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初夏,耳邊是聒噪的蟬鳴。
“你放手?!?p> 妞妞回首,手腕用力,可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開。
一個文弱書生哪來的這么大的力氣?
而她更不明白的是,為何心中會那么的亂。
“妞妞?!?p> 他很少會叫她的名字,或者說,他們之間的交流本來就不多。
見面的招呼,工作的的匯報,少有的閑聊,以及道別。
這些日子,他們分工明確。
她招攬生意,而他只是靜靜的看著書簡。
一看,便是一日。
起初,不眠還是像往常一樣,可是時日長了,他卻莫名的看不進去了,因為那個比驢還要倔的蠢丫頭。
他不明白,直到昨日才醒悟。
“我要走了?!?p> 不眠怕弄疼她,松開了手,“什么時候回來?”
“不回來了?!?p> 妞妞對他賣力的笑了笑,就頭也沒回的跑出了門。
手腕上那不深不淺的,因為握緊而出現(xiàn)的指印,讓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很好,哪兒都很好,尤其是那張出塵的容顏,可以讓人輕易的無法自拔。可是,不知為何,此刻,她的腦子里卻閃出了一張普通的討厭面容。
“你,是我的了?!?p> 那個總是帶著莫測的笑意,卻那么可愛的壞家伙。
不,只有一點點兒的可愛。
想到不眠,妞妞不自覺的笑了,不是那種不得不的沒有溫度的強顏歡笑,而是那種發(fā)自內心的、不自覺的歡喜。
妞妞歡快的跑著,那么的快樂。
她暗自想著,等到衙門的事情處理好了,便可以去看他了。
“老板呀,我又來啦。”
粉衣男人翹著蘭花指,剛要踏進鋪子,迎面卻是突然關上的大門,強勁的風力讓他不自覺的后退了好幾步。
“打烊了?!?p> “哎呦喂,你不賺錢啊?!?p> 真是的,哪有這樣開鋪子的!
墻角的一抹人影,閃入巷中,便不見了。
不眠靠在門上,覺得胸口空落落的,就像是一腔熱忱被毫無防備的潑上了冷水。
好煩。
接下來,一連幾日,茜色珍珠又在林州城大肆橫行。
只是,他只是像往常一般遞信,卻并沒有再拿走寶貝,每次還特地在衙役捕快面前亮個相后,才快速的消失不見。
所以,每次他的身后,都會跟著唯一能跟上的牛捕快。
誰人都不知為什么,就權當茜色珍珠閑的沒事做。
吳縣令卻是極樂意的,若是不造成人員、財產的損失,讓妞妞陪他追著玩也未嘗不可。
“茜色珍珠,你這個大騙子。”
“你站住”
“不許跑,聽到?jīng)]有!”
......
妞妞都要被他氣死了,天天晚上都是這般不消停,關鍵她還抓不到,只能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在林州城四處亂跑,而且,無論她如何賣力的跑,和他距離總是那么的多。
妞妞想不明白。
為什么他不愿意回答她一個字呢?明明口口聲聲的對她說著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果然是大騙子!
她還特意去過他藏身的地方找他,而程姨只對她無奈的聳聳肩,表示也很久沒有見到他的身影了。
妞妞去了很多次,每次都是同樣的結果,可潛意識里,她總覺得,不眠肯定躲在哪個位置,惡趣味的瞧著她這般著急。
越想越氣憤,越想越委屈。
妞妞便止了步子,不眠也遠遠的停了下來。
“不眠,我每日事情特別多,大晚上的沒空陪你鬧,還有,你之前怎么答應我的?你再這般胡鬧,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你聽到?jīng)]有!”
到最后,竟忍不住吼了起來。
真的好生氣。
不眠剛想開口,卻發(fā)現(xiàn)無話可說。
難道他要說,因為想要見你,才想到這樣愚蠢的辦法。
原來,她已經(jīng)這么討厭我了嗎?
不眠不再停留,起步就走。
“不眠——”
妞妞吼完就后悔了,看到他要離開,莫名的害怕了起來。
月明星稀,那么皎潔的月光,卻看不到我最最歡喜之人的臉。
多可惜,不是嗎?
“我不會再擾你了?!?p> 語畢,不眠就這樣消失在了月光之中,妞妞連追上的機會也沒有了。
“大騙子?!?p> 第六感告訴她,不眠應該真的離開了,或許從她的生活里徹底離開了。
明明前些日子,他還死皮賴臉的抱著一個裝滿茜色珠子的木匣子,不講道理的說著要把她占為己有。
可她不明白,一點兒也不明白,為什么到現(xiàn)在,事情會變成這個難以收拾的樣子?
因為她不陪他鬧?這是什么可笑的破理由。
距離他們并不遠的一抹黑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自從妞妞忤逆他,牛朱安便開始秘密跟蹤她了。
進行了大量的觀察,他發(fā)現(xiàn)茜色珍珠與花想容的謝老板竟是同一人,本來還不太確定,直至剛才......真的要感謝這么明亮的月光了。
江湖上,極盡貼合的“仿皮面罩”,在月光下,會發(fā)出一種淺淺的透明重疊之感,只有像他這般的老江湖,才能一眼看破,通常人,便不會發(fā)覺,而那些好眼力的人,也只會覺得月色朦朧,眼花罷了。
而讓他真正確定的是,因為茜色珍珠的那個失望的眼神,與前些日子,妞妞辭別時,謝老板表現(xiàn)的一模一樣。
兩人瞳色不同,牛朱安是知道一種改變瞳色的藥水的,雖是極少,但黑市里他也略有耳聞。
所以,瞳色不同,完全可以忽略。
可一個人的神態(tài),決不可能復制。
諸多線索,直到今日,他終于可以確定,花想容的謝老板就是茜色珍珠。
看樣子,兩人之間倒是有不小的誤會。
那這樣,一切便都好辦了。
妞妞回屋之后,沒過一會兒,便響起了不急不慢的敲門聲。
叔父又來了,所以意味著她又要喝那碗強身健體的藥了。
真的不想喝。
無奈是長輩,又是一番好意,妞妞沒有拒絕的理由,只能表現(xiàn)的極情愿的一飲而盡。
好腥的味道,一天比一天腥,就像在喝人血一般。
喝完之后,妞妞覺得腦袋有些暈眩,“叔父,我......”
緊接著是瓷碗破碎之聲,妞妞跟著倒在了地上。
牛朱安扔去手中的拐杖,取出袖中的小罐子,朝她走去。
罐子里是不下十條的白色蠱蟲,它們似乎感知到終于又可以進食了,更加瘋狂的扭動起來。