起一朵浮在水面上干花,幽蘭的芳香四溢,他笑,卻在下一瞬,猛的將干花朝顧南七擲去!
只聞破風(fēng)聲起,飛花樹葉為暗器,力道霸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